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說客上門

　　如果說是在地球位面，孫平或許真的會考慮是否要得罪一個副市長的外甥。但在震旦國，孫平還真不懼一個什麼副市長。孫平最耀眼的身份莫過於作家這個頭銜，作為震旦國乃至世界上嶄露頭角的實力派青年作家，孫平得到了全社會的尊重。同樣的話，法庭和民眾也會選擇首先信任一個作家，而不是一個政客。

　　此外，孫平還是一名教師。根據震旦國的《教育法》和《教師執業條例》兩部法律的規定，主動攻擊一名教師是非常嚴重的問題。最後，震旦國的副市長其實就是一個擺設，屬於禮儀性的官職。除非市長死于任期上，否則副市長永遠就是陪襯。部分人或許會礙於一些方面的桎梏，而對副市長乃至其家人有所禮遇，但這並不包括孫平。

　　況且這次劉偉奇對同學人身威脅，對老師主動攻擊，已經惹怒了整個四中。原本按照《教育法》的規定，只要不涉及重大刑事犯罪，學校是可以代替法庭做出裁決的。這樣也是為了給學生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至於年紀輕輕就留下一個案底。但是這次四中壓根沒有申請，直接就將劉偉奇送去了警局，可想四中對於這件事的憤怒程度。

　　不過就在孫平認為事情已經進入正常的司法程式之時，一個中年婦人正在一個中年官員的辦公室裡哭泣著，“大哥啊，你不能不管我們的奇奇啊。奇奇那麼乖巧的孩子，怎麼會威脅他的同學？這一定是他們污蔑啊！還有，我們奇奇從來就不會打人，怎麼會對一個老師動手呢？我看肯定是那個老師對奇奇有偏見，故意栽贓嫁禍給我奇奇。

　　大哥，你一定要將奇奇救出來呢，如果落下案底的話，奇奇這輩子就毀了！我去打聽過，那個學生家裡沒啥本事，你讓員警去他們家一趟，他們就不敢亂說話了！至於那個老師，我聽說教委的人也不喜歡他。你們可以商量下，將那個老師開除了就是。總之，我們家奇奇不能平白受這個委屈！”

　　“好了，你給我閉嘴！”中年官員耐著性子聽完了自己妹妹的抱怨，“你以為我是國家總統還是國家議會議長？隨便帶幾個員警上門就好了？你以為你那寶貝兒子威脅的小孩是普通人的家庭？我告訴你吧，人家背後也是有人的！人家的親叔叔可是桃江市地方檢察官辦公室的助理監檢察長，人家正想盡辦法逮我們這些官員的瀆職行為呢，你還讓我送上門去？至於你說的那個什麼老師，我告訴你啊，他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兒，你哥哥我的官路也到頭了！”

　　或許是被自己的大哥嚇了一跳，婦人停止了抽泣，但隨後又嚎道：“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啊！難道我們家奇奇就讓他們這樣欺負了去？哥啊，他可是你親外甥啊，難道你就忍心讓別人欺負他？我們家奇奇那麼天真善良，連螞蟻都不踩的，居然現在被人欺負都沒人幫忙啊！”

　　“好了，我沒說不幫忙。”副市長歎了口氣，“為今之計就是讓他們老師承認是誤會才行，畢竟威脅同學那段只是口頭威脅，陪審團不會太計較一個孩子的話。但是打老師可是實打實的，如果他們老師不願意就此和解的話，奇奇能輕判的幾率會很大。一般來說，這種校園衝突，只要不涉及到老師或人身傷害，最多就會判社區服務，不會有案底的。”

　　“還要做社區服務？我們奇奇從小在家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怎麼能去幹那種下人的活呢？”婦人還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副市長那板著的面孔就又悻悻然了。“我這就去托人和那個老師說說話，畢竟還是孩子，大人不計小人過啊。橫豎不就是賠點錢嘛，他們老師過得都滿清苦的，尤其是年輕老師，我這就準備點像樣的禮物給他送去。”副市長還想出口說點什麼，但是婦人已經離開了辦公室。看到婦人這般作態，副市長惟有一聲輕歎。

　　又到了週末，孫平送走最後一個學生之後，便開車打算返家。可自己的車剛駛上公路，就看到一個老婦人和一個中年婦人攔住了自己的車。雖然孫平有些不解，但還是停下車來。“老人家，您是找我有什麼事麼？如果是找我的話，您可以每個工作日來學校找我。您這樣站在路上攔車實在是太危險了。”孫平將車停到了路邊，和兩個婦人說起話來。

