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說破身份
沈輕君掀開車簾向外看時,發現楚玄昭的親衛大部分都守在了自己的車外,他放下簾子,朝外喚道:「莫十六。」
莫十六聞聲立刻便掀開車簾探進來,「公子有何吩咐?」
「去請你們王爺來。」
「是。」
楚玄昭很快便過來了,「公子,公子可是有什麼事?」
「你把外面守的人撤一部分去守衛前面馬車,這裡留一半就好。」
「不行。楚玄青一旦知道我們回京的消息,極有可能再次派人來刺殺,公子一個文人,情況比我危險的多,我請了公子,總要為公子的性命著想,不能害了公子。」
一個文人?自己是個文人不假,可不只是個文人。聽楚玄昭的話,似乎這麼久了還是沒有確定自己的身份啊…
「滕王即便會派人來,也不會這麼快,你不必擔心,撤走便是。」
「這…,一切都說不準,這件事,請恕玄昭不能從命。」楚玄昭還是堅持道。
他把墨淵公子扯進這潭水已經是心有歉意,若再因為一時疏忽害他丟了命,那自己可就真的罪無可恕了。
沈輕君沉默了一會兒,「那麼,你就留下來與我共乘好了。」
楚玄昭露出一個笑,「也好。」
他之前準備兩輛馬車主要是擔心墨淵公子不喜與人擠在一輛車裡,因此不敢怠慢,現在聽到他留自己,自然就答應了。
楚玄昭鑽進馬車,卻不好同他去軟榻上擠,便取了一個軟墊在方桌一側坐了下來,他才坐下,便見沈輕君也從軟榻上下來,取了軟墊坐在他對面。
「你,你不必遷就我。」楚玄昭見他下來,覺得有些不自在。
「沒有遷就你。」沈輕君神色淡淡。
……
一陣風將簾子吹開,楚玄昭覺得臉上一陣癢意。
一抬眼,便看到沈輕君因為在馬車中所以未束的髮絲被風吹起,其中一綹正好輕輕拂過自己的面頰。
楚玄昭心尖驀地輕輕一顫,一時有些微微發愣。
「…公子渴嗎?」楚玄昭回過神來,倒了一杯茶給他。
沈輕君伸手接過,不語。
「公子,可會下棋?」剛剛說完,楚玄昭便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墨淵公子又怎麼可能不會下棋?
「有棋?」這次沈輕君有了反應。
「有。」
楚玄昭伸手握住馬車一側車壁上的把手,輕輕一拉,竟是個夾層,裡面備了許多用物。
楚玄昭將棋盤棋子取出來放在方桌上,又隨手將夾層的門推上。他將棋盤擺好,將一盒棋子往對面一推。
「我執黑子。」沈輕君道。
楚玄昭看了看他瑩白如玉的手指,覺得他更適合白子,所以才下意識地將手中白子推給了他,不過聽到他的話,也沒有多說,默默換了黑子給他。
兩人你來我往,楚玄昭漸漸落了下風,他的棋藝也算不錯了,只是與他的銳意布勢相比,沈輕君更加平和內斂,看似柔和,卻往往在不經意處暗藏殺機。
沈輕君的棋風對小的得失並不執著,整個棋局也更重大局觀。
『楚玄昭,不是所有事,最終都能黑白分明。只有大局最重要,不必過於苛求,不要忘了你最終要做的是什麼。』
那句印象深刻的話,又從楚玄昭的腦海中閃過。
棋風如其人,人如其棋。
他看向面前垂眸披髮的人,同樣的大局觀,同樣的不執著小失。相處下來,楚玄昭覺得兩人相似之處似乎也越來越多。
與辰隱閣主相處時,他曾突然疼的冷汗滿頭,現在想想,倒是像極了是寒症發作。還有那些不經意間的動作,那孤寂的簫聲,冷漠的態度,甚至,還有眼前手執黑子的那同樣如白玉般的手指。
是了,就是他。
只是自己一直以來,墨淵公子是個文人的想法先入為主,明明那麼多的痕跡,自己卻不敢去相信自己的懷疑。
「你輸了。」
一聲清冷的輕語將楚玄昭的思緒拉了回來。
楚玄昭低頭看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敗局已定,無法挽轉。
「嗯。」
「你走神了。」
「嗯,一時思緒有些跑遠。我們再來一局,這次我一定不會走神了。」楚玄昭笑了笑,將棋盤上的棋子黑白分好,又將黑色棋子遞給對方。
「好。」沈輕君微微勾唇,伸手去接對方遞過來的棋子。
二人手指相觸,楚玄昭覺得被他乍然碰到的地方似乎有一陣灼熱從指尖一直傳到心底,他動了動感到有些木木的手指,收回手,抬頭看了看沈輕君,發現對方仍是神色淡淡,對一切仿若未覺。
楚玄昭眨了眨眼,按下心中乍然而起的怪異感覺,將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
然而其間目光卻不止一次,不受控制般朝眼前被黑子襯的更顯白皙的那隻手瞥過去。
毫不意外地,楚玄昭又一次輸掉了棋局,不過終究覺得與他對弈是有所受益的。
而且,自從在心底確定了對方就是辰隱閣閣主後,他不禁回想起兩人之前的相處與配合,對對方的拘謹也少了些,相處間不由自主地更自然了些。
…………
「王爺,南邊傳來消息,楚玄昭已經快到館山山群,在往北就是個山谷,您看?」
楚玄青負手而立,聞言問道,「那個馬車中的人?」
「是一個俊美公子,楚玄昭和他同乘,另一輛馬車空著。卑職——」劉逢有些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要說?吞吞吐吐做什麼!」
「是。卑職覺得,楚玄昭風流慣了的人,這次又帶回一個俊美公子,會不會,會不會他根本就是這樣子,鹿山寺一事只是被他恰好撞上?」
「你懂什麼!楚玄昭不容小覷,他帶的那個人,說不定就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
「那,我們?」劉逢不敢再多言,試探性的問道。
「傳信給東方策,五千兩,務必讓楚玄昭和他的美人兒葬身在那道山谷中。」
「是!」
…………
一行人白天趕路,晚上找地方休息,十幾天後,便趕到了館山山群一帶。
進去山群不久,楚玄昭偶然發現後面有人跟蹤,內心一驚,但他仔細一想,肯定不是滕王的人,滕王派的人如果這麼容易被發現,也不可能會有今日的權勢了。況且,滕王如果要殺自己,恐怕會直接命人埋伏,伺機一殺,而不會這樣在後面尾隨。
他想到自己隊伍中兩輛略顯奢華的馬車,難道,是劫匪?
