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聽到這話,晉王妃心中一片苦澀,宛如喝了黃連水。
她知道這話肯定是她娘和姨母說了,姨母藉著冉姐兒來勸她,可問題是——
她什麼也不能說。
晉王妃佯裝無事的一臉笑,睇著表妹:「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我娘去找姨母說了什麼?」
陳淼冉面上露出一絲不自在,也沒想騙表姐,解釋道:「姨母也是擔心你。」
晉王妃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都擔心我,可這事真不是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她複雜地看了對方一眼,「不怕跟你說實話,殿下為她請封側妃了,不日就會下來聖旨。人家一個正兒八經聖上欽封的側妃,若無站得住腳跟的理由,我怎麼也不能抱了人家的孩子來養。」
再說了,晉王也不會同意。
一聽這話,陳淼冉急了,「那你就坐視著,也不管管?我聽我娘說,她不過是個小門小戶的出身,怎麼就能封了側妃。茹姐姐,我看你還是想個法子吧,我覺得此女沒這麼簡單,說不定又是一個玉蘭……」
接下來的話,在看到晉王妃微蹙起的眉心,戛然而止。
「茹姐姐,我不是故意提她的。我只是……唉,如果實在不行,不如將身邊丫頭開了臉,到時候生下個一兒半女,到時候你抱過來也可。」
晉王妃實在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這會讓她想起自己尷尬的處境。
不管是她娘,還是姨母和冉姐兒,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當年那事沒被晉王撞破。
可惜,沒有如果。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若找我來喫茶就是說這個,我可走了。」她作勢就要起。
陳淼冉也知道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忙一把拉住她:「我就是多年不見,想你罷了。你可不能走,咱們坐在一起好好說會兒話,你說不說這個了,咱就不說了。」
之後,表姐妹二人略過這茬,聊些其他別的,倒也笑語聲聲。
見外面陽光明媚,不冷也不熱,兩人索性便換了地方說話,去了後花園。
聊了會兒,陳淼冉要去淨房,便匆匆暫離。晉王妃坐在涼亭中,一面啜著茶,一面想著自己的心事。
「燕茹……」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晉王妃下意識轉過頭,就見永王妃站在她身後。
「你怎麼在這兒!」
晉王妃的反應讓永王妃很受傷,她面上閃過一抹黯淡,遲疑道:「我去看伯母了,伯母說讓我勸勸你……」
剩下的話不用聽,晉王妃知道怎麼回事,她娘定是見自己曾和何婉懿好,才會動了心思讓她來勸自己。
她娘真是用心良苦,即託了姨母和表妹,又託了何婉懿。
可惜,她不孝了。
「勸什麼?她們不清楚,難道你也不清楚?」晉王妃心情很煩躁,臉上忍不住帶了一抹譏諷:「我沒有你那麼本事,做不到厚著臉皮舔著上。」
晉王妃還從未對永王妃如此這般冷言冷語過,話說出來,她自己怔住了,而永王妃更是心傷不已。
「說到底,你還是在怨我……」
「你別提那事的行不行?」晉王妃聲音有些大,嚇住了她自己,也嚇住了永王妃。她深吸了一口氣:「你別當我是傻子,紫玉把胡鳴玉毒死的事,別告訴我不是你做的。」
「紫玉?紫玉怎麼了?」
晉王妃去端詳永王妃的表情,確實充滿了茫然和驚疑。
難道不是她,那會是誰?
