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惡魔的饋贈
邸稼騫看了邸梁一眼,低聲說:“我去看看。”說完,他爬下床,朝門那邊走去。
邸稼騫推開門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回來,手上還拿了條濕毛巾進來。
“都沒有人。”他扶起邸梁,想為他擦身體,可邸梁推開他的手。
“那就快走。”邸梁一刻都不想多待。
邸稼騫目光微微一沉,咬了咬嘴唇,說:“你別跟自己過不去。”
邸梁這才頓了頓,順從地讓邸稼騫用毛巾把他後面擦乾淨,邸稼騫看著邸梁的大腿與背部發呆,上面都是他弄出來的痕跡,他拿著毛巾,伸進邸梁的雙腿之間,邸梁的身體顫動一下,讓他回過神來。
邸稼騫迅速地弄好,然後幫邸梁整理好衣服,邸梁擔心房間裡有攝像頭,讓邸稼騫去檢查一下。
邸稼騫遲疑一下才說:“應該沒有,昨天……傅……他說這棟別墅作為委託金,已經轉到我名下。”
邸梁聽了差點又是雙眼一黑,氣得幾乎發抖。
邸稼騫愧疚地低下頭,邸梁平復了半天,咬牙切齒地說:“回去再算帳。”邸稼騫這才扶著邸梁下床,可邸梁的腿剛接觸地面就身不由己地一軟,整個人就向地上倒去。
邸稼騫連忙摟住他,乾脆把他背起來。
邸梁的臉又是通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他扯扯邸稼騫的衣服,說:“你也沒什麼力氣了吧。”
邸稼騫還時不時咳嗽,說:“沒事,撐到外面去還是可以的。”
邸稼騫把邸梁背了出去,邸梁這才發現這是幢別墅,有兩層,裝修得不錯,感覺像是傅嶸的品位,大方而復古。他們昨天一晚上都是在二層的臥室裡,華麗的房子並不能引起邸梁的興趣,相反他覺得噁心極了,看都不想再看。
兩個人出了門,外面深秋初冬已無法界限,氣溫一路下降,但是正午的陽光卻帶來一絲溫暖。
可是兩個人心裡都沉甸甸的。
那棟別墅獨立建在半山腰上,走在山道上,半天都沒有一輛車經過,大概非要走到山腳上,才能遇上人了。
兩個人身上的手機早就被搜走了,別墅裡通訊也全部被掐斷,邸稼騫只有背著邸梁慢慢往山下走。
誰都沒有說話,明明陽光很暖和,可邸稼騫覺得冷極了。
邸梁趴在邸稼騫的背上,眯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邸稼騫咳嗽一聲,小聲問:“是他們把你抓來的嗎?”
“算是吧。”邸梁不冷不熱地回答,“因為你不見了,所以一騙我就上鉤了。”
邸稼騫停住腳步,過了一會才繼續走。
他說:“我真的不想讓你牽扯進來,我以為只要我找到公司的證據,就能送傅……傅嶸上法庭,然後就算為爸爸報仇了。”
邸梁聽了,揪緊邸稼騫的衣服。
“我真的打算這事完了之後就不幹了。”他說著說著,總被咳嗽打斷,但他還要繼續說,“剛開始的時候,只是圖新鮮,圖能掙錢,我無法安于做個普通職員的生活,後來真的賺了錢,就想要更多。”
邸梁忍不住打了他一下,沙啞地說:“這是違法的。”
邸稼騫被打了一下,反而心裡舒坦了很多,他說道:“好歹我爸爸是員警,我雖然討厭員警,但是平時我也有注意。我接的案子多半是找尋企業投資財政上的漏洞,通過各種管道收集分析商業情報。”他有點激動,“我不是為自己辯解,說白了我只是利用職能賺點外快。”
他歎了口氣:“直到我遇上傅嶸,一切都向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我不知不覺地越挖越深,採取的手段也越來越極端。”他難過地說,“我承認我被傅嶸利用了。”
邸梁又打了他一下。
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說到底邸稼騫還只是個初出社會的毛頭小子。
“可我真的沒想過把你牽扯進來。”邸稼騫又重複了一遍同樣的話,似乎怕邸梁不相信,“真的,我知道你也一直不高興我瞞著你,可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也不想你受到傷害。”
他一直在用“真的”這個詞,他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意,他覺得小智肯定在心裡恨透他了,可這一切都不是他的初衷。
“我的辭職信都已經寫好了,可後來沒機會交上去。我本來想回來之後轉行,可是幹什麼我還沒想好,我還說跟你商量商量……啊,你還沒接受我,我那時還幻想如果我失業了,你會不會可憐我。”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說到最後都有些說不下去,只是一個勁地咳嗽。
“你放我下來。”邸梁還是不忍了。
邸稼騫搖搖頭,背著邸梁,把他往上托了托,接著順著山道往下走。
“後來我都沒有時間追你了,看到你因為我生病而擔心,我真是開心極了。可是……那個時候如果我不快點,我怕又有人要死,我真的不想把你……”
“夠了。”邸梁打斷他,他不想再聽見那句話。
邸稼騫沉默下來,默默地走著。
兩個人在冬日的陽光下沒有言語,氣氛憋悶地讓人難受,只有邸稼騫因為病著,時不時忍不住咳嗽了出來。
邸梁聽他的聲音,突然覺得不對勁,在他背上探出身體,疑惑地問:“你不會哭了吧?”
