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烏鴉
文景輝點點頭,世子妃看了看世子,世子點了頭,世子妃便一挽袖口,也不放什麼絲絹,就那麼讓文景輝號脈了。
世子看了看徐王妃,徐王妃竟然一點兒都沒不滿意,看來,母妃其實也不是那麼死守規矩不知道變通的嘛。
文景輝給世子妃請平安脈,手一搭上脈搏,便感覺到了異樣。
脈滑而有力,只是來去非數,而是有些遲澀,若是一般的大夫,會誤認為這女子閉經或是有孕,因為這是滑脈,只是滑脈之中帶著遲澀,而遲澀之中是為無力而行。
「請世子妃換一下手。」文景輝面不改色繼續號脈。
另一隻手的寸關尺之中,寸部心脈果然略沉而無力,這是血不營心之兆啊!
正所謂:血不榮心寸口虛,關中腹脹食難舒,骨蒸疹痹傷精血,卻在神門兩部居。
此乃婦人陰虛的癥狀。
脈虛身熱為傷暑,自汗怔忡驚悸多,發熱陰虛須早治,養營益氣莫蹉跎。
只是這個時候,才開春下田,草木泛綠,故而脈虛,但是卻不是數脈,來的卻是遲脈,正好相反。一般來說,若是數脈的話,就是傷暑居多;但是現在么……。
「世子妃,最近是否自汗頻多?」
「是挺容易出汗的。」
「是否睡覺時多夢?」
「啊?真的做夢,只是醒來就不記得了。」
「雖然不記得,但是可能都不是美夢吧?」
「我……。」世子妃有些躊躇:「應該是,每次醒來都挺心慌的……。」
「會動不動就自熱?就是明明沒穿多少衣服,卻總會覺得自己熱的很?」
「對,就是這樣!」徐王妃在一邊出聲:「本來就是春捂秋凍,結果這孩子就怕熱,這不,早早的換了薄薄的春衫,也不怕風吹著。」
世子妃一身簡簡單單的嫩綠色錦緞襦裙,淺綠色綢緞的羅衫,外面就罩著一件淡綠色撒了點點金絲做底的褙子。猶如一株亭亭玉立的金絲翠竹,淡然而高潔。
裝束是很好,人也漂亮,氣質典雅,就是這個時候雖然不是大熱,可還不到端午節呢,這穿的就有些單薄了。
「可是有什麼不妥嗎?」世子也急了,這可是自己的嫡妻。
「世子妃這是陰虛骨熱之症,別看現在身強體壯的,一旦病倒就是大事情了,幸好發現的早。」
文景輝請世子妃伸了伸舌頭。果然舌尖殷紅如血,舌苔薄而泛黃。
「這孩子……唉,想太多了。」徐王妃伸手摸了摸世子妃的髮髻。
「母妃,兒臣,是燕王世子妃呀。」世子妃看了看徐王妃,低下了頭。
文景輝不明白她們打什麼啞謎,但是他也知道,在歷史上,這位世子妃最後可是當了太皇太后的人。
後世稱其為「誠孝張皇后」,乃指揮使贈彰城侯張麒之女,明仁宗朱高熾元配,明宣宗朱瞻基之母,明英宗朱祁鎮之祖母。
歷經五代帝王,從世子妃到太子妃,到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
明仁宗即位,冊其為皇后。
宣宗即位,尊其為皇太后。
英宗即位,尊其為太皇太后。
不過由於英宗即位時才八歲,太過年幼,太皇太后便成為實際上的攝政之人。
可以說,歷史上,這位的名譽是難得的好。女人參政,在歷史上不在少數,但是名聲都不太好。例如漢高祖的呂后,唐高宗的武后,留下的都是毀譽參半,但是這位留下的都是讚揚,且她以一介女子之身,婦人之見,愣是守住了兩代帝王的「仁宣之治」的成果,若非後來宦官亂政,導致土木堡之變,明朝也許還可以多支撐幾代君王。
真說起來,這可真是女子勵志的標誌人物了。
「王妃娘娘切勿擔心,此病主要在養,小臣別的不敢保證,將世子妃調養健康了還是可以的。」文景輝笑著給徐王妃寬心:「小臣請王妃娘娘平安脈。」
現在說什麼都是為時過早,不如轉移一下注意力。
「好。」徐王妃也學著世子妃那樣,沒有鋪什麼東西,更沒要求懸絲診脈。
文景輝搭上了徐王妃的玉腕,又請徐王妃伸了伸舌頭,看了看舌苔。
可能是身體底子好,徐王妃倒是挺健康,除了有點兒上火之外,沒別的毛病。
春天嘛,人本來就容易乾燥,上火,而燕王如今正造反著呢,徐王妃上火也理所當然。
不過聯想到世子妃,文景輝有點懂了。
「小臣回去后,給您二位抓兩貼葯煎,很快就無恙了。」文景輝收起了他的小脈枕:「這有因有果的好治,但是心病就要靠二位自己想開了。」
徐王妃和世子妃以及世子都看向了文景輝。
「王妃娘娘,世子妃殿下,你們別太憂思,王爺乃天命所歸之人,大軍也是無往而不利,雖然最近被暫時攔住了腳步,可也只是一時而已。」文景輝暫時客串了一把心理醫生:「你們總是這樣擔心著,都把身體熬壞了。」
朱高熾伸手握了握世子妃張氏的柔夷。
「大軍已經跟著僵持了這麼久,我們能不著急嗎?」徐王妃嘆了口氣:「我們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一起……。」
若是造反失敗了,那後果,都不用明說。
「打不過,就繞道么。王爺他也是,怎麼那麼固執呢?」文景輝隨口說了一句。
「嗯?」朱高熾眼睛一亮:「小大夫,你說的太對了!」
「啊?」文景輝一臉呆萌:「我?下官說什麼說對了?」
徐王妃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立刻就跟世子妃笑開了:「這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文景輝一頭霧水。
不過這些高大上的事情,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良醫正能管得了的,看著一家三口彼此打眼色,那無聲的交流啊!
