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皇孫繼位
彭越這會兒出去了, 屋子裡便都是壓抑的哭聲。
「彤瑞。」
彤瑞此刻正扶著已然快要昏厥過去的太后,她自個兒也是眼睛紅了一片,面上都是眼淚。這會兒猛的聽到秦慎叫她,她便打了個哆嗦。
秦慎這會兒瞧著,怕真是瘋了。
「奴……奴婢在。」
秦慎對著太后,到底也還是有著幾人感情的。他二人之間, 雖比不上尋常人家一般母子情深的多, 但總歸他還是顧及著太后幾分的。
秦慎擺了擺手,「你帶了母后下去吧, 好生歇息,再叫了醫正過來瞧一瞧。她現如今年歲也大了, 經不起折騰, 這裡也不必來了。」
太后這會兒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只摀住了胸口, 人已然是半清醒半昏迷的模樣。
彤瑞咬了咬頭,只喚了了幾個宮女過來。合力幫著她這才顫抖著起身,便扶著太后離去了。
待太后離去, 秦慎目光掃了屋中所有人一眼, 只語氣帶了幾分疲憊, 「你們都出去吧, 外頭跪著, 這裡也不必進來了。」
小一些的皇子們只還哭著, 他們還不曾回了神。這會兒還是秦鋒同著秦朝, 他二人一咬牙, 壓抑了情緒只小心起來,這才帶著其餘兄弟們往外退去。
「辛羊。」
「奴才在。」這老閹人此刻半句話不敢說,只匍匐在地上。
秦慎沉默了著,他似又恍惚了神,只發呆似得瞧著裡面床榻上腐爛的屍體,半響,才道:「你讓人……去備一副冰棺吧。明日,擺駕回宮!」
辛羊原聽到秦慎說是回宮,只心中一喜,以為著秦慎這便是看開了。他曉得秦慎對秦湛的感情有多深,但死了便是死了,也該看看活著的人才是。
只是待辛羊抬了頭,他瞧著秦慎還是那副恍惚的模樣,他心中便一嘆。這哪裡是出來了,分明還會魔障著。
第二日未時,從著留縣來的帝輦一行車架總算是回了雍城。
今日一大早,秦慎便吩咐了人,從著留縣回來了。不過路上要顧著冰棺,也要照顧幾分身體極為虛弱的太后,這路程才慢了很多,耽擱了。
秦慎一入雍城,進了皇宮,糾察衛就給他送了消息。
彭越辦事自是雷厲風行,他昨日回了雍城之後,不給著旁人一絲機會,立時就讓人圍住了永安王府。
永安王那會兒還在外頭喝著花酒,是給人提著扔回王府的。
永安王原先是一愣,只瞧著殺氣騰騰而來的彭越,他便慘笑一聲。到底,秦慎也不願放過了他。只是……永安王也不怨,這一日,終歸會來的。
若是當初登上皇位的是他,他自問,也不會留了秦慎。
永安王長嘆一聲,臨死,卻是將著永安王妃請出,朝她一拜。這些年,苦了她。為著保命,他沒少混賬。都說夫貴妻榮,王妃嫁了他,只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也丟了不知多少臉。
王妃慘然一笑,淚流滿面。她不是沒有怨過、恨過,到底認了命。現下,永安王這一拜,倒是讓她夫妻二人冰釋前嫌。
一杯毒酒,凡事皆空。
永安王這便死了,只這事,也不曾對外大張旗鼓宣稱。只說永安王府邸得了瘟病,這病來的急,就去了。喪事也沒辦的多熱鬧,這幾天,司禮監的人張羅著,過幾天就悄無聲息到皇陵落葬。
秦慎看了這些消息,不過道:「這永安王夫妻,將他們合葬在一具棺槨之中。」
「是。」辛羊應下。
又過了幾日。
永安王府中的喪事總算是料理完了,秦慎聽了消息,也曾有些許反應。他只看向了德慶殿裡間,神情這才溫和起來。
那裡,現如今被稱為了冰房。裡頭房間四周都放置堆滿了冰塊,讓著整個屋子冷了不少。一旦冰融了,就讓人換了來。
秦湛現如今,就被著秦慎安置在裡面。
秦慎也曉得,他給讓秦湛入土為安。總不能,讓他這般在人世間不得安穩。
可是……他實在不捨得啊。只想了秦湛要獨自一個人孤零零進了皇陵,秦慎便覺得自個兒痛的不行,也想跟著他一塊兒去了。他總是放不下秦湛的,他的湛兒,從小便是他照顧著。就是到了另一個世界,若是沒了他顧著。那小霸王耍了脾氣,誰能幫襯了他?
