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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槍炮灰演繹錄》第23章
☆、第23章 花開兩朵

  〖他們兩個躲在放置兵器道具的大木箱裡,這個木箱由實木打造,造得很大,單是箱壁便有至少一寸寬,蓋上了蓋子,就黑乎乎、悶忽忽的。但也幸好極大,兩個小孩躲在裡面,也不是特別的擠。這個武器箱上沾了較厚的塵,因此邵文瑞說必是戲班近來的戲目用不上這箱子裡的武器,躲進來不容易被發現。事實上也是這樣,外面喧囂熱鬧,戲曲聲咿咿呀呀,人聲不時起伏,他們這裡安安靜靜的,連個走動的人也沒有。

  先前來踩點的自然是豆子,因此頗有幾分自得。他還帶了兩把能在木箱上挖洞的小刀,一人一把。

  買小刀的錢,自然是邵文瑞給的首飾當出來的。綁匪給他穿戴的衣物首飾,倒都貨真價實價值不菲。

  他們才安心沒多久,官差就來搜人了。邵文瑞握住豆子的手,暗憋了一口氣。心道幸好之前就存了一份謹慎之心,沒有去找本地知縣求助,二者顯然是狼狽為奸了。豆子也有些緊張,反握住邵文瑞的手,一動也不敢動。如果被官差捉住交給綁匪,不獨邵文瑞要遭殃,他只怕連性命也要丟了。

  官差的聲音越來越近,悶悶地響起來:“這些箱子裡面裝的什麼?”

  “回官爺,都是些兵器道具,基本都塞滿了,就是個嬰兒也躲不進去呀。”領官差進來的那人似是帶著他走動了一圈,邵文瑞猜測,大約還塞了銀子,因此這官差只是到處轉了轉,也就粗聲粗氣地說一聲,“行了,料想兩個小孩子也爬不進這麼高的牆。”

  那人連聲道:“官爺英明,就是為了防止有逃票的,咱這才特地租了這麼高院牆的一個院子,至於前頭,那更是防得嚴,絕無可能被兩個小孩混進來。”

  “咦,這牆上怎麼會有黑印子?”豆子不由地緊張起來,又聽先前那人賠笑的聲音響起,“官爺,咱們這兒是戲班子,平時要練功,在牆上蹭個黑印子出來不是十分尋常的事嘛。”

  那官差又粗聲粗氣地嘟囔了一句什麼,豆子和邵文瑞都沒聽清。接著就聽到腳步聲和說話聲都漸漸遠去了。

  邵文瑞和豆子在黑暗中看著黑乎乎什麼也看不清的對方,不約而同松了口氣。豆子輕輕地解開一個包袱,摸出一個白饅頭來,心滿意足地啃了一口。啃下第二口的時候,他把包袱往邵文瑞面前推了推,小聲問:“你餓了沒,要不要吃點東西?”

  邵文瑞搖搖頭。他不像豆子,爬進牆來已經費了老大勁,還沒緩過來,又進了箱子悶著,現在有些透不上氣了。他聽聽外面已經沒了聲音,就拔出小刀,用刀身在蓋子縫上頂了一道小小的縫隙出來,然後靠在了箱壁邊。

  豆子的手在黑暗中忽然伸了過來,正好按到邵文瑞膝蓋上,本來就悶了,邵文瑞愈發覺得熱了。“怎麼?”他低聲問。

  “邵大哥,你不餓嗎?”豆子猶帶稚嫩的嗓音在邵文瑞臉頰附近響起,帶著一絲饅頭甜香味的氣息吹得邵文瑞臉癢癢的。

  “不餓。”邵文瑞的一隻耳朵一直貼著箱壁,這樣能聽到更遠處的聲音,他看了看黑得幾乎連輪廓也看不清的豆子,還是出聲提醒,“明天上船前最好少吃點,萬一你想上茅房怎麼辦?”

