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氣變冷了以後, 周余就不怎麼進山了,他默默掰著手指頭盤算了一下家裡的吃的和用的,加上後面這段日子他和段戎有意的囤積, 全部加起來應該夠兩個人窩完一個冬天。
是的, 周余打算窩冬了。
他習慣如此, 一到冬天就什麼都不想做,每日就是填飽肚子, 曬曬太陽,陪狗狗們玩玩,躺在暖和的被子裡睡到天昏地暗。
如今身邊多了一個段戎, 也就是從一個人窩冬,變成兩個人一起窩冬。
和他們不一樣,其他幾家都還在努力的囤積過冬用的柴火和食物, 山上跑的和水裡游的,能夠抓到的,這些人日常都會去抓一波。
等到天氣再冷點, 漸漸也就都開始閉門不出了。
無人谷的冬天很難熬, 冷之外,還有一種如同被世界遺忘的靜。山林是靜的, 天氣是靜的, 小院是靜的,連帶著人心都不得不靜下來。
生性喜靜的人好說,大抵會很享受這樣的風景和環境,但若是性子急躁跳脫一點的人, 怕就是會瘋掉。
不巧段斐就是這麼一個人,閒不下來,逃難路上他落魄歸落魄,可卻沒覺得有什麼苦,反倒是如今讓他一天到晚待在屋子裡別出門,簡直比要他的命還難受。
段二少不愛委屈自己,坐不住了便出去躥兩趟,只是隔壁兩家沒有他這麼精力四射,人家安安靜靜地他也不好去打擾,十五歲的少年目光滴溜溜地一轉,瞬間便瞄上了隔得遠的周余家小院。
去其他兩家竄門段二少或許還會擔心自己打擾人家,但去他大哥大嫂的院子竄門,段斐只是小小的猶豫了一下,便大步流星的上了!
段小羽他沒帶,天氣變冷了以後,他就讓自家小姑娘晚上去宿在何春妮屋子裡了,兩個人一起睡總比一個人暖和點。
「大哥,魚兄,我來了!」遠遠的,段斐就吼了一聲。
正在堂屋裡整了個烤火爐烤火的周余懶洋洋地抬了下眼皮:「阿斐來了。」
段戎完全沒覺得意外:「嗯,他是個坐不住的。」
「那可有得他受了,這兒的冬天冷著呢 ,還很長。」周余有一點同情這個弟弟,無聊本身不是病,但無聊久了卻會致使人心情抑鬱。
他也會如此,所以才有了大哥二哥和帥哥他們的存在。有狗狗陪著,他在穿過來後才能夠一住就是四年,而沒有出現一些話少之外不太好的後遺症。
因此,他不是不能理解段斐。
段戎無奈道:「所以他這不是來竄門子了麼。」
兩人說話間,段斐已經哈著白氣踏進了屋,他身上穿著一件黑色裌襖長袍,並不算厚,他卻像是沒感覺到凍,笑嘻嘻地湊到周余兩人跟前來。
這衣衫周余有印象,好像是他們剛來那會兒身上穿著的,如今時間一晃而過,從一個冬天到另一個冬天,這件熟悉的衣衫被修補了一番後,又被重新翻了出來穿上。
「哇,魚兄這兒好暖和。」
周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下他的手,並不顯得冰,反而是溫熱的,他稍微把凳子挪開一點,給段斐讓了一點位置:「你又不怕冷。」
他和段戎一樣,因為練武身子骨強健,都不怎麼怕冷,不愧是親的兩兄弟。
擔心自己不受歡迎,段二少垮下臉來:「我是不怕冷,可是我無聊啊。」
段戎頭也不抬地哼了聲:「慣得你。」
段斐不理他,兩眼眼睛巴巴地望著周余:「魚兄,有啥好玩的樂子麼?」
周余歪著腦袋想了下:「……下棋?」
二少爺臉一皺:「除了這個!除了這個!」
琴棋書畫那東西他都不愛,也只在小時候學過一點,後來癡心於鑽研做好吃的之後,更是碰都沒碰過,如今一聽自然也是條件反射地牴觸。
「下的不是你想的那種棋,」周余解釋道,「是五子棋。」
這是個完全新鮮的名字,段斐眼睛一亮:「說說。」
這個時代下的是圍棋,周余從原主的記憶中並未瞭解到五子棋的存在,他並不擔心這東西會造成什麼可疑,便也不打算藏著,撿著一些緊要的規矩和對方說了。
「只要五子連城一線,橫豎斜都行?」段斐被勾起了興趣,「好像挺好玩的,魚兄你從哪兒學來的?」
周余平靜地甩鍋:「還小的時候,外公教的,不知道他從哪裡學來的。」
「哦……」段斐是知道少年已經沒有親人了的事情,他摸了摸鼻子,頓時不說話了。
段戎看了眼自家媳婦兒,見他臉上沒有流露出低落的情緒,稍微放心了一點,他不打算參與他們倆的遊戲,主動轉移話題道:「東西放在哪?我去拿。」
