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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寵妾》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隨著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瑤娘身上。

  她攥緊了袖下的手,深吸一口氣道:「徐國公夫人所言非假,可是其中也有道聽途說之言。我當初確實是誕子之後才入王府,也是在入府後才再遇見殿下。實際上當年我曾與殿下有段私情,殿下收到邊關告急的消息,忘了安置我。殿下走後,我才發現懷了身孕,可彼時尋殿下不得,只能偷偷生下孩子。後因撫養孩子困難,才會入了王府做差事,以至於和殿下再遇,還望皇后娘娘能明鑑。」

  「此事本宮曾聽陛下說過一二,蘇側妃也是受了多般苦處的。」魏皇后頷首道,聲音中多有唏噓之意。

  瑤娘拿著帕子顏面而泣:「謝娘娘體恤,妾身當時年幼不懂事,做下了錯事,這當初也是受到懲罰過的……」

  她的話卻突然被打斷,正是徐國公夫人。

  「你說曾經有私就有私?這不過是你蠱惑晉王殿下,讓他對外的說辭與解釋。你說晉王殿下回頭再尋你卻是不得,以至於兩人陰錯陽差的錯過,直到王府再聚。老婦人就想問一句,一個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是怎麼與晉王殿下有私,還懷了孩子?!你明明是被人污了身子,未婚生子,又蠱惑晉王殿下,將那野種認在自己的名下。」

  然後不給瑤娘申辯的機會,她便對皇后道:「娘娘,老婦人有證人,還請娘娘能准許傳召。」

  人很快就被傳上來了,不光有當年帶瑤娘進府的劉媽媽,竟然還有當年替瑤娘接生的王嬸子,以及幾個十分熟悉的面孔。瑤娘用心辨認才認出,這幾個人是林雲縣那邊姚家和蘇家的鄰居。

  這幾個普通婦人似乎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貴人,嚇得是連頭都不敢抬,一進來就腿軟地跪在那裡了。

  坤寧宮首領太監洪讓代魏皇后問話,先問了劉媽媽,劉媽媽事無鉅細將當年是怎麼帶瑤娘進王府的事給說了。

  接下來輪到了王嬸子,王嬸子也說得十分詳盡。

  「那蘇家的瑤娘是個命苦的,聽我兒說,好像是被什麼惡人污了身子。小婦人會得一門接生的手藝,我兒大牛是姚班頭的手下,姚班頭就求到了我家門前……當時他叮囑我萬萬不能當人前說,說他這姨妹日後還想嫁人,只待孩子生下後送了人,就將她嫁出去……」

  洪讓又問其他幾個人——

  「沒有聽說蘇家瑤娘生了孩子,只知道她嫁人了,男人是個貨郎。」

  「對的對的,當初因為那蘇家沒有辦喜酒,我還曾好奇問過,他們家裡人說是在姐姐姐夫家辦了。」

  「姚家那邊可沒有辦喜酒,說是在蘇家那邊辦了……只是見過她男人一次,是個皮膚黑黑的漢子,一笑一口大白牙。」

  洪讓點點頭,又道:「那你們抬頭看看這位,可是能認出她來?」

  幾個婦人順著洪讓的手勢,小心翼翼抬頭去看,眼睛在觸到瑤娘面孔時,發出各種各樣的驚詫聲。

  「這不是就是那蘇家瑤娘!」

  「是那姚班頭的姨妹,只是變得竟不敢認了。」

  洪讓望向魏皇后,皇后點點頭,他便叫人把這幾個婦人帶下去了。

  近乎千夫所指,各種目光朝瑤娘投來,有鄙夷的,有看笑話的,有滿懷惡意的,種種不一列舉。這種目光宛如實質朝瑤娘壓來,重如千鈞。

  其實這明擺著是羞辱,從一開始就是刻意羞辱,看似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並不為虛,所以這些人在陳述經過才會那麼詳細。這詳細在取信人的同時,更增加的一些道途聽說的流言蜚語,似乎想一下將瑤娘釘死在狐媚惑主,使用骯髒手段使自己一直恩寵不衰的恥辱柱上。

  在這件事中,對方一直強調瑤娘,卻淡化了晉王,這才是對方的聰明之處。事關皇子,一個不小心就有刻意栽贓陷害之嫌。可瑤娘就不一樣了,一個後宅婦人能有什麼見識,被羞辱惱了,一時口不擇言說出什麼話來,都是可以拿做攻擊的把柄的。