他總是想著,不落了葬,也總歸還有個念想。現如今,秦湛沒了的消息,秦慎也沒讓人傳了出去。他也算是妄想著,這般自欺欺人秦湛還活著罷了。
「下去吧。」秦慎擺了擺手,只神情倦怠的朝著德慶殿裡間走去。
辛羊悄悄抬了頭看了眼秦慎,他心中不由冒出了些酸澀來。不由的,辛羊擦了擦眼角。
現如今,秦慎哪裡還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帝王威儀日益隆重,叫人望而生畏的模樣。他如今回了宮,也甚少打理自己,只曉得終日待在冰房裡頭陪著三殿下。
摺子也不批了,外頭的人,也甚少見了。
秦慎就像是一夕被人抽空了歲月,他恍恍惚惚,偶爾從冰房裡頭傳來幾聲笑,又幾聲哭,只讓人心驚膽顫。他脾性也變的暴戾了很多,稍有宮人惹了他不快,他便讓人拖了下去打死。
他好像沒了多少精神,只沉浸在往日的記憶中。想著秦湛喜,他便喜。想著秦湛惱,他也惱,他就這麼……活著。
說些個真的,辛羊想著抱了秦慎腿狠狠哭一場。
這般下去,便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秦慎,這是在求死啊。
晚間時分,秦慎難得從著冰房出來了回。稍稍吃了些飯食,他便不吃了,只道:「將蘇涵冬帶了過來。」
辛羊應了聲,就下去了。
沒一會兒,一個身材略顯的豐腴,鵝蛋臉,瞧著十七八歲,身著了一身紅色畫梅的衣裙女子給人小心扶了上來。
這女子上來之後,宮殿中其餘人只剩了辛羊一人,其餘便退了下去。
「蘇涵冬,見過皇上。」
秦慎打量了一番這女子,「身子怎麼樣?」
「皇上放心,奴婢很好。」
秦慎點了點頭,「那就好,到你臨盆之前,你就住在德慶殿偏殿之中。沒有朕的允許,你不准出殿門一步。朕說過,你若生下的是個皇孫,他一出生,就是萬人之上的皇太子!而你,以後就是太后!
若是女子,朕會找人給你帶一個男嬰過來,你須同外說生了兩個孩子。不管如何,只能是你跟湛兒的孩子,成為皇太子。」
蘇涵冬微微垂了頭,她瞧著溫婉了幾分,心中卻又是狂跳不已。
原先,她是永祥宮中的選侍,自是伺候過三殿下的。她長相溫婉,心中卻有心思。三殿下讓著選侍喝藥,她不是不知曉。
她家世清白,不過父兄不顯。為博一個榮華富貴,她便使計吐出了那些藥。不曾想,真是上天垂幸,她竟然真是有了。
得知這消息之後,蘇涵冬就不似以往一般爭寵。她只悄悄的,略略沉寂了些許。幸而,三殿下對著宮中選侍,實則並無多少關心。因而,也不曾發現了她的異常。
蘇涵冬原是想,等過些日子,顯懷了,她再說了出來。母憑子貴,再到了這個份上,她想三殿下必然不會這般狠心,不要了這孩兒。
哪裡想到,前段時日,三殿下說是要去留縣。不過剛走,她就給辛羊公公帶去了德慶殿。她懷有身孕之事,再是瞞不住。
蘇涵冬原是心中恐懼不已,幸而那會兒秦慎沒讓人罰了她,只將她關了起來。不過這幾天,關於著三殿下的事,百姓間傳的雖還有些亂,只宮中大家都已然知曉了真相。
秦湛死了,對著蘇涵冬的打擊也是大的。永祥宮沒了主人,她就算是生了皇孫,日後日子也不好過。
哪裡想,秦慎反倒將她放了出來,還派了人全天保護她。秦慎早就同她說的分明,這孩子,不管是不是男孩。只要出了生,皇太子,便只能是永祥宮中的人,也只能是秦湛的孩子。
蘇涵冬這幾日心情大起大落,便是平靜了些許,這會兒再聽到秦慎的話,還是激動幾分。
她的兒子,會是將來的皇帝!
這是多少的女人,一輩子所盼的。
秦慎瞧著蘇涵冬,她雖低眉順眼,只偶爾露出的喜悅卻是無從逃脫。秦慎心中一陣厭惡,秦湛死了,她身懷秦湛骨血,她卻沒半點哀傷,不過想著自己榮華富貴。
原先,他也不介意留了她。
現如今,她生下了孩子之後,必然是要去母留子的。
永祥宮中的事,自是什麼都瞞不了他。秦湛讓選侍喝了藥,秦慎便知曉。只不曾想,叫她鑽了空子。他的湛兒思慮不周,他這個做父皇的,總該替他處理妥當了。
那會兒,秦慎原是想解決了蘇涵冬。只過後又想,她到底懷有了秦湛子嗣,總該同秦湛說一聲,總不必叫秦湛誤會了他,說他暗害了他的子嗣。若秦湛說不留,他自會替他料理了。
是以,才留下了蘇涵冬。
哪裡想,再後來,物是人非。蘇涵冬肚子裡的,到成了他的湛兒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
皇位不傳子,直接傳了皇孫,怕是要惹出亂子。是以,秦慎這才趁著現在他有些精力,便立時殺了永安王。還有他的那幾位年歲已大的皇子們,到時也都是要料理的。
秦慎如今早沒了活下去的念頭,他只想看著秦湛的子嗣快些出生。他怕是堅持不了幾年了,這些年,他將這些個事處理了,再多選幾個顧命大臣輔佐,又讓他母后幫襯著。
只希望等他大了,能有些心計手段,到時將朝堂權利奪了回來。若是這小孩兒撐不起,他也沒了法子。
他實在……等不下去了,現如今的每一日,他都是熬著過的。
他離去之前,也會留下聖旨。若是有人將來真的殺了這小兒,謀朝篡位,那就天下之人可共誅之!
亂便亂吧,這些個人,若是敢連給他的湛兒一個後人都不曾留下,也沒了香火祭祀。如此,便誰都別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