　　中年婦人道：“孫老師，我是劉偉奇的媽媽。我想替我們家奇奇的事情解釋一二，他是個好孩子，一定是你們誤會了他。如果我們奇奇做錯了什麼，我願意向您道歉，也願意向您賠償。”原本婦人打算說給一筆錢，但是看到孫平的車是賓士amc之後就立刻閉嘴了。這車雖然不是超跑，但也是豪車的一種。婦人心中暗自嘀咕，這廝指不定私下多黑呢，這才當老師兩年就能開賓士了。那是不是再過幾年就要開賓利了？如果孫平能聽到婦人的吐槽，或許會反吐槽道：不用幾年，我家車庫現在就有一輛賓利。只不過我嫌車款太懷舊了，所以這車是我爸在開而已。

　　不過聽到婦人自稱是劉偉奇的母親，孫平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但是孫平的涵養還不至於讓他遷怒劉偉奇的家長，可憐天下父母心。孫平出言道：“劉媽媽，劉偉奇的事情已經交由司法處理了。我是當事人之一，在案件還沒有判決之前，我不方便說什麼的。”

　　“能的，你能說些什麼的。”婦人立刻喊道，“孫老師，只要你承認我們家奇奇沒有打你，奇奇就不會去蹲監獄的。他還是個孩子，我求求您放過他好嘛？”

　　孫平聽到這話，頓時覺得好笑。“劉媽媽，那個晚上可是你兒子主動動手打我的。這一點，無論是監控錄影，還是在場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證。您兒子打我的時候可是兇神惡煞一般，如果我不是恰好學了點防身術的話，只怕您兒子那一拳之下我也可以去醫院躺著了。“不過中年婦人仿佛聽不到孫平在講什麼，只是反復糾纏孫平。孫平無奈之下只好請學校保安處的保安將兩名婦人請開，而自己獨自駕車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孫平思索著劉偉奇的這個案例。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溺愛的家庭造成了孩子的三觀扭曲。直到兒子觸犯了刑律，家長依舊認為孩子沒有錯，還想盡辦法替自己的兒子辯解。

　　孫平忍不住搖頭歎息，孫平其實對“性善論”是持懷疑態度的，他更相信“性惡論”。一個孩子，如果沒有接受良好的教育，讓他明白什麼是“真善美”的話，那麼他長大成人之後只會成為惡棍。孫平堅信，紀律、道德和法律這些東西不會平白無故地產生，必然是對孩子的反復教育才會形成。而且孫平雖然是個自由主義者，但是在很多方面他還是傾向於保守主義。尤其是在教育上，孫平堅信“嚴師出高徒”以及“教育精英化”。在孫平看來，大學教育只需要服務20%的人就足夠了，剩下80%的人應該去接受專科教育、職業教育或其他類型的教育。

　　回到家之後，郭阿姨看見孫平的臉色不是很好，便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孫平就講了劉偉奇和他媽媽的事情，郭阿姨聽後道：“難怪你糾結了。那孩子的確太過分了，無論如何也不該威脅同學和毆打老師啊。你堅持的沒錯，有些孩子是可以教育好的，但有些孩子必須讓他們接受一定的懲罰才能教育好。至於他媽媽，才是他孩子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或許有了家人的支持，孫平的內心才覺得好受一點。吃完晚飯之後，孫平回到書房裡。剛好《母語》的編輯和孫平閒聊的時候，詢問孫平有沒有最新的創作計畫。其實如果是一般的作者，編輯才不會催呢。以《母語》的標準，每個作者一年能有一篇文章在這裡刊發就算是實力作者了。但是孫平呢？孫平的高產和高品質那可是全雜誌社公認的。所以編輯也會時不時地暗示孫平創作，而孫平剛好想到了什麼，“我剛好有個想法。你覺得如果我們將一群少年兒童放逐到一個荒島上，你說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

　　編輯原本還在開玩笑，但此時他似乎抓住了什麼，“孫老師難道又有新的靈感了麼？”

　　孫平沒有答話，而是直接下線開始了小說的創作。孫平這次選擇的小說是威廉。戈爾丁的首部作品《蠅王》，這是一部充滿象徵主義和人道主義的小說。儘管是戈爾丁的首部小說，卻讓他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最終諾貝爾授獎給他的理由就是他的《蠅王》和《金字塔》。《蠅王》即“蒼蠅之王”，象徵著黑暗和污穢最終取得了人類社會的統治地位。故事講述了一群少年兒童因為海難被滯留在一個荒島上，起初孩子們構建起一個初步的文明社會，但隨後因為一些人的私欲膨脹和一些人的妥協，導致這個文明的人類社會最終瓦解。活到最後的無一不是那些殘忍、自私的孩子，而代表文明、信仰和智慧的孩子卻在一次次鬥爭中失敗並喪生。最後就在整個荒島社會無法維持的時候，一艘軍艦的出現拯救了這群孩子。

　　其實孫平很想將那艘軍艦給寫沒了，他很想將整個故事推理下去。因為他很清楚，如果沒有律法的限制，人類社會就會如同這個孩子構建的烏托邦社會一樣，從理性變成殘忍，最後自我瓦解掉。不過既然自己已經寫了《人間失格》那麼黑暗的故事了，那麼這個故事還是留點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