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訴苦

　　「說實話，你不換人，我挺驚訝的。換我是你，我肯定不會這麼……」酒過三巡，話匣子就打開了。高榮也敞開了說話，尤其是在大排檔這種鬧哄哄的地方，有種說出來的話混雜在人群裡，出了門都不做效的錯覺。

　　「我也想過啊，」孫睿歎了口氣，「一開始還是狠不下那個心……哦，我也是考慮了劇組的。後來就想開了點，我何必大費功夫呢，反正以後他肯定走不順的。這圈子那麼難混，對吧？我們都知道的。」

　　「倒是幫了我大忙了。」高榮誠懇道。

　　孫睿喝了點酒，似乎有些上臉：「反正你肯定是為了投資忍下來了嘛，我知道……我們這折騰得你很為難吧？我演技也不好……」

　　他現在這麼誠實，高榮想到早上自己對著孫睿怒吼了一通，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是有點……」

　　「是，我演的不好，前一陣子態度也不好……你罵得對，我就是嚇了一大跳。一直都沒什麼人說過我，我自己就有點飄飄然了。」孫睿揉了揉腦袋，越說越小聲。

　　「我還怕一頓罵把你給氣走了呢。」高榮意識到孫睿真不在意那事兒，就算是翻篇了，放鬆地打趣道。

　　「哪兒能啊。我心又不是玻璃做的。」孫睿說著又豪爽地乾了一杯酒下肚。

　　說要喝酒的高榮，但這會兒孫睿卻比高榮喝得還凶。孫睿是那種喝酒容易臉紅的，雖然還沒醉，但不一會兒臉色已經泛紅了，高榮擔心他喝多了，在對面勸他慢一點喝。

　　「不。今天我就要喝到爽。這段時間我都沒和人喝過酒，他們都不知道我失戀了……被騙了。我說不出口，也不想告訴朋友。那群大嘴巴肯定轉頭就給我宣傳出去……」孫睿斷斷續續地說著。

　　「你認識的都什麼人吶……」高榮轉念一想，自己也差不到哪兒去。為了安姚迪的前途，在大學時兩人就比較注意，為數不多知道他們關係的朋友，也早幾年就被告知他們大學畢業就分手了。安姚迪小紅之後保密工作做得更好，社交賬號，手機，電腦裡幾乎都沒有彼此的痕跡。

　　——真是苦心經營的地下戀情。

　　「我有點好奇，要是讓你不開心了，就當我沒說……」高榮忍不住問起來了，「你到底怎麼看上的他的？是他主動找你的？」

　　孫睿搖搖頭，倒是倒豆子一樣開始講起來，他也是憋久了，可算找著個傾訴的人。

　　「我一開始是圖個樂子，想來圈子裡玩。我家裡人都不管我的，本來也沒個工作，就隨我便了。後來遇到他……」人多而雜的地方，兩人也不明說姓名了。全程就把「劉斯賢」以「他」來代替。

　　「說起來也挺狗血的。第一次見面特別、特別老套，當時我在酒會上，他也在。有個沒眼力見的老太婆來跟我搭訕，誒，就是想包小白臉那套，你懂的吧？我當時胃有點不舒服，懶得和她多扯，更不想陪她喝，正準備尋個機會抽身呢……正好他就擱邊上，當時他也不認識我，大約以為我是個普通的新人，就正義感爆棚地過來幫我擋了個酒。」

　　「他真不認識你？」不是高榮想澆孫睿冷水，是以劉斯賢之前的行為來看，高榮對這人的印象真的差到了極點……

　　「那時候是真的不認識，這我還是看出來了。估計也就是想結交個朋友吧？我對他挺有好感的，就交換了聯繫方式，說以後有空聯繫。再後來就是那樣了唄，聊聊天，偶爾出來吃個飯，我也沒瞞著，很快就把我背景告訴給他了，」孫睿停頓了一下，喝了口酒，嘴裡發苦，「一開始是作為朋友幫他花錢走了點關係。也許他是嘗到甜頭了，後來我開始表現出那方面意思的時候，他就沒有說自己有女朋友的事……也沒有拒絕過我的表白。」

　　「所以你當他默認了。」

　　「嗯。我就傻乎乎地以男朋友自居嘍，」孫睿語氣故作輕鬆道，「何必呢，何必騙我呢……其實對朋友我也很大方的。」

　　高榮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沉默了一會兒，轉頭說道：「他女友心也是夠大的，男朋友和其他男人』交往』，這也忍下來了。」

