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父子相遇? ...
“吱呀”一聲,門開了,剛跑到門檻前的鐘小蟲和剛打開門的封寒壁,一人仰著頭,一人低著頭,皺著眉頭對視。
“小鬼,你在這裡做什麼?”封寒壁皺著眉頭,冷冷盯著鐘小蟲。他爹鐘若水不在這裡,那他就沒有必要對他多客氣。在封寒壁眼中,還不到他腰高的鐘小蟲,就是孽種的代名詞!一想到這個孩子是鐘若水和一個不知名的女人生的,他就想掐死他!
“......”此人危險要快跑!鐘小蟲抬著頭滿臉的恐懼,腦子裡警報拉響,可是他已經被封寒壁那刻毒的眼神嚇傻了,腳下發軟身子發抖,根本跑不動!
“說話。”封寒壁不耐煩的看著他,他這個要哭要哭的樣子是什麼意思?搞得好像是他欺負他一樣!
鐘小蟲一顫,眼淚汪汪的看著他,想哭,又不敢,加上小孩子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絕對不要在討厭的人的面前哭!只能死死咬著下唇忍著,心裡頭一次這麼想念他的爹。
看到這樣隱忍的鐘小蟲,封寒壁心裡一顫,好熟悉的模樣,是在哪裡看過嗎?
“我欺負你了嗎?”封寒壁皺著眉冷冷的問。
“嗯呃.......”鐘小蟲抽噎了一下,兩行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但是沒有哭出聲音,只是無聲的流淚。鐘小蟲狠狠的擦去臉上的眼淚,大伯說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不要哭,不許在討厭的人面前哭!可是狠狠擦去了,又有惱人的液體滑落,再擦,又落下,最後,鐘小蟲不但把自己的白嫩小臉擦的一片通紅,眼淚也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別擦了......”封寒壁的眼裡少了些許冰冷,多了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憐惜。看道鐘小蟲有水漫金山的趨勢,封寒壁眉頭越皺越緊,四下望瞭望,然後歎了口氣,認命的一把抱起鐘小蟲帶進了屋裡。小蟲也不掙扎,還毫不客氣的把眼淚和鼻涕糊他肩上。爹說了,就算你處於劣勢,也要盡最大的努力給予敵人沉痛的一擊!這個黑臉神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好料,和他們穿的粗布麻衣不一樣,這一糊,肯定把他這件衣服毀的很徹底!
把哭個不停的鐘小蟲放到塌上,封寒壁去洗了一條帕子,遞到鐘小蟲面前。鐘小蟲只掛著哭和報復了,哪裡注意到封寒壁在幹什麼。封寒壁見鐘小蟲不接,剛想凶他,看他哭的一臉可憐相,想了想還是算了吧,一個孩子而已,嚇哭他也不見得將來會成為史冊上的豐功偉績。蹲下身來,一邊拉開小蟲的手一邊輕輕的擦拭他的臉。
“你爹沒有教過你男兒有淚不輕彈嗎?一個男孩子哭成這樣,比姑娘家還不如。”封寒壁幫他擦乾淨臉的同時還不忘數落他。
鐘小蟲滿目淚水的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才姑娘家,你全家都是姑娘家!要是讓胡荼知道了鐘小蟲的心裡活動,他肯定會說:“看,多典型的鐘若水教出來的兒子啊!”其實鐘小蟲算是在這個年齡段裡最少哭的小孩子了,不會像其他小孩那樣動不動就哭,只有在一些讓他害怕的場景才會忍不住哭出來,像看到村子被屠,像看到冷酷的封寒壁......
“我爹說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沒有誰規定男孩子就不能哭,也沒有規定哭了就是懦弱的人,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想哭的時候就大聲的哭,想笑的時候就大聲的笑。人生本來就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如果連自己的情緒都要壓抑著自己和自己過不去,那才是人生的一大悲!”鐘小蟲背書一樣說了一大段話,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封寒壁在幫他擦臉,動作還很--溫柔?