“沒有。”邸稼騫悶悶地說。
可邸梁不信,伸手去摸他的臉,果然一片濕潤。
這一下,連邸梁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僵了半天,他心情複雜地說:“想哭的人是我吧。”
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他每次都能把自己的心弄得無比柔軟,凶不起來也恨不起來。
等好不容易走了下去,山下是省道,旁邊有個加油站,邸稼騫背著邸梁去加油站裡,幸虧邸稼騫身上還有點錢買了些食物和水,一邊讓邸梁吃,一邊借了電話叫車過來。
邸稼騫擔心小智會要求回家,可邸梁並沒有多說,而是跟著邸稼騫回到了他的房子裡。
邸稼騫這才發現,他的房子在他走之後有人進來過。
“是我,我在這裡住了幾天。”邸梁沒精打采地說,他的身體還被藥物控制著,酸軟無力。
邸稼騫驚訝地望著他,眼神裡還帶著喜悅。
可邸梁裝作沒看見一般地扭過頭去。
邸稼騫的神情又黯然下來。
邸梁推開他,跌跌撞撞地走進浴室。
邸稼騫站在客廳裡,不知所措。
邸梁在浴室裡,透過鏡子,看見自己的身體上一片狼藉。
他自嘲地笑笑,歐陽智要是知道他把他的身體這麼用,不知作何感想。
噴頭裡噴灑出熱水,邸梁站著淋浴,身體後面的那個地方似乎還夾著東西一樣,那個東西在他的身體裡肆虐,擊破了他心裡的防線。
邸梁低下頭,厭惡地看了眼自己身下同樣的東西,伸手去彈了彈。
同性戀,哈。
不僅僅是同性戀的關係,那是他的兒子。
邸梁在水流中閉上眼,一想到他們的關係,他都覺得有把刀在往他的心臟上捅。
而且這樣的關係已經不是秘密了。
他一想起傅嶸就一陣想吐,他這一輩子見過很多人,懷著各種各樣的惡意去害人,但傅嶸這種類型的,還真沒見過。
傅嶸是故意的,故意想叫他和兒子亂倫。
邸梁一想到這個詞,抖了一下,幾乎站都站不穩。
喉口泛上一陣噁心,他彎下腰,不停地幹嘔,卻吐不出什麼東西。
邸稼騫怔怔地站在客廳,聽著浴室裡的聲音,心裡何嘗不是如刀絞。
邸梁洗完出來,看見邸稼騫還保持著他進浴室時的姿勢,突然有了一種想法。
如果現在他告訴兒子,自己是他父親,兒子會怎麼樣?
他幻想著兒子崩潰的表情,居然感覺到了一絲慰藉,這種背德的事情,憑什麼他一個人來承擔。
但直到最後,邸梁只是默默遇過了邸稼騫,回到他的臥室裡躺下。
說到底,那還是他心疼的兒子,怎麼也捨不得傷害的兒子。
邸梁剛開始知道邸稼騫是幹什麼的時候,想著今後非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可現在他覺得意興闌珊,一點都不想跟他探討這個問題。
邸梁在屋裡躺了三天,因為手機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只有通過邸稼騫屋子裡的固話打到報社去請假。
莫莉把他劈頭大罵了一頓,說他無故曠工就算了,還不打聲招呼,讓人擔心。
邸梁心情不好,懶得聽她嘮叨,找了個理由掛了電話。
因為莫莉曾經因為找他而打電話到歐陽家,邸梁又不得不打電話去給歐陽夫妻解釋。
反觀邸稼騫,誰也不用通知,也不用跟誰解釋,沒有人擔心,沒有人牽掛,即使消失了,可能過個十天半個月都沒有人會發現。
怎麼做人失敗到這個地步。
可邸稼騫好像習以為常了,有一天他突然站在邸梁面前,吞吞吐吐地說:“我把剩餘的東西都整理了一下,都給警方發過去了,我以後也不會再幹這行了。”
邸梁冷冷地看著他,說:“不用跟我報備,只要你無愧於心就行了。”
邸稼騫愣了一下,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按門鈴,兩個人俱是一驚,對視了一眼,邸稼騫走到門口去看,發現是快遞。
他拿著一個包裹進來,當著邸梁的面拆開,發現裡面是他們兩個人的手機,還有一疊紙。
邸梁走過去,把那些紙拿起來,發現是房產證明。
證明半山腰上的那棟別墅,已經是邸稼騫的了。
邸梁的臉色陰晴難明,邸稼騫不安地看著他。
他一把把紙甩給邸稼騫,說:“把這房子賣了買個彈藥庫,老子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