  這其中大抵只有慶王妃目光是充滿了擔憂看著瑤娘的,她幾次想站起來幫瑤娘說話,都被瑤娘制止了。

  瑤娘站了起來,下巴微含,眼簾半垂,卻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今日徐夫人進宮哭訴求得公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了這種時候來。但凡在京中有些體面的,俱都知道今兒是什麼日子,這坤寧宮又會有些什麼人。徐夫人到後,先是歌詠了一番王妃的大度寬容,又泣訴反省自己的錯誤,而後直衝妾身而來。妾身雖礙於出身,就只識的幾個字,卻也知道春秋筆法是為何意。徐夫人投身為女子,真是可惜了。」

  這話中雖無任何詆毀之言,但明顯就是在指控今日這一切是徐夫人的刻意為之。

  可不是刻意為之,人證找了這麼多,從晉州到京城,路上都得耽誤一兩個月,這說明徐夫人早就開始準備了。

  但凡計策顯出刻意就落下層,因為刻意必有針對,人之利益相對,會做出詆毀栽贓陷害也並不稀奇。而徐夫人明顯是想將這件事鬧大,才會刻意選了這時機,所以說但凡行事總有痕跡,這是怎麼也抹除不掉的,

  徐夫人蒼白的臉一下子漲紅起來,似乎是被氣的。

  可瑤娘卻一點都不同情她,因為這整件事看似尋常,實則用心險惡。狀似為一己之私,針對她的控訴,實則是沖小寶,沖晉王而來。

  這也是瑤娘為何會說徐國公夫人使用春秋筆法,看似沒有任何言語指責晉王,甚至為其開脫。可整個言語之中無不是意有所指,說晉王昏庸無能,為女色所迷。

  一個昏庸無能,為了女色而混淆皇族血脈的皇子,大抵也就是一個止步於當前的下場。

  若瑤娘不是知道那件事,說不定她會驚慌失措,可恰恰她知道,所以才羞惱之餘,還能保持僅有的鎮定。

  「徐夫人準備如此周全,而妾身倉皇應對。這些個人說得信誓旦旦,誰又知這其中被徐夫人收買了多少?所以徐夫人的指控,贖妾身沒辦法認下。妾身只想說一句,晉王殿下不是昏庸無能之輩,我蘇瑤娘也不是厚顏無恥之人,做不出那種混淆皇族血脈之事。」

  「而徐夫人也不用為了替王妃脫罪,因此而倒打一耙。瑤娘雖是妾室,但對王妃一直恭順尊敬,你母女二人為了個人私利,下手謀害人命,置於我和我肚中的孩子生命於不顧。難道不知瑤娘雖身份微寒,可肚中孩兒卻是皇族血脈,王妃下手謀害皇嗣,被罰去莊子養病,已經算是殿下唸著夫妻情分從輕發落了。今日你如此顛倒黑白,竟為了個人之私,刻意栽贓陷害,我對你十分不恥!」

  瑤娘的話語擲地有聲,徐國公夫人沒料到對方竟然不慌,反倒企圖混淆視聽。她明明說的是對方混淆皇室血脈,卻被對方抓住為了洗清謀害皇嗣之罪,才刻意企圖栽贓。

  可這卻是事實,之前她為了彰顯大義和冤屈,故意自曝其短,如今被人抓住短處攻擊也不能怨人。

  「好一個巧舌如簧!」徐國公夫人頻頻冷笑,道:「老婦人早就料到今日,所以還有一個人可作證,還請皇后娘娘准許傳召。」

  「准。」

  證人很快就上來了,是個體態臃腫的婦人。

  「此人乃是蘇側妃的親大嫂朱氏,當年蘇瑤娘未婚生子,她知道最清楚。」

  「她肚裡那個是個野種,不知道是跟哪個男人的。當年……」朱氏將當年之事說了一遍,其中自然又添油加醋了一番,例如說瑤娘打小就是個狐媚子,和人勾勾搭搭不檢點之類的等等。

