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激情 ...

　　這聲音對於沈微棠來說，真是再熟悉不過。就像是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腦海裏，甚至在做夢時，都偶爾會出現在面前。

　　每次被邱駱壓在身下時，他就會止不住地發出這樣粗重的呼吸聲，哪怕將頭深深埋進枕頭裏，也無濟於事。聲音會像是細絲般，一點點鑽進他的耳朵裏，讓他聽得清清楚楚。在那樣的時刻，他總是會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到底是個多麼放縱的人。

　　他居然會在男人的挑逗下，產生如此巨大的反應，想想真是不可思議。

　　自從邱駱死後，他就很少再聽到這種聲音了。現在，它突然又出現在了耳邊，就像有人突然掄起了大捶，在他的心房上一下一下地敲著。

　　理智告訴他，現在必須離開，這廁所的格間裏，正在上演著限制級的東西。可是他的身體卻不受大腦的控制，那只按在門上的手，非但沒有收回，反倒更用力地推了推那扇門。然後，他的身體像只貓似地閃了進去，站在了廁所中間。

　　這間廁所不大，大約二十平米左右，除了一整排便池外，還有五個格間。沈微棠走到水池邊，卻沒有打開水龍頭，只是靠在那裏，似乎在分辨聲音是從哪個格間裏傳出來的。

　　最終，他將目標鎖在了最後一間。那個時候，他的腦中突然湧起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這個時候，要是拿桶冰水往這最後一格一澆，裏面那兩人，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被自己這個壞念頭逗得忍不住微笑起來，但是很快，他的臉色又變得嚴肅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聽著這樣的聲音，身體慢慢的便有了反應。

　　那兩個人，似乎相當大膽，肆無忌憚地在酒店的廁所裏做這樣的事情。沈微棠可以肯定，那是兩個男人，因為喘息的聲音不止一個人，隱隱的，甚至還可以聽到他們的對話。

　　“啊，輕，輕點……你說，會不會有人進來聽到？”聲音有些弱，卻也有些興奮，完全是偷情時才會有的狀態。

　　“那又怎麼樣，這不就是你想要的效果嗎？刺激到了極致。剛剛不是你求我的嗎？”這個聲音，明顯要平靜很多，像是在面無表情地陳述一件事實，僅此而已。

　　沈微棠能聽出來，那兩種不同的喘息聲，分別屬於這兩個人，其中一個相當興奮，有一種克制不住想要大叫的衝動，而另一個去很淡定，雖然生理的反應讓他的呼吸比平時沉重許多，卻很好地控制住了。一切主動權，似乎都在那人的手裏。

　　沈微棠突然覺得，自己這樣有些變態，雖然這兩人在這裏做這種事情更為變態，但是他悄悄地站在門外，聽著裏面的動靜，這樣的姿態，實在說不上有多光明磊落。這個時候，外面要是再走進來個人，或許他們三個，會同樣尷尬。

　　不過，這廁所似乎真的很少有人來，沈微棠在那裏站了大約十分鐘，也沒遇上第二個人。

　　格間裏，那兩人已是越來越進入狀況，那個先說話的男人，已經好幾次忍不住叫出了聲，雖然他在極力地忍耐，聲音卻還是止不住地從唇邊溢了出來，悶悶的，有些沙啞。

　　兩具身體衝撞在一起聲音也越來越大聲，頻率越來越快。沈微棠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指甲幾乎掐進了皮肉裏，如果不是因為這幾個月心理上的變化，他可能早就忍不住發出動靜，然後落荒而逃了。

　　他的心似乎真的硬了很多，遇到這樣的事情，居然還能臨危不亂，甚至饒有興致地從頭聽到尾。他甚至在想，要不要繼續等下去，等這兩個人辦完事情，從裏面走出來，好親眼看看他們長的什麼樣。

　　他對這兩人，突然就好奇起來，尤其是那個冷靜的男人，更令他有種見面的衝動。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可以放肆到這種地步，公然在廁所裏跟另一個男人發生關係，還能如此鎮定自若。

　　就在沈微棠低頭思考的時候，格間裏的兩人，似乎也到了最後的高潮，喘息聲越來越重，聲音大得幾乎能讓走廊裏的人聽到。那個先說話的男人已經止不住地大叫起來，像是已經突破了極限，再也忍受不住，哪怕現在周圍有人，也無法阻止他的叫喊。到最後，他的嗓子幾乎都要喊啞了。

　　終於，在一聲沙啞而放縱的高叫之後，格間裏瞬間恢復了平靜。就像爆風雨過後突然的寧靜，讓人有些無法適應。

　　沈微棠站在那裏，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然後，他深吸了幾口氣，轉過身來，擰開了水龍頭，開始自然而優雅地洗起手來。

　　水流聲似乎刺激到了那兩個人，沈微棠敢肯定，其中的一個絕對壓低了聲音驚呼了一下。然後，格間裏就是一陣忙忙亂的聲音。過了片刻之後，那門便打開了。在開門之前，他甚至還隱隱聽到了那兩人的對話。

　　“別，別開，會讓人看見。”

　　“怎麼，你還怕讓人看到？”

　　依舊是截然不同的聲音和態度。沈微棠在想，那個冷靜的男人，大概是這個世界上臉皮最厚的人了。另一個至少還知道要等人走了再出來，他卻毫不在意，直接將手打開，大剌剌地出現在了沈微棠的面前。

