第78章 龐雜局勢
「問柳山莊的確是父皇當年命金甲衛建立的山莊之一。據丞相透露,當年金甲衛共建立十個山莊,但在一番江湖暗湧之後,便只有五個存留了下來。後來,位於西南川蜀一帶的隱月山莊,原本是存下來的山莊之一,父皇是打算把它作為盯著古劍峰的眼睛的,因為雖然古劍峰一向不出世,但其力量和武功水平卻令父皇極為忌憚。」
沈輕君點點頭,「古劍峰的確深淺難測。」
就單說那個古劍峰的棄徒金盞豐,若不是已經多年不用劍,當初他和東方策一戰,誰輸誰贏還尚未可知。
只是其中一個弟子,就是這等水平,古劍峰其深厚底蘊可想而知。
好在古劍峰宗旨嚴苛,誓不出世,否則天下早已大亂。
雖隱而不出,卻永遠無法讓世人忽視它的存在,這就是古劍峰的能耐。
「沒想到,山莊中能力最強也是父皇最看好的隱月山莊,不到一年,就歸附在了古劍峰之下,山莊眾人只向父皇遞了份謝罪書,就此杳無音信。據說,是拜入了古劍峰門下。」
「這就是你之前所說,有毀有叛中的『叛』?」沈輕君問道。
「還真是你那個庸君老爹啊!」赫連辛插了一嘴。
「…嗯,我那個老爹。自隱月山莊叛出,父皇對金甲山莊一度失去信任,恐怕反過來被江湖人利用,漸漸與山莊脫離了原本的來往。這問柳山莊,大概就是剩下的四個山莊之一,還在執行著父皇其實早已忘記的命令。」
「既然如此,逼他一把,定要讓問柳山莊儘早將請命書送往京城,我們暗中確保其安危。」
楚玄昭明白,以沈輕君的性子,這句「保其安危」要保的,自然說的是請命書,而不是問柳山莊的人。
「我去。」赫連辛毛遂自薦。
「你?」沈輕君皺眉,「你能別再禍害人了嗎?」
「什麼叫禍害人?本谷主可是誠心誠意幫忙的。都說了,那個柳文清,本谷主早就想開了。要禍害那也是他禍害我!」
「……」
「還有個問題,柳家大公子的下落。你曾說,柳大公子曾回山莊翻找,若是東西被老莊主帶走交給了柳文清,柳大公子為何會夤夜回莊,暗中翻找?」
楚玄昭恍然,「你是說,這兩個兄弟,並不是一路?父親與二子奉皇命,長子卻另奉其主?」
沈輕君搖了搖頭,「我並沒有那麼說。一切尚無定論,我只是把覺得奇怪的地方都提出來。」
「行,我知道了,你等著吧。」赫連辛痛快地應下。
「麻煩你了。」沈輕君一笑。
「不麻煩,不,是被你麻煩慣了。」赫連辛不在意地擺擺手。這個病秧子,從小就是個大`麻煩。
楚玄昭有些不是味兒,「輕君,怎好一直給赫連谷主添麻煩?要不我讓樓裡的人去吧?」
「讓他去吧,他已經跟柳文清打過交道,到底方便些。」沈輕君一口回絕。
「哎呀!這是有人吃醋了呀!」赫連辛眉頭一挑一挑。
「赫連辛!」沈輕君明顯帶了薄怒。
赫連辛瞬間閉嘴,唉唉唉,病秧子臉皮兒薄,說不得,看,這都惱羞成怒了。
「王爺,陳有司為人暴躁莽撞,結義兄弟從頭至尾都是個幌子,他恐怕一時難以放過問柳山莊,那邊,還要麻煩王爺著人去疏通一二。」
楚玄昭嘆氣,得,又成「王爺」了,都怪赫連辛。
「好,我會的。」
…………
赫連辛離開,院子裡又一次只剩下楚玄昭和沈輕君兩個人。
兩人相對無言。
半晌,沈輕君轉了轉玉簫,盯著上面的浮紋,似乎今天才發現上面竟然有花紋一般的模樣,「赫連辛慣會胡說八道,取笑於人,你別在意他的話。」
楚玄昭剛想說不在意,轉而想起楚玄昕之前的建議,暗自咬了咬牙,穩穩道,「他沒有胡說八道,我是在吃醋。」
怕什麼,反正之前半開玩笑地連生孩子的話都說過了。
「…王爺,請慎言!」沈輕君臉上飛快地浮上一層薄紅,直至耳朵尖兒。
楚玄昭一把抓住玉簫的另一端,「我之前說要給你生孩子,你也沒說讓我慎言!」
沈輕君驀地一卡,那次是驚的什麼都說不了了!
當時楚玄昭那麼一句話蹦出來,差點沒讓他把肺都給咳出來。
況且,當時玩笑一般的話,聽起來自然容易接受,又哪裡是如今這般鄭重其事能相提並論的?