  魏皇后望向瑤娘:「蘇側妃……」

  瑤娘依舊不為所動:「這朱氏已於日前被長兄所休棄,七出之條她所犯有三,不順父母,妒、口多言。我當年還在閨中之時,她經常虐待於我,我長姐看不下去,將我接入家中暫住。而當時與晉王殿下相識,就是在這個時候,所以她是不知道的。如若皇后娘娘有疑問,可命人去詢問姚蘇兩家街坊鄰里。至於之前那幾位所言,還請娘娘體諒為人父母長輩,厚顏為自家不成器的閨女遮掩的一片苦心。」

  她頓了一下,垂頭哭道:「妾身之前說過,年幼不懂事犯下大錯,已經受到了懲罰。妾身不明白徐國公夫人為何如此咄咄逼人,一再戳人傷口,甚至找來如此多的人企圖誣陷我兒小寶不是殿下血脈。我看不是懷疑我兒小寶不是殿下血脈,而是有人故意想混淆視聽,給我兒扣下不是皇族血脈的大帽子。」

  「當日殿下帶我兒入宮,是經過聖上親自確認的,我兒面容肖似殿下,如此明晃晃竟還有人企圖顛倒黑白,不知將承認我兒身份的聖上置於何地?難道徐國公夫人認為聖上老邁糊塗,輕易就能被人巧言令色所矇蔽?!」

  不得不說,瑤娘看似態度恭順,可言辭太犀利了。

  這一句句,一聲聲,無不是在意有所指有人別有居心,也因此從始至終竟沒人敢插言,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蹚入渾水中。此時她又拿了弘景帝說事,誰敢說她說的不是,就是在質疑弘景帝老邁糊塗,誰敢如此?

  連魏皇后都不敢!

  「你這是在混淆視聽!」徐國公夫人漲紅著臉指控道。

  「混淆視聽應該是您吧,國公夫人。今日這事就算您不再追究下去,我晉王府也會追究到底,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不過瑤娘相信,聖上英明神武,晉王殿下果斷睿智,絕不會受小人矇蔽!」

  殿門外,悄然肅立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弘景帝,其左右陪著代王安王永王等人。

  弘景帝瞟了晉王一眼,晉王面色如常。

  「沒想到這小婦人言辭如此犀利。」馬屁也拍得如此之好。

  「她素來膽小,大抵也是被人逼急了。」

  可不是被逼急了,都逼哭了,弘景帝見五子面上冷色,就知道肯定是心疼了。

  而就在弘景帝和晉王說話的同時,邊上有一人半垂的眼中寫滿了複雜之色。這種情況下,弘景帝竟有心情和晉王開玩笑。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何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婦人,竟駁得滿場寂靜,要知道他後手可不止安排了一個。

  她們到底幹什麼吃的?!

  此人不知整個戲本根本沒有照著他們事先安排所演,蘇瑤娘竟然一點都不慌張,還一點都不嫌羞恥將當年之事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一一反駁回去,並直截了當提出有人刻意栽贓陷害,為的就是打擊晉王府。

  這種情況下,誰敢插言?

  她們哪裡知曉瑤娘是為母則剛,性命攸關,顏面算什麼,哪怕她死了,也不會讓兒子小寶蒙上不白之冤。

  弘景帝領頭往裡走去,殿中之人俱都站了起來,紛紛拜下。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弘景帝在皇后身邊坐了下來。

  徐國公夫人被瑤娘氣得撫著胸口直喘氣,既然說不了話,就由了洪讓代言。

  聽完後,弘景帝望向徐國公夫人:「徐夫人,此事可是屬實?可有遺漏?」

  「屬實,沒有遺漏,還望陛下千萬不要聽信小人之言……」

  弘景帝伸手打斷,目光有些晦暗,瞥了晉王一眼:「你作何解釋?」

  「兒臣無解釋,不過小寶確實乃兒臣親生,還望父皇明鑑。」

  弘景帝自然是明鑑的,可問題是如何驗證乃是趙氏皇族血脈的那法子,從沒有浮出水面過。那是趙氏皇族重要機密之一,關係著後代子孫,弘景帝不可能為了向外人證明一個孫子是不是親生的,就將此事公之於眾。

  現如今的情況就是晉王、瑤娘乃至弘景帝,都知道小寶是趙氏血脈。只是瑤娘和晉王不能以此作為佐證,還必須裝不知,而弘景帝也不能明言。

  幸好晉王也不是沒有準備的。

  過了差不多兩刻鐘的時間,從殿門外走進來一人。

  此人竟是晉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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