　　孫睿笑了一聲：「有好處拿，肯定的啊。再說了，我們還真沒做什麼。指不定還沒有戲裡的演員們來得程度深入呢。呵，他權當演戲了吧。」

　　高榮湊近了點，看了看周圍，小聲問道：「我之前好像聽到你說的……就只接過吻？真的假的？」

　　「真的啊。他說進展太快了。以前也沒和男人這樣過。我是覺得自己掰彎他了還是怎麼的，有點內疚，所以就想多點時間緩一緩也正常……一緩就緩了半年也沒多的進展了。」

　　「既然是裝的，那的確不大能接受躺在男人下面吧……」高榮歎了口氣，只覺得孫睿也是太遲鈍了，又對這位騙子全心信任，這也不曾起疑。

　　孫睿苦笑了一下，自嘲道：「要真是讓他躺下面，指不定他一咬牙硬著頭皮真的願意幹。可惜啊，他大約是對著男的逼著自己想硬都硬不起來。」

　　高榮愣了一下，驚訝道：「呃？你的意思是……你才是下面的那個？」

　　「本來也不一定非分那麼清楚的。但我個人是喜歡在下面的……幹嘛？這很稀奇嗎？」孫睿橫了高榮一眼，覺得他大驚小怪。

　　「我不知道啊，你們基佬的世界我不大懂……」高榮大約是被「金主一般是睡人」的這個概念影響頗深了，但轉念一想，也有富婆睡小鮮肉的不是？雖然這個例子好像也不是十分恰當。

　　孫睿也不計較，轉頭又喝起酒來：「反正事情過去了，回頭看什麼都可疑。當初被自以為的愛情沖昏了頭腦，什麼都察覺不出來。也是我傻。」

　　高榮想安慰他說「你不傻」，但想想這的確挺傻的，憋了半天還是決定以自己的悲痛來安撫對方的傷：「彼此彼此。你好歹發現真相了就一刀兩斷了。我是早有察覺，但一直不敢面對，最後還是對方先把我給甩了。」

　　「什麼？你早就知道的嗎？」孫睿驚訝道，「安姚……」

　　「噓——！」孫睿差點說出來安姚迪的名字，高榮為了保險起見，趕緊阻止了他。萬一被有心人聽見了傳開，哪怕幾率不大，對誰都不是好事兒。

　　孫睿改口：「她……早就和別人搞在一起啦？你知道？」

　　「怎麼說呢？我們其實早一年多前，關係就名存實亡了，」高榮回憶道，「你見過戀人半年只打兩通電話的嗎？一起租的房子，她一年也不回來住一晚。好不容易碰著吃個飯，總是飯沒吃完她就開始講電話，然後就閃人……她的態度早就不對了。」

　　「這不就是冷暴力嘛。」孫睿憤憤道。

　　「是啊。她知道我能察覺出來，想讓我有自知之明地主動提出分手，』好聚好散』。但沒想到我這麼不要臉，死賴著不捅破那層窗戶紙。估計她那有壓力了，終於忍不住主動攤明瞭。」

　　孫睿倒是很有「義氣」，這會兒覺得自己和高榮這麼交換心事，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死黨級別的了。立馬開始幫高榮罵安姚迪：「她也太沒遠見了。為了點眼前的蠅頭小利就把自己賣了啊？估計也沒賣著多高的價錢，還陪不知道大自己幾輪的老男人，有本事好歹找個我這樣的啊。」

　　高榮：「……你是在安慰我還是在氣我？」

　　「啊？我怎麼著就氣你了？」孫睿一臉無知。

　　「……算了，」高榮放棄和他爭論，「非要說，她找個老男人我心裡還能好受點。她要真榜上有錢有臉的高富帥，我心態更爆炸。」

　　他補充道：「不過不論怎麼，都不關我事兒了。」

　　「我都講了我和那誰怎麼認識的，你也講講唄？不想提？」孫睿好奇地追問。

　　「沒啥可講的，很無聊的開始。就大學的時候……」

　　高榮嘴上說沒意思，但還是絮絮叨叨地給孫睿描述起來。

　　不同於孫睿這短短半年左右，來得洶湧，去得迅速的「愛情」，他和安姚迪在大學的那幾年可是實打實的真感情，只是後來到了社會這個大染缸裡，娛樂圈這個燈紅酒綠的地方後變了質。正是因為這樣，他的痛也許沒有孫睿失戀那麼強烈的悲痛，但卻有種緩慢的酸楚，不歇斯底里，但也揮之不去。

　　也許自己該換個新的環境了，高榮一遍講著一邊想，現在住的地方，開的車，平常去的餐廳、公園，無一不帶著回憶。以後也許該搬個家，找些新的朋友相處。

　　「我……跟你說，她越想火，這樣以後越火不了。你放心好了，你、你一句話，我以後要是有機會肯定不讓她出頭……！」孫睿聽了高榮的故事後還在為他憤慨，說話有點含糊不清。

　　「那可真麻煩你啊。其實我沒所謂了，反正已經一刀兩斷了。」高榮忍不住笑道。

　　這不，新朋友已經找到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