封寒壁聽的一愣,然後問:“你懂什麼意思?”一聽就知道是背下來的。
“不明白,但是我知道爹說的男孩子可以哭!”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看對方不凶了變的好說話,心裡的害怕就少了很多。
封寒壁失笑搖頭,若兒教兒子的方式真是,看來全天下就只有他這個做爹的才會這樣教兒子。幾乎每個家庭的長輩都是用最嚴厲的方法來讓家中的男丁記住何謂有淚不輕彈,直到有一天再也落不下淚來,成為了家中長輩希望的那類人,才會真正的被家族認可。他就是這麼過來的,如果不是有鐘若水,他可能這一輩子都記不起眼淚的味道。
“若兒,就是你......爹,”封寒壁對這個“爹”字很抵觸,“還對你說過什麼?”
“爹雖然是村子裡的夫子,但是爹常對我說,小孩子就該玩玩泥巴逃翹課,上樹摘摘果子下河摸摸魚。沒有做過這些事情的小孩就不算擁有完整的童年,爹說他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所以不希望我的童年也不完整。”鐘小蟲終於停止了哭泣,攥著兩隻小手用濃濃的鼻音說。沒辦法,哭太久,聲音都變了。
封寒壁又去洗了一次帕子給鐘小蟲擦了一遍,又擦了擦他的兩隻手才放下帕子,問:“那你天天蹺課?”鐘若水的童年封寒壁是知道的,以前他對他說過,在另一個世界的他是過著怎樣的生活。
“沒有,大伯和荼叔叔不許,只有大伯上山去打獵和荼叔叔去醫廬的時候,爹才會讓我去玩。”鐘小蟲有些苦惱的撐著小下巴,“大伯每天都要監督我練功,不過我知道那是為我好,荼叔叔說如果不是大伯每天逼著我練功,我不可能這麼健康的活著,爹也要為我操碎心的。”
“為什麼?”封寒壁一愣問道。
“荼叔叔說了,我在娘肚子裡的時候就弱,生下來更弱,娘也因為生了我之後身體不好就去了很遠的地方養病,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鐘小蟲眼睛亮亮的,“可是我知道,娘是死了,不是去養病了,爹不想讓我傷心才這麼說的,我都知道。”
封寒壁的心莫名其妙的一揪,為什麼會,有心疼的感覺。不想和一個才六歲大的孩子再在這個沉重的話題繼續下去,又問道:“為什麼你......爹,會幫你取一個這樣名字?小蟲......這個名字很特別。”
“小爺的大名叫鐘慎行!小蟲是小名!”說到名字,鐘小蟲忽然鼓著一張臉不滿的看著封寒壁,“爹說我是由一個小蟲子變來的,為了紀念那只小蟲子就把小蟲當做我的小名!”
封寒壁滿臉黑線,這樣的話也就只有若兒才說的出口了......還有,看到一個六歲的孩子自稱小爺,不知為何他有點想笑。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你為什麼會認識我爹爹?”不知不覺把家底抖了個精光,鐘小蟲才後知後覺的要反問封寒壁。
“封寒壁,你爹是我的皇后。”封寒壁直接明瞭的道出自己的大名,然後宣示對人家孩子的爹的所有權。
“什麼是皇后?”
“我是皇帝,鬼邪的主人,皇后就是皇帝的妻子,所以你爹就是我的妻子,鬼邪的另一個主人。”多簡單易懂的解釋,所以封寒壁一點都沒有臉紅。
“嗯?”鐘小蟲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我爹不是女子,怎麼會是你的妻子?我娘才是我爹的妻子!”
“有誰告訴過你男子一定要娶女子為妻嗎?還有,在這個世上還沒有你的時候你爹就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他不是別人的丈夫,只能是我封寒壁的皇后!”封寒壁眼光一寒,聲音有點冷。
鐘小蟲吐吐舌頭,差點忘了這個人是很凶的!不過他說的沒錯,沒有人規定過男子一定要娶女子為妻,爹不是老讓他喊荼叔叔大伯娘嗎!
