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親自上陣 ...

　　床戲開拍的那一天，章雲卿的臉黑得跟那鍋底有一拼。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暗黑氣息，嚇得工作人員們沒一個敢惹他，見著他直接繞道走，恨不得讓自己變成個透明人，誰都看不到才好。

　　章雲卿壓著一肚子的邪火，到正式開拍的時候，三兩下的就把所有工作人員全都趕了出去。他們當時是在一間臨時搭建成房間的佈景裏拍這一幕戲，除了兩個演員外，就只有他和攝影師在。

　　他本來想把攝影師也趕出去的，無奈他拍攝技術不怎麼樣，實在沒辦法親自上陣。只能用警告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攝影師，看得那可憐的攝影師眼睛鼻涕一把把的，只差在那裏指天誓日了：“我保證，一會兒拍的時候，我一定不睜眼。”

　　嚴諾和沈微棠這兩個當事人倒好像沒有什麼感覺，反正遲早要拍的，晚死不如早死，拍完拉倒。

　　他們兩人進棚之後，脫得光光的，下身的重點部位還用與皮膚一樣顏色的膠布遮擋了起來，看著有那麼點怪怪的感覺。他們從彼此身上感受不到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唯一的感覺就是，寫這幕戲的人，真是太他媽坑爹了。

　　那個坑爹的人現在也是滿心後悔，他站在那裏默默地抽煙，突然猛地將煙頭往地下一扔，用力碾了幾下。然後轉過身來，大步走了出去。沈微棠當時愣了一下，拿起件浴袍披在了身上，想要追出去卻又不好意思，生怕讓人看到自己現在這模樣。

　　好在沒多久後，章雲卿又折返了回來，手裏拿著不知從哪里找來的一匹淡灰色綢布，一下子扔到了嚴諾身上，吩咐道：“一會兒拍的時候，記得披身上。”

　　嚴諾看了看那塊綢布，又看了看章雲卿的樣子，咬牙道：“行了，不如你來拍得了，我也省點力氣。”

　　章雲卿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道：“我也想呢，索性我上吧，到時候把臉P成你的就行了。”

　　“想得美，難得有這吃豆腐的機會，不吃白不吃。”嚴諾像是故意氣他，拿著那綢布就往回走，走到沈微棠面前時，還特意帶了點調戲的意味，“沈主播，快把衣服脫了吧，一會兒麻煩你多多關照啊。我儘量輕一點，不會弄疼你的。”

　　“嗖”的一聲，嚴諾只覺得耳後飛過一道冷風，他下意識地撇了下頭，避開了一支鋼筆的攻擊。回頭去看章雲卿的臉色時，真心覺得比包公的臉還要黑。

　　攝影師冷汗直冒，心裏只求這兩個祖宗快點把這出戲拍完得了。偏偏嚴諾還在那裏不怕死，一面指揮著沈微棠脫衣服，一面在那裏研究著兩人該用怎樣的體位來完成這一出戲。

　　沈微棠原本還覺得沒什麼，大家都是男人，就當是在澡堂子裏洗澡好了。沒想到嚴諾還挺認真，一本正經地研究著怎麼拍才能拍出情色的味道來，那眼神裏說話間就帶上幾分不一樣的色彩。

　　這種眼神沈微棠很熟悉，章雲卿每次想對他下手時，就會露出這種神情來。他不知道嚴諾是假戲真做還是存心要惹章雲卿生氣，總之當他爬到自己身上時，沈微棠明顯感覺到了下身被個硬物頂了一下。

　　他不敢低頭去看，怕一看就會尷尬地不知道手要放哪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直視前方，目光透過嚴諾的肩膀，看到對面牆上的一幅畫上。

　　當時沈微棠躺在床上，身體靠在床頭，嚴諾就壓在他身上，兩隻手撐在兩側。這個姿勢看得人簡直血脈賁張，別說是章雲卿，就是攝影師這樣的直男，也覺得真他媽有些受不了了。心裏直感嘆這世上怎麼會有沈微棠這樣的妖精，平時看他播新聞還挺一本正經的，怎麼一脫了衣服，整個人就透出幾分妖氣來了。

　　嚴諾擺好姿勢後，扭頭沖章雲卿道：“導演，麻煩幫我們把綢布蓋一下。”

　　章雲卿氣得直想打人，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嚴諾又補了一句：“哦，你要不樂意也沒關係，咱們就這麼拍好了。”

　　“噗！”沈微棠忍不住笑了出來。他還是平生第一次看到章雲卿吃憋的樣子，心裏十分之得意。章雲卿黑著臉走過來，拿起那片綢布，仔細地蓋在兩人身上，蓋的時候還特意檢查了一下，看嚴諾有沒有趁機把身體貼在沈微棠的身上。他們下身的保護是不是足夠，要不要索性讓他們穿條內褲得了？

　　他想了這麼多，手裏也沒停歇，盡最大可能用那塊布把兩人關鍵的地方全都給蓋上，然後又把自己的設想說了一遍：“一會兒拍到最後，這塊布要掉下來。嚴諾，你要掌握好這裏面的分寸，不能提早，也不能到最後都沒掉，知道嗎？”

　　嚴諾心想你這是玩我呢，這麼滑不溜丟的一塊布，真要動起來還不是立馬就掉的事兒。你不就是不想我動得太厲害，占了你心上人的便宜嘛。

　　他這麼想著，忍不住回頭沖章雲卿苦笑兩下，隨即又沖沈微棠道：“兄弟，配合一點，忍一忍就過去了。把我當成那個混蛋就行了。”