「胡鳴玉又是誰?燕茹,是不是紫玉做錯了什麼事,若是的話,你不用顧忌我的顏面。當初我將她送給你,就是你的人了。其實你也知道紫玉是做什麼用的,自打那次你讓我再也不要去找你,我就再未和紫玉聯繫過。」
永王妃看著她的眼睛,從來總是含著笑的眼,前所未有的鄭重。
「我若是說謊的話,讓我天打五雷轟。你知道,我是最怕打雷的,我不會扯這種謊。」
是啊,她最是怕打雷。據說是小時候被庶妹陷害,關在一間無人的屋子裡整整一夜,而恰巧那日是個雷雨夜。
還記得一次,兩人一同遊湖,突然下起雨來,明明她從來以保護者的姿態自居,那次卻是嚇得抓住她的衣袖不丟手。
其實晉王妃也不信永王妃會有如此大的能量,她不過是個婦道人家而已,怎麼可能千里之外指揮紫玉對胡鳴玉下手,更何況她也沒有下手的必要。
她記憶中的何婉懿,爽朗、直率、敢作敢為,從不是喜歡做那些陰私骯髒的事。而她卻不同,她的心泡在骯髒的水裡太久太久,所以她以己度人,用自己的思想去揣測了別人。
其實更重要的是,為了洗清自己,她不是也給對方扣了一頂莫須有的帽子。將胡鳴玉的死,栽贓給了她,栽贓給了永王府。
因為晉王和永王一直都是死對頭,只要能將兩者牽上關係,她定然會安然無事,說不定還能在晉王面前立上一功。
瞧瞧,她就這麼個卑劣的人。
她徐徐吐了一口氣:「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你走吧。」
「燕茹,你曾說過我們還是朋友的。」
晉王妃面上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我確實說過,只是我覺得我們並不適合見面。」
「你若是怕他會知道,我們偷偷見面就是。這趟我就怕會給你找來麻煩,所以特意託了冉姐兒幫忙。再說了,我們不可能永遠待在京城,待父皇萬壽節過後,自此也就天南地北各自一方了。」永王妃滿臉苦笑。
望著她那一臉艱澀的樣子,一時之間晉王妃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而永王妃真怕就自此再不見面了,難得絮叨起來:「伯母和冉姐兒說的話,你最好能聽進去。我知道你最厭惡什麼,最噁心什麼,難道你以後還想過伯母那樣的日子不成?」
說著,她深吸一口氣:「這事若你不好出手,我來幫你,就當、就當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永王妃的話有些太出乎晉王妃的意料,她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幫我,你想做什麼?」
「她若被封了側妃,你勢必抱不走她的孩子。再加上晉王對你心中有齟齬,你不可能說服他這事。如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若那女人出了什麼事,兩個失去了親娘的孩子,你作為王妃總能養一個。」
「你——」
「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我很陌生?」永王妃苦笑一聲,轉身看向亭外。「其實我變了許多,你知道這種高門大宅都是表面光鮮,內裡骯髒的。我被他撞見那樣的事,又怎麼可能當做無事……起初我只想要個孩子,可後來發現,我有了孩子,我得給護著他,給他應有的一切,所以我爭我搶我和她們鬥。燕茹,我知道你怨我,甚至恨我,但請不要鄙視我……」
話說到最後,永王妃的聲音近乎嚀喃,晉王妃需要花很大力氣才能聽清楚。
她突然有一種站不住的感覺,倉皇道:「我得走了,我沒有怪過你!」
說完,她就匆匆忙忙走了。
而永王妃一直沒有回頭,只是嘴角徐徐勾起一抹笑。
*
永王妃回了永王府,問了下人永王在內書房。
她到了書房外,就見小門子一臉賊頭賊腦地在外面站著,一見她連禮都不行,就往裡面竄。
永王妃噙著笑就進去了,推開門就見永王衣衫不整,而旁邊站著個衣襟凌亂的丫鬟。
這丫鬟小臉瑩白,掐一把就能滴出水似的嫩。