  豆子:“……”他再度伸向包袱的那只手,默默地收了回來。

  等到入了夜,戲班整個都收了場,回去睡了,邵文瑞和豆子又在箱子角落處小小地開了兩個通氣的孔,也依偎著沉沉睡去。之後箱籠顛簸,外邊時而靜謐時而喧鬧,他們隨著戲班上了船,進了貨艙後,就尋摸著怎麼出來了。因箱子上方壓了其他箱子,他二人無法,只好用匕首一點一點挖開箱體破箱而出。等兩個人挨個從洞口爬出來,都已是灰頭土臉一身木屑雜灰。

  動靜是大了些,但好在這兒本就是貨艙,除非靠岸卸貨,平時不會有人進來。按豆子的意思,自然是接下來幾天還在貨艙裡躲著,邵文瑞卻說可以大搖大擺地到上面去了,用首飾當的錢不少,他們得在下一個碼頭靠岸的時候定個艙,換一身乾淨衣裳,改頭換面才行。

  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幾句說話聲,聽著意思,是馬上要進來靠岸卸貨了。

  ……〗

  顧生槿正看得起勁,忽然響起了敲門聲。他頭也不抬,只高聲問:“誰啊?”

  “是我。”隔著一道木門,趙摶之被木質渲染得沉悶了一兩分的聲音傳了進來。

  “噢,來了。”顧生槿看了一眼頁數,起身合上,拿著它隨手塞到了旁邊架子上的包袱底下,就柱著一蹦一蹦地過去給趙摶之開門。清了那麼多天毒,現在他左腳已經有些知覺了。

  門開了,趙摶之手裡提著食盒,顧生槿一看,頓時臉就苦了。趙摶之確實是一個信守諾言的人,他說會對中毒一事負責,就真的是每天三頓藥監督顧生槿喝啊。

  趙摶之不動聲色。這樣的表情他每天都要雷打不動地看三回,明明顧生槿知道自己非喝不可,行動也很誠實,還要做這種無謂的抗拒,只能說他這個人很有幾分彆扭。

  趙摶之淡淡地看了顧生槿一眼,就走進來關上了門。他走到桌前把食盒擱了,就端出了裡面的藥碗,顧生槿愁眉苦臉地跟過來,接過那碗散發著清苦味道的中藥,做了一下心理建設,就仰脖安靜地一口氣喝了。喝完立馬又倒了碗涼白開西裡呼嚕地漱口。

  這速度,就像打了一場閃電保衛戰。

  顧生槿漱完了,把碗往桌上一擱,扭頭就看到趙摶之端端正正地坐著,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顧生槿也沒覺得有什麼,和他對視了一下,趙摶之就站了起來,伸出一隻手遞到顧生槿跟前,顧生槿有點不樂意,說道:“我這只腳好多了,不用人扶著了。”

  “照你那蹦法,又該誘發毒素擴散了。”

  顧生槿一時氣短,走動多了確實會引起毒素震盪,麻痹神經,他想了想還是往趙摶之身邊靠了靠,趙摶之抬手一攬,就順勢攬住了他,由著顧生槿把全身重量都靠過來,扶著他坐到了床邊。顧生槿在床沿邊坐下後,趙摶之也破天荒地坐到了他身旁,轉頭對他道:“給我看看你的腿。”

  顧生槿這會兒倒是沒穿在外行走的靴子,只穿了舒適的布鞋,要脫也很方便,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回絕道:“你又不會醫術,有什麼好看的。”

  趙摶之睨他:“難道非要會醫術的才能看?船上也沒個大夫,我不看,你自己看?”

