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風雅一事
呵!
秦慎是滿頭大汗, 一下從著床上坐起來的。剛才在著安睡中, 想來是做了個並不美好的夢。這會兒他一隻手揪緊了自己領口,似是要喘不過來氣。
稍緩了會兒,秦慎像是想起了什麼。只他的面色一下扭曲了起來,神色間浮現著的是恐懼夾著著不可置信的期待。
秦慎從未這般害怕過, 他怕一扭頭, 看到的又是一場空。秦湛不在的這些日子,他見到過他的湛兒回來過太多次了。
但他到底轉了頭看去。
秦湛微微側著身體,他大約也是很累了,眼睛上還掛了淡淡青色的痕跡。是以, 這會兒讓他還沉沉的睡著。只因為秦慎突然坐起了身, 將著被子帶起了一半。
屋子裡放了不少冰塊,裡頭實在冷了些。秦湛迷迷糊糊著,扯了扯被子。
秦慎一下覺得自己的心變的沉甸甸,像是有著萬般的情緒全然湧現了進來。便是那一日, 他一步步走上皇位的時候,也比不得這一刻來的讓他思緒萬分。
秦慎忽的捏緊了手心, 因著他咬緊了牙關, 便是面皮都有了些許的顫抖。他忍著,到底赤紅著眼落下淚來。
「湛兒啊……」良久, 秦慎才微微俯下身, 在秦湛額頭上落下一吻。
秦慎原是想繼續躺下陪著秦湛一塊兒睡的, 只他剛有了幾分動作, 便猛的想起了一件事。秦慎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都是褶皺的厲害了。除開衣服,他也好些天沒打理自己,想來也是邋遢的一塌糊塗。
秦慎略略皺眉,雖有些許不甘願,還是從著床榻上起了來。
到了外間宮殿,秦慎將著辛羊等人叫了進來。
辛羊這會兒這是在外頭候著的,一聽到秦慎喚人的聲音,立時便連滾帶爬走了進去了。不過他這模樣,倒是誇大其詞了些許。
「起了吧。」
辛羊應了聲,只不敢起來,卻是道:「皇上恕罪。」
秦慎這些天傷身傷神,身體倒是瘦了不少。但這會兒,他精神頭倒是不錯。原先那個帶著幾分威嚴,叫人看不分明心思的帝王卻是又回來了。
「何罪?」
辛羊以頭磕地:「三王爺回宮,奴才未及時通稟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秦慎忽的笑了聲,「起來了吧,你這個老閹貨。」
辛羊這回真起了,他磕了個頭,卻是喜氣洋洋應了聲是。秦慎雖罵他是老閹貨,只這玩笑的語氣中透出幾分親近,卻是別的侍人宦官求不來的。
秦慎這會兒心情自是不錯,也是曉得他這份心情,辛羊剛才個才敢故意這般請罪。
「好了,你著了人,現下就去冰房裡頭,將著那些冰塊都搬下去吧。記著讓人聲音輕一些,湛兒還睡著。」
「奴才知道了。」辛羊自是點頭,只猶豫了會兒,他還是小心道:「皇上……那冰房之中的冰棺……」
不等著辛羊說完,秦慎便皺起了眉。他神色間,是不暇掩飾的厭惡。那焦屍不是他的湛兒,秦慎自是厭棄的很了。
「帶了下去,給我一把火燒個乾淨。」
「是,奴才曉得了。」
辛羊得了吩咐,這會兒後退了些許,這才轉了身離開殿門,去著外頭吩咐旁人。門外頭,自有宮人侍衛領了吩咐,這邊小心從著德慶殿側門進去,給著辛羊帶著去搬了那些冰塊。
這些個功夫,秦慎卻是吩咐了人,去了華清池沐浴。
辛羊向來是隨身伺候的,他回來那會兒,自是去見了秦慎,回覆寢殿之中的事。
「湛兒醒了嗎?」
「三王爺怕是受了不少苦,這會兒還睡的沉。」
「那就好,湛兒雖回來了,但有些個事也不可不查。」
「奴才知道,這回隨著三王爺一同回來的,還有幾位伴當。也不知曉這些是什麼人,不過先下他們已然被御龍軍拿下了,正關在刑獄司之中,只等皇上下旨。」辛羊道。
「讓著廖景恆放心去查,這幾人不能死了,其餘隨他。你再提醒你廖景恆一句,查自是無礙,但此事事關湛兒,若是漏了風聲,朕就讓他陪著那越修昀去!」
這越修昀便是因為閒王一事,在宮門口被著打了三十大板。他是個文人,最是好面子。不說這三十大板他吃不住,就是被扒了褲子打。他被人抬著回了家之後,當晚就羞憤不已,在家中嘔血而死了。
