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忙碌的七月

　　老范說到做到，第二天就找了馮老太太，送了大禮，請她老人家上門提親。

　　紀家的紀維，提親就是馮老太太去的，這次又麻煩她老人家。

　　白家沒想到，小胖子給自己找的五姐夫，竟然是崔遠！

　　「兒呀，你看上了崔遠？」

　　「爹，不是我看上的，是五姐自己也同意的。」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這是真事，我可是問過我五姐的啊！」

　　白老闆撓了撓頭：「真的啊？」

　　「不然我能自己出去隨便看了個人，就能將我五姐嫁給人家啊？」小胖子湊到白老闆跟前兒：「爹呀，沒有比崔遠更合適的人選了，上沒老，他娘都改嫁了，后爹又在衛所；下又沒小，我五姐過了門，就自己當家作主。崔遠既無兄弟，又沒姐妹，我五姐上無公婆侍奉，旁無妯娌拈酸。」

　　「要你這麼說，文秀才不是比他合適嗎？」文景輝可是連個娘都沒有呢。

　　「娘，你糊塗了，咱家什麼身份？星宇如今是孝友，又是秀才，還辦了村學，賺錢的事情也是人家張羅的，咱家有什麼？」小胖子四下里看了看，偷偷摸摸的跟二老道：「星宇，人家自有自己的安排，您二老就說吧，到底同意不同意這門親事！」

　　「同意！」著急抱孫子的白家二老，當然同意了。

　　白家是同意了，外面的人著急了。

　　這常青菜店，是打算自產自銷啊？紀家？紀家接觸不上，因為跟人家不熟！白家？白家也沒辦法，因為大家太熟悉！

　　不熟是因為跟紀家沒交情，不好攀關係；太熟悉了也不好，白家那當家的太精明，打眼一看就知道你目的是為了什麼。

　　崗子村整個村子太牛掰，更不敢招惹了。

　　就剩下崔遠是個突破口，結果崔寡婦，二嫁了！

　　還特么的嫁給了崗子村的范副千戶，那是副千戶啊！放著黃花大姑娘不要，要了個寡婦當老婆，還帶著那麼大個兒子，所有人都捶胸頓足，不知道老范到底怎麼想的！

　　現在常青菜店雖然暫停營業了，但是想到去年常青菜店的火爆程度，開春之後到北平府賣菜的大船，這些人忍都忍不住的垂涎欲滴啊！

　　可是現在，但凡是與常青菜店有關係的人家，都跟鐵桶一樣結實，誰都插不進手去，他們能不著急么。

　　不過，著急也沒用，老范辦事利落，聘禮真的跟紀家一樣，而且是紀家舅媽帶著人上門送的聘禮，並非崔寡婦。畢竟是二嫁的人，不方便做這樣的事情。

　　崔遠見過白家五姑娘兩面，想到那個聰明的有些潑辣的女子，他自然也是願意的了。

　　等崔遠訂了親，成親日子放在了九月十日，老秋的時候了，正好大傢伙兒忙完了，也賣完了糧食，有了空閑，可以參加婚禮。

　　老范同樣不能多待，帶范嬸就走了，留下崔遠在這邊幫文景輝做買賣。

　　臨走之前，文景輝又將人叫到一起，開了個會。

　　「不行，運冰我們分不得，這是你跟武大藏的，又不是我們一起藏的，不分。」

　　文景輝提出賣冰的分成，結果紀家舅舅頭一個反對。

　　他現在不缺錢了，大兒媳婦都進門了，三兒子還小，大女兒才十五，小女兒十三，都不著急。

　　「舅舅，您這就說錯了，我難道還能自己出去賣冰？運冰也要有人手，難道你們不幫忙？這一忙，可就是一夏天呢。」文景輝阻止了別人的說話，自己先分析：「而且賣冰不像賣菜，這可真是起早貪黑的事情，大中午的運冰，還不得全化了啊！」

　　眾人一想，也是啊！武大如今不在家，文景輝一個秀才能幹什麼啊？

　　「所以，要麻煩大家了，還是跟常青菜店一樣的分成，只不過舅舅家的三成，變成兩成，分一成給范叔叔，冰也有范叔叔的功勞，舅舅家不會生氣吧？」

　　「瞧你這話說的，我們就是搭把手，分多分少，不計較。」紀家舅舅當然不會計較，如今老范可是跟紀綱在一起當兵，都是當官的，在武大手下抱成團，老范人老成精，如今成了親，可不能生分了，就拿自己家一成股份，收買老范保著點兒自家大外甥和二兒子，他們也能放心些。

　　須知錦上添花的關係，不如雪中送炭的情誼。

　　老范如今身居高位，卻沒多少班底，同樣的，武大更是如此，他們不缺交情，缺的是底氣。

　　當官的，尤其是武將，除了能征善戰之外，還得有讓手底下的人過上好日子的能耐，不然誰跟你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上戰場玩命去啊！