「不用你,」周余示意他坐著別動,自己叫了一聲,「帥哥,去幫我把五子棋拿過來。」
這屋子裡的東西,可以說狗狗們比人還熟悉,趴在地上的金毛聽到少年的聲音,哼哧哼哧地爬起來,小跑著去翻了下放在堂屋角落裡的箱子,不一會兒就叼著一個小木盒跑了回來。
「汪!」放下東西,他衝著周余叫了一聲。
惹得少年在他腦袋上摸了一把:「乖。」
打開紙盒,裡面是用竹子削圓溜溜的黑白棋子,白色的就是竹子的原色,黑色則是用墨水染色放干後沉浸而成,看著還挺小巧雅致。周余取出盒子最上面的月白色綢布展開,上面是畫好了的口字線條圖。
「你要黑子還是白子?」周余問。
段斐選了黑子,兩人慢慢悠悠地下了起來。他作為第一次玩的新手,由於還沒摸清規則,作風比較豪放,只顧著埋頭往前衝,反而忽視了周余的局面,在他手上敗了好幾回。
漸漸熟悉了之後,終於懂得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了,纏住周余穩穩地堵住了他的前路,四面八方可以突進的路線全都被段二少截斷,拖了好長時間才分出勝負。
當然,贏的還是周余。
「嘿!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段斐戳了戳自己的下巴,眉頭皺的死緊。
五子棋規則簡單,靠的就是自己的觀察能力,怎麼在對方的重重圍堵之中連出一條生路,每次都棋差一招的段二少非常的不甘心。
但就是贏不過周余,段二少氣哼哼的,卻又不肯妥協,拉著周余一玩就是快兩個時辰,在周余喊停之後,他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周余調侃地看了他一眼:「小二,要是算賭注的話,你應該已經輸的底褲都不剩了。」
段斐咬牙放出豪言:「……下次,下次我一定會贏的!」
對此,周余但笑不語。
段戎作為看客,身體力行地實行著觀棋不語真君子的原則,整個過程中一聲不吭,只在聽到兩人最後的對話時,他目光一閃,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
夜裡臨睡前,周余泡了個腳,正要鑽進被窩裡時,忽然被段戎叫住。
「小魚,先別睡,陪我也玩兩次這個?」
周余回頭一看,見男人手上拿著他白天和段斐玩過的五子棋,他眨了下眼睛:「你也想玩?」
段戎嗯了一聲。
周余掀開被窩蓋住自己的腿部,坐在床上道:「那好吧,我們就在床上玩幾把。」
沒道理他都陪段小二玩了一下午,卻拒絕自己的男人。
他拍了拍被子,示意道:「過來坐下。」
段戎笑看他一眼,把棋盒放在床上,慢悠悠上了-床,嘴裡提議道:「我們來點賭注如何?」
周余心裡一突,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什麼賭注?」
段戎說:「輸的人,無條件服從贏的那個人。」
周余瞪大了眼睛,正要說點什麼,段戎不慌不忙地補上了後半句話:「當然,僅限於這一個晚上。」
周余:「……」
講道理,還沒開始玩就已經感覺到了男人的居心不良。這個要求,不用想都知道是和什麼事情有關。
少年沉默的有點久,段戎帶著笑意的聲音問道:「小魚,怎麼不說話了?」
周余耳朵尖一熱,覺得無話可說的同時,又有一點不服氣。
聽對方的語氣,彷彿他知道自己會如願似的,難道自己一定會輸嗎?內心對自己莫名有股自信的周余考慮了一番後,答應下來:「來!」
段戎低低笑了一聲,湊近了周余的耳邊問道:「小魚若是輸了,該不會反悔吧?」
周余覺得自己被小看了:「不反悔!」
段戎滿意了:「那就好。」
一局結束。
周余看著自己差一步就贏了的局面,面無表情地說:「三局兩勝。」
段戎挑眉:「可以。」
又兩局結束。
周余:「……」
毫無翻身機會的輸了。
他深吸了口氣,抬頭看向男人:「說吧,想要我做什麼。」
段戎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交纏:「實不相瞞,今晚上,為夫想多試幾個姿勢。」
已經被翻來覆去吃過幾次的周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