封寒壁發現自己又開始嚇小孩了,沉思了一會,想起桌上有幾小碟糕點,是林公公怕他餓給他送來的,一口還沒動過。那它們來哄哄小孩子吧,應該行吧?
起身把糕點都拿過來放在塌上的案幾上,想了想,還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道:“吃吧,味道很好。”
鐘小蟲兩眼放光,看看案幾上的點心,又看看冷面的封寒壁,原來他是個面冷心善的大好人啊!送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給封寒壁,鐘小蟲拿起一塊看起來就很好吃的糕點,響亮地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大大的咬了一口,笑容更燦爛了!就沖著這麼好吃的糕點,他決定不討厭他了!
封寒壁心情莫名好了起來,或許是他的吃相,和若兒很像吧?若兒吃東西的時候也是這樣,眼睛帶著笑,一臉的幸福和滿足。這樣想著,封寒壁才開始打量起鐘小蟲的長相,細長的眼,挺直的鼻,淡薄的唇,皮膚白皙光嫩,小孩都有的圓嘟嘟的臉頰和下巴。
怎麼,一點都不像若兒呢?封寒壁皺著眉疑惑,若兒的眼睛圓亮,鼻子小巧,嘴唇圓潤。兩父子,有可能長得一點都不像嗎?或許,是長得像,那個不知名的女人吧?封寒壁心裡很不是滋味的想。
鐘若水回房的時候已經快四更了,本來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的他摸上床後發現空無一人時,嚇得三魂沒了七魄,連滾帶爬的跑到隔壁房間,沒人!對了,大哥和胡荼去上山看月亮了還沒回來!小蟲不可能會在他們那裡!
怎麼辦怎麼辦?鐘若水急的冷汗直冒,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讓自己稍稍冷靜下來。小蟲肯定是起夜之後看不到他就跑出去找了,這裡是琅軒某個守將的府邸,封寒壁也住在這裡,所以守衛應該很森嚴不會有外人進得來,同理小蟲也不可能走出去,所以他一定還在府裡,只是迷路了只要他去找找就一定能找到他!
鐘若水手腳冰涼渾身顫抖,呸!這個時候還推理個毛線啊趕緊叫上桃如李一起找啊!鐘若水狠狠的唾棄了自己一下,怕的同手同腳就往外跑。
還沒跑出去,就看到更嚇人的情形,封寒壁抱著一個疑似是鐘小蟲的小孩子回來啦!
鐘若水猛地吞咽了口唾沫,腦袋除了一片空白就是滿耳的“轟轟”聲。知道......了?
“他睡了。”封寒壁在鐘若水面前停下,眼前的人明顯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封寒壁又皺眉了,這兩父子有必要一見到他就怕成這個樣子嗎?
“他想去找你,找錯地方到了我的院子。”封寒壁繼續說,鐘若水還是沒有反應。
“然後他吃了些糕點就開始打瞌睡,我把他抱回來的路上他就睡著了。”封寒壁看著鐘若水呆滯的臉龐,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的把鐘小蟲抱回鐘若水的懷裡,鐘若水機械的接過。鐘小蟲因為忽然換了個懷抱不舒服的叮嚀了一聲,用手背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抱著他爹的脖子睡了過去。
“他還是睡著了比較可愛。”封寒壁是真的這麼覺得的,看鐘若水還沒有回過神來,想了想又說:“我回去了。”這麼說著腳下卻沒有動,又想了想,覺得鐘若水應該沒那麼快反應過來,然後對準他那兩片自己想念了七年之久的唇吻了下去。很快的,不過一觸即分。再次盯著還是沒有反應的鐘若水看了一會,封寒壁終於轉過身,漸漸消失在鐘若水面前。
等封寒壁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鐘若水冷著一張臉轉身,抱著小蟲回房。
萬籟俱寂,天色朦黑,鐘若水的臥房傳來一聲低微的咒駡:“臭流氓!下流!無恥!敢占小爺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