沈輕君自然也輕易地發現了後面的人,不過兩人都未動聲色,各自在心裡思忖著怎麼解決掉這些人。
楚玄昭未動,是因為他覺得沈輕君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是不願意透露,所以打算找機會自己解決。
沈輕君未動,卻是因為他以為楚玄昭沒有發現後面的人,打算等他們入睡後直接處理掉。
入夜時分,一行人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只好就地休息。
「公子休息吧,我自去另一輛馬車休息。」
馬車裡坐兩個人綽綽有餘,躺兩個人卻是不可能的。這幾日趕路,找不到落腳處時都是兩人各自睡馬車,親衛則自行休息。
「嗯。」
楚玄昭從他的馬車中退出來,朝著身後隱匿在黑夜中的山群看了看,那群人從天色暗下來時就沒再緊跟,但楚玄昭知道,他們一定還在,而且極有可能就藏身在身後不到一里的那片叢林中。
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楚玄昭從自己的馬車出來,沒有驚動他人,悄悄飛身朝那片叢林而去。
…………
楚玄昭遠遠地聽到動靜,便將身一縱落在一棵大樹的枝丫中,向下一看,頓時驚呆。
只見沈輕君白衣墨發,銀面具覆面,手中白玉~洞簫飛轉,身影快速地輾轉在那群人之間,輕易地收取著身邊人的性命。
再看周圍那些人的作風,果然是劫匪。
沈輕君很快便解決了周圍的十幾個人,轉身打算離開。
不料這時,一直藏在樹後的類似頭目的人見他轉身,快速地揮起手中砍刀便向他背後襲去。
「輕君!」
面對沈輕君方向的楚玄昭一眼便發現了他的動作,內心一急,明明知道距離太遠根本趕不到,還是不及多想,下意識地飛身朝他而去,試圖為他擋下這一擊。
然而楚玄昭縱身而起後,卻看到那個持了砍刀的人動作戛然而止,手臂頓在了半空,砍刀匡啷一聲砸在地上。
原來沈輕君早就注意到了他,本來他不出來就打算這麼放過他了,可他偏偏要出來找死,早有防備的沈輕君頭都未回,只將洞簫向後一掃,劍氣便直接劃破了那人的喉嚨,鮮血噴出,一雙眼睛還未來的急閉上。
楚玄昭雖然發現了他有防備,但騰空的身體根本來不及收勢,匆忙間急轉,身子直直撲向了沈輕君。
「撲通!」隨著頭目屍體倒地聲響起,沈輕君也被收不住勢的楚玄昭直直撲倒在地。
「……!」
「那個,你沒事吧?」楚玄昭感覺到身下溫熱的身體,一時有些微微愣神兒。
沈輕君的胸膛狠狠起伏了一下,一字一頓地道,「本來沒事,現在的話,能不能先勞煩尊駕從我身上下來?」
「……」
「啊?哦哦。」
終於反應過來楚玄昭內心又是窘迫,又是尷尬,連忙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下來,不待他伸手去扶,沈輕君便自己站了起來,楚玄昭心底竟閃過一絲可惜。
冷靜下來後,楚玄昭想起剛才自己情急之下似乎喊了「輕君」?他看向面前戴著銀面具的沈輕君,料想他剛才肯定聽到了自己的稱呼。
「你,似乎對我知曉你身份的事並不意外?」楚玄昭覺得他的反應太過平淡了。
沈輕君見劫匪已經死光,周圍只有楚玄昭,便抬手將面具取下,語氣無波無瀾,「我從未刻意瞞你。」
他這麼一說,楚玄昭也回想起來,雖然沈輕君沒有自己說出身份,可是也從沒有刻意隱瞞或欺騙。
他想到之前尋找墨淵公子時,就連千機樓也不能得到結果,瞬間明白了他若有意隱瞞,莫說自己,就是千機樓也不會輕易發現他的身份。
自己之所以會看出來,只是因為他想讓自己看出來。
「在下現在都不知道該稱呼你為閣主,還是公子好了。」楚玄昭嘆了一聲。
沈輕君聽到他的喟嘆,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剛才好像叫的既不是閣主,也不是公子吧?」
楚玄昭彎了彎眼睛,笑道:「那我以後就叫你輕君好了!那你也可以叫我玄…」
「楚玄昭。」沈輕君打斷了他。
「……」
好吧=_=
「沒想到,不過是兩輛馬車,竟招了這麼一群人來,我開始還以為是滕王的人呢。」楚玄昭感嘆。
「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