「輕君,」楚玄昭的手順著玉簫一下子移到另一端,直接抓向了沈輕君的手腕。
沈輕君一驚,針扎似的收手,腳下也縱身後退了一步。只聽「嘶拉」一聲,雪白色的袍袖被扯開。
楚玄昭握著手裡的衣服殘片愣了愣,「這下,是真的『斷袖』了……」
他把袖片淡然地往懷裡一揣,「輕君,這是天意。」
「放肆!」沈輕君握著白玉`洞簫的手已經攥的指節發白,簫尾輕輕顫抖,顯然是生了氣。
「放肆?你是說我,還是說天?」
沈輕君重重呼出一口氣,人也冷靜了下來,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天若犯我,我必滅天,你若犯我,死生無干。」
死生無干?死生無干?!
他寧可他說「滅天」一樣說要滅自己,也不想他說這麼一句兩不相干的話。
哪怕怨,哪怕恨,總好過生死不相干。
楚玄昭心頭猛的一涼,倏爾涼意直達腳底,他知道他是真的動了怒,嘆息一聲,堅定道,「沈輕君,你應也好,不應也罷,楚玄昭此生,就只是你。」
沈輕君冷冷看著他,不語。
好半天,突然一下子卸去全身力道,似乎覺得有些疲憊,按著額角坐了下來,語中盡失無奈,「何必呢?」
楚玄昭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疲態,心疼勁兒一下子湧上來,頓時把剛才的涼意蓋了下去,兩步上前攬住他的肩,又被他推開,便沒再動作,「你真的對我一絲心意也無嗎?」
若是那樣,我再不會逼你。
「我對你,無意。」
楚玄昭抬手幫他擦掉額頭上的一滴不知是冷是熱的汗,盯著他那雙深若幽潭的眸子,「看著我。」
沈輕君冷冷回視,「我看著你又如何?」
看到他眼中的冷意,楚玄昭突然有些不確定自己一直以來自認他不是無意的感覺到底是真是假了。
「信王爺,如今正如你所說,外有權臣逆賊當道,內有奸妃矇蔽聖聽,群敵環伺之際,你從江南請我來,就是為了讓我陪你兒女情長?」
聽他轉了話頭,楚玄昭反倒是一鬆,他是真的怕,怕他與自己兩相對望,還能再說出那樣絕情的話。
「楚玄青不會贏。」楚玄昭篤定,「從格吉思突然提出和親,再到妙妃有意無意的為他在皇帝面前說話,種種跡象都表明,楚玄青一定與格吉思達成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協議。」
楚玄昭在他身旁坐下,見他往一旁挪了挪,也沒有緊逼,這次就這樣了,再逼下去就完了。
「但是,楚玄青顯然沒有完全弄清格吉思的為人。他想借用格吉思的幫助上位,格吉思又何嘗不是在借他的勢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也許在格吉思眼中,楚玄青那些心思,都不過是自作聰明。楚玄青這一步,根本就是與虎謀皮。」楚玄昭繼續道。
沈輕君見他順勢轉了話頭,心中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楚玄青太急了。」
「他不是急,他根本就是自私。只要能對自己爭權奪勢有利,他才不會管是不是葬送了自己的妹妹,他才不會管與拓加勾結是不是威脅了大淵的安危!」楚玄昭顯然想起了嘉甄公主慘死一事,對楚玄青是厭惡的不輕。
當然最讓他厭惡的,還是那個人面獸心的格吉思。
沈輕君抬頭望瞭望雅竹軒四方的天,「如果,這次萬民請命書一事和那份名單上的官吏都能順利處理,雙管齊下,這一根拔出,不知道要帶出多少泥。」
楚玄昭嘆了口氣,「這次恐怕是真的要大換血了。」
「滕王不是廉王,即便你覺得他勝算不大,也要小心提防。他很會審時度勢,順勢而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給你一擊。」沈輕君想起對楚玄青的印象,不由得提醒了幾句。
他其實還是很認可楚玄青的行事作風的,楚玄昭缺的就是那股子不擇手段的勁兒。
楚玄昭盯著他,「你好像很欣賞他?」
沈輕君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吃飛醋了,淡淡道,「每一個對手,都值得你去欣賞。」
「廉王也是?」
沈輕君一笑,「他不是對手,所以自然沒有欣賞與不欣賞這一說。」
楚玄昭一哂,這意思很明顯,是說以廉王的水準,根本就沒資格算作他的對手。
只可惜他那位好大哥可聽不到這番言論。
沈輕君轉而又道,「格吉思會是個麻煩又難纏的人。」
這次楚玄昭倒不是吃醋,而是正兒八經不高興了,「難不成,你也欣賞他?」
沈輕君嘴角沒了笑意,冷冷道,「不,我噁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