此事,當初刑獄司的廖景恆原也一同要吃罪。不過當初,這廖景恆為了求自保,可是瘋了一般咬那夏貴容的父親夏則安,這才給著廖景恆饒過了一命。
「是,奴才知道了。」
秦慎擺了擺手,示意著辛羊可以退下了,只辛羊走到了門口,秦慎忽的又道:「等一下。」
「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秦慎像是在猶豫,他是回想了之前他同秦湛說的那些個事。他的湛兒心思聰慧,他不需徹底說開了。那番動作,湛兒怕就是能想明白的,他要的,到底是什麼。
閉了閉眼,秦慎露出幾分沉思之色,而後道:「……上次朕瞧著湛兒身子不好,著人特意重新調製了和松香,此香可助眠。朕原是叫人送去了永祥宮了,現如今,就在德慶殿那兒點著些吧。」
「……是。」辛羊應了聲,小聲退下了。
整個華清池,因著秦慎的吩咐,再沒了一人。
水霧雲繞之中,秦慎面色上漸漸流出一些難色。
如今天下有盛世之景,原先的崇武鄙文風氣也開始改變,先下民間,多是尊重文人較多。以武定國,以文治國,是著太宗皇帝告訴秦慎的。
這文人多了,一些太平風雅之事倒也重新興盛了起來。這其中,男風一事,也算是一些個自詡風雅之人會去沾染的。
秦慎有糾察衛遍佈天下,他自是曉得,朝中大臣,便有那麼三四個,在家中養了幾個童子。不過都是十二三歲,平日裡養著,暗中有些什麼勾當自是不必言說。
便是那些窮苦百姓之家的,也有將家中容貌姣好的小子賣給入世家之中。只在賣入之前,雙方都定下了文書契約。只等這些小童過了十八九歲,便發了銀錢讓他們離去。因著那時,這些童子身量長開,自不復小時雌雄莫辯,便可讓著他們回老家娶妻生子,延續香火。
不提這些,有些人文人也喜歡進出男風館之中。
這些腌臢之事,秦慎自是從不曾感興趣半點。只他雖不曾有半分興趣,但到底還是曉得這些事的。
這會兒,秦慎面色難看的,便是他想著男風一事的一些羞憤之處。
沉默了好些時候,秦慎終是將手探入水下。總該做些準備的,只自己個兒清洗私處,實在是讓他難堪到了極點。
秦慎擱在池子外頭的一隻手死死捏著,似是要將自己手心掐出血痕來。
好半響,秦慎才止了動作。
他起了身,沒叫旁人。這會兒,他自己扯了一旁放著給的乾淨的帕子擦了,又換了衣服,這才叫了人進來。
「回德慶殿。」
「是。」辛羊應了聲,自是不敢再說多餘的話。
秦慎回了德慶殿,又讓著辛羊將那當初秦湛送的梅花給送了上來。這梅花當初製成了花干,秦慎一直讓這人小心保存著。
這會兒,秦慎待親自接了之後,便一揮手,就讓著人都退出殿門之後。他自己,現實仔仔細細一會兒那梅花,這才將那插了梅花的瓶子放在了床邊櫃子上。
秦慎這會兒坐在了床邊,輕輕嗅聞了下。房間裡頭,因點了和松香,是以散發了淡淡的一股幽遠帶著冷然的香味,很是好聞。
秦湛睡的有些不安穩,這會兒他翻了個身,卻是將著被子踢開了些許。
如今天氣轉暖,他又是和衣而睡。之前,因著這寢殿之中擱置了太多的冰塊,他才覺著冷。現下,冰塊已然被清理,他自是覺著熱了。
秦慎瞧著秦湛這會兒因為熱,面頰都有些紅了,鼻子上滲出了一些汗水。
秦慎失笑了聲,起身拿了條乾淨帕子,又沾染了些冷水擰乾了,過來給著秦湛擦了。
「湛兒?」
秦湛模模糊糊聽著有些叫他,他實在睏倦的很。只聽著聲音熟悉,這才半睜開了眼。瞧見是秦慎,秦湛撒嬌似得卻是往著秦慎處蹭去。
秦慎原是坐在床榻上的,這會兒秦湛到了他腿邊,竟是微微一抬頭,將著頭枕在了他大腿上。而後又伸開了雙手,自然的半抱住了他的腰。
「熱,父皇……湛兒不舒服。」秦湛將著臉往秦慎腰腹處貼著,他的聲音迷迷糊糊,還帶著睏意,顯然還沒著清醒。
秦慎無奈的摸了摸秦湛的頭髮,「湛兒,你別悶著,一會兒真熱壞了。」好言好語勸了幾句,誰知秦湛沒動彈,反倒又要睡了過去。
秦慎怕他真熱出了病,沒的法子,只得掰了秦湛肩膀,將他微微推開些許。而後扶著他肩膀,將秦湛重新安置在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