文景輝乾脆跟小王孫、未來的宣宗皇帝倆大眼瞪大眼了,因為倆人的眼睛都夠大。
燕王府里有專門的藥房,裡頭的藥材都是文景輝獨家提供,出自空間里的極品藥材。
他抓了一帖葯,讓世子妃的小廚房裡負責膳食的嬤嬤給煎了;又給徐王妃配了一副花草茶。
徐王妃有些上火,文景輝就給用了菊花。黃菊花降火,白菊花消炎。
文景輝給配的就是黃山貢菊花,當年他特意去的黃山上移植進空間里的野生菊花呢。
五株黃山貢菊,一錢金銀雙花,再來兩粒枸杞子,一片檸檬干,兩塊單晶冰糖,三滴百花蜂蜜,齊活!
配完之後,文景輝還被燕王世子留在那裡用了一餐飯,飯菜清淡,是文景輝喜歡的類型,儘管著急家裡那個剛認的師父,但是也不能拂了世子的面子啊!
就在燕王府用了午飯,等吃完了午飯,再給燕王世子配了一副減血脂的藥茶后,就離開了燕王府,直接回了家。
只是回到家裡之後,家裡的人一個個都挺古怪,或者說,他們看起來更怕他了。
文景輝沒多想,以為世子親自到來,嚇到了他們,畢竟他們以前只是一個富商的下人而已。後來又被武大的鐵血手腕震懾住了心神,自然不敢作妖了。
於是一路直接回了主屋,一仰頭,房樑上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師父在沒在上面。
「徒弟……。」身後突然冒出了聲音。
「嚇!」文景輝嚇了一跳啊!
一回頭,就看到老頭兒可憐兮兮的蹲在椅子上,正看著他呢。
「你怎麼才回來呀?」老頭兒身上的行李卷不見了,頭髮也亂了些,連帶著,身上的道袍都破了些,好幾個新刮出來的口子。
「在王府里有些事情要辦,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他出去一次,回來這位著名的師父就成了堪比老乞丐的造型了啊?
「你還給燕王當牛做馬,人家可不當你是自己人!」張三丰從一邊的椅子上跳了下來:「你前腳剛走,後腳他們就圍了這個地方,里裡外外搜查了好久好仔細!」
「嗯?」文景輝小臉兒拉長了:「不能吧?」
不說他救了燕王世子,就是張玉大將軍一條命,也足夠燕王重視他了,更何況,他可是支持燕王的人,給糧給錢給藥材,要是這樣還不能讓人信任,那他可真是寒心了。
「有什麼不能的?老朱家的人就沒一個信得過的!」張三丰哼哼唧唧的跟小徒弟告狀:「要貧道說,乾脆,你跟著師父走得了,雲遊天下,尋求神仙大道。」
「你沒騙我?」文景輝斜著眼睛看著這個極度跟想象中不符的師父。
「貧道騙你的是小狗!」張三丰急了:「傻孩子,那些人一個個都成精了,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怎麼跟人家比呀!」
「不可能的,他們的藥材、糧食,甚至是醫務人員都是我出的,要是這樣還不信我,那我也太失敗了吧?」文景輝說什麼都不信!
燕王對他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師父,您老是不是看不上朱家人,就以為天下烏鴉一般黑啊?」
「難道你見過白烏鴉?」張三丰要說氣人也真能氣死人:「你師父我活過了多少年,難道還不如你了么?我都沒見過白烏鴉,你就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