她皺起眉,還未等她說話,永王就揮了揮手,「都滾下去。」
待人走後,永王妃才走近了。
一眼就望見那書案上的水漬,嫌惡地皺了皺眉:「合則你讓我出去辦事,你在這裡逍遙快活!」
永王笑得一派斯文從容:「本王哪裡在逍遙快活,不過是這丫頭不長眼色,打翻了茶盞罷了。再說,你院子裡養的那些小丫頭,本王可沒跟你去吃這種飛醋。」
永王妃哼了一聲,沒說話,在一旁坐了下來。
「怎麼,那事可是辦好了?」永王來到她身邊坐下。
想起之前的事,永王妃的眉尖兒擰了一下,而後笑得盎然自信:「雖是沒有明話,但也是差不多了,我瞭解她,她會答應的。」
一聽事情辦成了,永王也來了閒情逸致,好奇問道:「怎麼,沒跟你那老情人幽會,這麼早就回了來。」
這種話最是讓永王妃不待見,她輕佻起眉,眸光流傳地睇了他一眼:「你當我是你?!」
「本王怎麼了?」永王伸手去拉她,將她拉坐在膝上,在她耳尖上輕嗅著:「本王最心悅的可從來是自己的王妃。」他的聲音近乎嚀喃,說話的同時,大掌也順著衣擺下面鑽了進去,輕輕在裡頭磨蹭著。
永王妃微微閉了閉目,伸手去按他的手,卻並不堅決。
「你突然回來,本王上不上下不下的,你得補給本王。」
永王妃嫌惡地蹙了下眉心,旋即就被快感淹沒了。
*
小寶突然就會叫爹了。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不過是瑤娘為了想培養晉王和小寶之前的感情,強行拉郎配將兩人湊在一起玩耍。
英明神武的晉王陪兒子玩球,玩據說是小寶百玩不厭扔球球的小遊戲。也就是一個小布球,你扔過來,我扔過去的那種。
這個據說,自然是據瑤娘說。
小寶也玩得很開心,突然從嘴裡蹦了個爹,然後包括晉王在內,所有人都驚呆了。
瑤娘很開心,拉著晉王語無倫次道:「殿下,小寶會叫爹了……」
呃……
晉王呆滯了一瞬,想像一下自己該是什麼反應,可奇異的是他竟沒有什麼驚奇感。
只有一個念頭——這臭小子總算願意叫他爹了。
是的,時至至今晉王依舊堅持的認為,小寶並不是不會叫,只是不願叫而已。他有一種很奇詭的感覺,覺得兒子似乎什麼都懂,他不禁想起那次突然翻湧而來的殺意,還有曾經種種的嫌惡之舉。
這小子是在報復自己。
可這種感覺又不確定,十分複雜。
晉王正出神著,突然瑤娘將小寶抱過來,讓他站好後,拉著他,指指晉王的臉頰。
「親爹爹一下。」
這是瑤娘最近總玩的遊戲,哄騙兒子親自己,小寶有時候會親一下,有時候不會。每次親了娘娘的小寶,總是會害羞的紅了小臉蛋,還會捂眼睛,瑤娘每每被逗得樂不可支,於是下一次後還有更下一次。
如今又來逼著兒子親晉王了。
晉王呆滯臉,小寶也沒比他好哪兒去。
雖然他願意叫爹了,但並不代表他願意親他,他可不是個小孩子,是個大人。
可想著自己接下來要辦的事,他又有些猶豫,他迫切地需要和晉王親近,提升親密度,也許親爹爹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為了辦大事的小寶決定豁出去了,他閉著眼睛就往晉王臉上撞去,晉王被撞了正著。
似乎這一步開始,接下來就沒什麼難的了,小寶順勢一把抱住晉王的頸子,嫩生生地叫了一聲:「爹。」
這聲爹讓三人都有一種倉促的熱淚盈眶感,只是父子倆會掩飾,所以看不顯。而瑤娘卻是忍不住拿起袖子拭眼淚。
晉王板著臉,聲音怪怪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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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我只是暫時叫你爹而已。
晉王:暫時?你小子討打
小寶:誰叫你當初說我是貨郎小崽子來著?我爹是貨郎!我是貨郎家的小崽子。
貨郎晉:「……」
裁判員娘:今天的天氣真晴朗,處處好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