　　死了老婆孩子怎麼辦？一家老小日後怎麼活？

　　文景輝將武大他們的分成，經常送去居庸千戶所，為的就是讓他們在關鍵時刻能拿的出錢來收買人心，而他每次去，都帶著大量的物品，藥材。

　　比起曾經缺衣少食的百戶所，如今的千戶所，可以說是全大明最好的千戶所。

　　除了朝廷發放的軍服外，連當地百姓穿著的都是新的夏衫，文景輝在這邊大量收購土布，還有在北平府賣菜時的寶鈔，都用來購買了布匹和糧食。

　　如今糧食不缺了，就缺布匹，文景輝就買了許多，而且小胖子家如今有意插手布匹市場，文景輝自然支持自己的死黨，而不是那個忘恩負義的高家了。

　　「行，舅舅都不計較了，那我就按照自己所想的分成了！」文景輝拿出早已準備好了的筆墨紙硯，開始當場劃分股份。

　　他這次用了全村人的名字。

　　「運冰也就是一夏天，用全村人的名字，大家一起賣冰，賺了錢貼補家用足夠了。」這全村人，自然包括了學堂里的先生們。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沒升起來的時候，半夜就裝了冰上船的貨船起航了，直奔北平府。

　　懷柔縣有多大？能消耗得了多少冰啊！還是北平府是大頭，那裡達官貴人多著呢，一家一車冰，才能消耗幾天？恐怕三天都用不了，就得繼續買冰。

　　北地人習慣了冷，對夏日尤其覺得難熬。

　　文景輝還讓人給武大他們送去了三車冰塊，給潘縣令的衙門裡，也送了三車，美其名曰：冰敬。

　　這還是文景輝自己惡搞出來的，記得後世時常說什麼：冰敬、碳敬的，他先敬了再說。

　　這邊他敬了，到了北平府的崔遠和穆肅，也直接拉了十車冰，送進了燕王府。跟文景輝同出一轍的理由：冰敬。

　　「冰敬？」燕王妃拿著送來的禮單，上頭孤孤單單的列了幾樣東西，大冰塊，小冰塊，食用冰塊，納涼冰塊，分的可細緻了，其實就是冰塊而已。

　　「是，是這麼個理由，整整十大車送來了，還說每隔三日送一次，希望殿下和王妃，以及各位小主子們，清涼過夏。還說王爺北征辛苦，不忍心王爺再受夏日炙熱之苦，請咱們府裡頭務必收下他們的孝敬。」

　　「好個冰敬，倒是解了王爺的苦夏之罪。」燕王妃高興了，這話說得漂亮，一個「敬」字，足夠堵住某些人的嘴巴了。

　　原來燕王苦夏，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熱了，但是朱元璋是個摳門兒啊！他自己夏天不用冰，也不讓別人用，美其名曰節儉，但是你自己節儉慣了，兒子孫子們卻遭了大罪。

　　幸好燕王如今在北地，要是在南京，可有得罪受了。

　　「是呢。」內侍也這樣認為，要知道，王爺一熱起來，脾氣可就更容易發火了。

　　「大冰塊放到王爺的書房和佛爺那裡，食用冰塊放到小廚房，只給王爺和佛爺還有孩子們吃，別人就免了，納涼冰塊最多，挨個院子發一桶。世子和世子妃的院子發兩桶，小冰塊給放到王爺寢宮和佛爺的禪房裡，郡主們那裡仔細些，女孩子，少用冰為好。就一人一桶納涼冰塊，食用冰塊一日一碗即可。」

　　「是。」內侍一躬身：「奴婢這就去辦！」

　　到了晚間，燕王神清氣爽的來找燕王妃：「愛妃，本王今天可算是涼快了。」

　　往日里，冰塊少，他用的也不多，一大家子人呢，大的小的，分一分，就沒了。

　　今日的冰塊夠大，量也足，整間書房都涼爽的很，燕王今天就換了兩身衣服，沒跟往日那樣，一天換三四套，剛換上不一會兒就汗濕了。

　　「還是崔遠他們有心，知道王爺苦夏，賣冰的時候，就給了咱們府里十車冰塊。」燕王妃讓人拿一碗冰鎮蓮子羹過來，給王爺消暑。

　　「這麼多？」燕王皺眉：「這樣好嗎？」

　　「人家都說了是冰敬，而且隱約透露出來的話，還是那位小大夫的意思呢。」

　　「是他？」

　　「嗯，上次徐策帶著族叔徐忠去看病，也沒要錢，就要了那些收集來的藥材種子。聽族叔那邊來信說，病情已然大好，如今能拉得開六石弓了。」

　　「還真是個奇人。」

　　奇不奇人，文景輝倒是沒想當，他只想當今悠哉的小大夫，但是他不找麻煩，麻煩自己找上門來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麻煩，是一朵俗氣的爛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