　　“那你呢，是不是要把我當成鄧家和？”

　　“這時候能不提他嗎？”嚴諾忍不住皺起了眉，“你一提他，我心裏就滿是罪惡感，好像背著老婆偷情似的。說真的，我都不知道這電影上映後怎麼才能阻止他不去看。一想到這個，我就沒興致了。”

　　嚴諾這話像是真心的，沈微棠明顯能感覺到身下的硬物變軟了。嚴諾眼裏那種情色的意味也沒有了。這麼說起來，他對鄧家和倒真是真心的。

　　他忍不住又抬頭去看了眼章雲卿，見他一臉哀怨的樣子，便給了他一個放心的微笑。章雲卿一見到這個笑容，心裏似乎什麼氣兒都沒有了。他一下了又變回成了原來的那個章雲卿，那個在拍攝現場主導一切稱王稱霸的章導演。

　　他走回到自己的導演位，坐下來盯著屏幕裏那兩人的身影，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和沈微棠在床上的情景。然後他輕輕說了句action，床上那兩人就動了起來。

　　第一個動作是嚴諾做的，他一聽開始了，便將唇湊了過去，一下子吻住了沈微棠的唇。這其實是他第一次和對方接吻，上次那個吻戲沒拍成，讓章雲卿給搶了去。

　　他吻著沈微棠的唇時，滿腦子想的其實都是鄧家和。他們兩人這麼多年糾纏的那些事情，好像刹那間都從眼前一一閃過。當他們還是一窮二白的兩個小年輕時，他們依偎在出租屋裏的單人床上，肚子餓了咕咕直叫，手頭卻只有一包方便麵。

　　鄧家和一開始是搭公交車每天去台裏上班，後來為了省錢，居然改成了走路去。但很快又發現那樣太費皮鞋，便買了雙球鞋，每天到了台裏再換上皮鞋。

　　記得他第一次上整點五分鐘新聞時，他坐在出租屋裏就著那小破電視機看得心情激蕩，臉上忍不住露出滿足的笑容。

　　後來，鄧家和的事業越做越好，收入也越來越高。他們住的地方也變得寬敞了一些，甚至可以租個兩居室，空出一間房來擺他寫歌用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器材。

　　後來他們分手的時候，鄧家和說他東西太多，就把房子讓給了他，自己打包了一箱行李，拖著個箱子就離開了。

　　那一天的情景他一直記得，看上去似乎是鄧家和拋棄了他，實際上卻是他拋棄了鄧家和。他和這個老男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就是從那時候起，蒙上了一層灰敗的色彩。

　　那此後的幾年裏，他們經歷了分手、複合、猜忌、磨合。每次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嚴諾就會想起鄧家和拖著行李離開的那個背影。孤單的仿佛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仿佛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那個人，已經永遠地死去了。

　　因為這個背影，嚴諾總覺得自己是欠著鄧家和的，虧欠得越多，對他的感情也就越深。他偶爾想起陳默的時候，也會忍不住唏噓。但這世上的感情永遠都是這樣，不是你喜歡對方，對方就一定會有所回應。

　　想到這裏，嚴諾不自覺地伸口咬了一下，他本來是想咬自己一下，好讓整個人變得清醒一點。可他忘了自己是在跟沈微棠演對手戲，對方的唇這會兒正在他的牙齒邊，他這麼一咬，直接咬到了沈微棠的下唇。

　　沈微棠本來就不怎麼入戲，覺得跟個不愛的男人接吻感覺怪怪的，結果被這麼一咬，當場就“啊”地一聲叫了起來，直接伸手去推嚴諾。

　　嚴諾愣了一下，只覺得嘴裏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抬頭一看，沈微棠正一臉不悅地望著自己，嘴唇上掛著淡淡的血色。

　　他剛想開口說聲“抱歉”，章雲卿那邊已經喊“卡”。伴隨著那個卡字，他整個人已經像風一般地沖了過來，一把推開嚴諾，捏著沈微棠的下巴關心地問道：“怎麼了，他咬著你了？”

　　沈微棠覺得這姿勢頗有點青樓女子被權貴調戲的意味，十分之不滿意，把頭一扭道：“沒什麼，不小心罷了。”

　　章雲卿滿面怒容地瞪著嚴諾，嚴諾被他瞪得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抱歉抱歉，一時沒留意。咱們再來一次吧。”

　　章雲卿眯著眼睛盯了他半晌，丟下一句“給我小心點”，隨即轉身離去。兩個演員很快又進入狀態，開始重複剛才的那個吻。

　　嚴諾在這方面其實是個高手，他在和鄧家和分手後的那段時間裏，有很多男人有過這種親密接觸。但不知為什麼，今天他就是沒辦法集中精神，他沒法兒將沈微棠看成是個普通的炮友，或者是MB，特別是章雲卿一副天神的模樣站在那裏，搞得他更加心煩意亂。

　　這場戲來來回回拍了四五條，吻得沈微棠都快沒氣兒了，也沒給拍下來。章雲卿氣得按拳頭想揍人，嚴諾卻一臉無奈地望著他：“章導，不是我不想，是，是沈主播他沒感覺啊。你不覺得我吻他的時候，就像是在吻個木頭嗎？”

　　沈微棠對他這種把責任全推自己身上的行為非常不滿，剛要出言辯解，就見章雲卿笑得一臉的賊相。然後，在場所有人都聽到我們偉大的章大導演說了這麼一句話：“好吧，既然沈主播不在狀態，那就讓我來好好教教他好了。你們都給我出去，我要給沈主播好好講講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