  “我自己也能看啊。昨晚睡前才看了,傷口都留了黑點,沒見好。”顧生槿癟嘴,莫名有種自己被趙摶之管住了的錯覺。

  “那你怎麼能動了?”趙摶之又問。

  “比先前有感覺了些,不再那樣麻著了。”

  “我看看。”

  見趙摶之堅持,顧生槿心裡那點不自在倒是消了些,又覺得自己這微妙的不自在來的有點沒理由,也就彎腰去脫鞋襪,脫完了直接用手抬著還沒有知覺的左腿翹了個二郎腿給趙摶之看。口中道:“看吧,還是這個樣子。”

  暴雨梨花針的毒沉澱下來,就像在他腿上點了一片墨點,至今連他自己都不大愛看,怕得密集恐懼症。也幸虧他不是那種皮膚白皙的人,一腿兒健康小麥色染上墨點,難看是一定的,倒還不至於太過醜陋不能直視。

  趙摶之似是並未受到密集干擾,彎腰過來仔細看了片刻,又伸出食指和中指按了按顧生槿的中毒處,側頭來問:“能不能感覺到疼?”這一側,就挨得有些過近了,顧生槿看到趙摶之長長的睫毛雨刷一樣又密又翹,比正兒八經的姑娘還要好看。

  但是被他這麼目不轉睛地近距離看著,不知道為什麼總會有一股壓迫感產生,顧生槿下意識就往後仰了仰。回道:“不疼。”趙摶之見了,竟露出一絲笑模樣來,“你不好意思?我是男的。”

  顧生槿頓時產生了一絲被取笑的惱,咬牙:“我知道你是男的!”這句話你就不能等哪天換回了男裝再說嗎!想歸想,顧生槿卻也沒有說出來戳趙摶之傷口的打算。

  其實得知趙摶之的真正性別後,顧生槿就對他沒有一點想法了,只是趙摶之成日裡一副標準的古代淑女打扮,偶爾是會讓人恍神。這就好像一個人明知自己看到的是一幅仿冒假畫,可是因為畫得太好太像太對胃口了,明知它是假的總還是會忍不住多看上幾眼,暗自讚歎一番的。

  趙摶之似是滿意了,重新說回方才的話題:“比剛開始顏色淡了一些。”

  “真的?”顧生槿猶有些不信。

  “恩。”趙摶之抬頭,視線一轉,看到了那個露出一角的話本。順著趙摶之的目光望過去,顧生槿也看到了,就對趙摶之笑了笑,“那是昭渠先生的新書,講兩個小孩子的友誼的,主角之一和你一樣也男扮女裝過,你要不要看看?”

  趙摶之收回視線,興趣缺缺地隨口回道:“哦?講的什麼?”

  “講那個富家小公子被江湖仇家擄走,隱姓埋名關在某處院落,連哄帶騙地哄了一個比他還小的小乞兒救他……”顧生槿住了口,因為他看到趙摶之臉色整個都變了。

  怎麼說呢,趙摶之並不是一個面癱,但他平時的表情也稱不上豐富,便是有,也基本是淺淡微妙的,絕不會出現像現在這樣震驚的樣子。

  “是這個故事有什麼問題?”顧生槿忍不住問道。

  然而趙摶之剛才失色也只在一瞬間,現在他已經鎮定了下來,說道:“只是有些詫異,你看完沒,書能不能借我看看?”

  “當然可以,你自己拿吧。”雖然顧生槿也還沒看完,倒也不急,等趙摶之看完他再看就好了。趙摶之得了話就起身去拿那個話本,也不打開,只攥在手裡。又坐回了顧生槿旁邊,拉著他問了好一陣毒性的其他問題,全部問完了,又跟他扯了一通明天能靠岸的碼頭有哪些當地小吃,可以請船員帶上來。

  閒話聊完,才施施然和顧生槿道了別,離開了。

  顧生槿見他走了,才摸了摸後腦勺,自語:“說起來,趙摶之也是男扮女裝,難道真有什麼內在關聯?”他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也就不糾結了,躺床上睡覺去。

  趙摶之回了房間,沏了一壺茶,沒有喝,就坐到里間書桌邊打開那個話本臉色凝重地翻看起來,沒看兩頁就聽到敲門聲,才合上放到了一邊的抽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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