　　這是沈微棠人生中，第一次見到章雲卿的臉。

　　當時，他站在洗手池邊，微微抬頭的時候，就見到這個男人衣衫完整地站在自己身後，似乎一直在打量著他。他的目光清冷而充滿戾氣，周身上下都散發著強大的氣場。雖然不知道這人是幹什麼的，但當時沈微棠心裏卻突然有了一種感覺。

　　這個男人，像是要掌控整個天下似的。

　　那個和他辦事的男人，則明顯臉皮薄了很多。沈微棠親眼看著他低著頭彎著腰，幾乎不敢正眼敲自己一眼，然後，就這麼沿著牆角，快速地溜了出去，消失地無影無蹤。

　　整個洗手間，瞬間只剩下了他和那個男人，透過一面鏡子，他們正在彼此打量著對方。

　　這個時候，沈微棠還不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看中了他，想讓他出演自己最新電影的導演章雲卿。在他的眼裏，這個男人顯然可以被冠以一個很好的名字：人渣。這個名字，簡直就是為了他度身定做的，他要是不用的話，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可以用了。

　　沈微棠這麼想著，臉上不自覺地就露出了一絲笑容，然後，就見那“人渣”走了過來，擰開了他旁邊的那個水龍頭，清水嘩嘩地流了出來，沖刷著那雙修長白晰的手。那上面，似乎隱隱的還沾了點粘粘的東西。

　　沈微棠雖然一直在洗手，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雙手，看著那人微微抬手，擠了點洗手液出來，然後仔細地打出泡沫，塗滿兩指手，甚至連指縫和甲蓋等細微處都沒放過。

　　然後，他便一遍又一遍地揉搓著兩隻手，直到心滿意足，才放到水下開始沖洗。沖乾淨後，他順手扯了兩張擦手紙，仔細地擦乾淨每一滴水珠，然後，將紙揉成一團，扔進了腳下的垃圾筒。

　　接著他直起身子，盯著一旁的沈微棠看了片刻，突然笑著開口道：“沈主播，手洗得久了，會泡皺的。”

　　他的聲音，竟是意外地好聽。沈微棠不由愣了一下。他在電視臺，接觸的大大小小的人物，很多都有一副極好的嗓子。像他們這樣的人，就是靠嘴吃飯的，口齒伶俐聲音動聲，這是基本要素。

　　現在，這個陌生的男人，居然也有這麼好聽的聲音，著實出乎他的意料。沈微棠不由地想，這是哪家電視臺的當家主播嗎，長成這副模樣，又配上這麼出色的聲音條件，如果往主播臺上一坐，一定會大搶風頭。

　　而且，他和自己不太一樣，他看上去顯然正氣許多，而且眼角眉梢都能顯出幾分親切感，是那種中年大媽挑未來女婿的最佳人選。如果他能收起目光中那肅殺的氣息的話，他還真是一個十佳男人代表。

　　沈微棠因為忙著想這男人的來頭，一時竟沒聽清他的話，水龍頭也沒關，任由水不停地流下來。那人扯了扯嘴角，伸手替他關了水龍頭，然後扯了幾張擦手紙來，遞到他面前。

　　沈微棠看著那幾張紙，突然明白了過來，覺得有些失態，便輕咳了兩聲，說了聲“謝謝”，順手接過了那些紙。

　　對方似乎挺滿意，微微點了點頭，卻並不急於離開。他似乎耐心很好，一直靠在水池邊，親眼看著沈微棠拿起那幾張紙，將雙手擦得乾乾淨淨。然後，他突然又伸手，把那幾張用過的紙拿了過來，替沈微棠扔進了垃圾筒。

　　他的態度，出乎意料地好，甚至有種獻殷勤的味道。尋常人若是被這樣一個男人如此溫柔地對待，只怕立馬就會眉開眼笑起來。

　　但是沈微棠卻不這麼覺得，他只感覺，這個男人這麼做，似乎有著他的什麼目的。他那看似和善的外表之下，隱藏著淡淡的調戲的味道。雖然不濃烈，但沈微棠還是一下子就嗅到了。

　　他是在話要對自己說嗎？剛剛發生的一切，他肯定知道，已經被自己聽到了。那麼，他是想要警告點什麼嗎？

　　“你一定以為，我想要警告你，別把今天看到或是聽到的事情告訴別人。”

　　沈微棠微微皺起了眉，那表情明顯是在說：你怎麼知道？

　　“這不是人之常情嗎？我想，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麼吧。”那人拍了拍沈微棠的肩膀，轉身要走。

　　一直到這個時候，沈微棠才想到要說點什麼，於是，他開口叫住了那個人：“你又憑什麼相信，我會守口如瓶。”

　　“你會的。”那人並未轉身，“今天這個事情，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如果外面有了傳言，那一定就是你說的。“

　　“那又怎麼樣，你覺得，我不敢說嗎？”

　　“你敢，但你不會。”

　　“為什麼？”

　　那人終於回過頭來，笑得一臉燦爛：“因為我們兩個，以後會經常見面。未免尷尬，沈主播最好還是什麼都不說得好。”

　　說完，他大步流星，離開了洗手間，只留下沈微棠一個人，還在細細回味他剛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