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飯桌風波

　　「算了，我給好好收拾收拾，還能差不多做個湯出來。」管家手起刀落，將手裡頭的食材好一頓折騰。

　　文景輝摸了摸鼻子，四個大男人就在廚房裡不出去，他也不客氣，指揮人：「麻煩幫個忙，把那兩隻狍子都拿刀給剁了吧，放裡頭那個大鍋里。」

　　「不是說，不讓吃那個嗎？」管家還挺意外。

　　「不讓你家老爺吃，沒說不讓你們吃。」文景輝其實不小氣，這些人一看就都是練家子，他們家的人，除了他跟兩個小的，跟他們也半斤八兩，知道他們一天其實消耗量很大，若是不吃飽，怎麼成？

　　以前聽武大說，他帶著孩子們剛回武家那會兒，也是經常要進山裡打些獵物吃，不然他根本熬不下來。

　　現在人家做客他這兒，總不能管飯不管飽吧？

　　文景輝用他們家燒飯最大的那口鍋，紅燒了整整一大鍋的狍子肉，還往裡頭放了不少干辣椒。

　　「放這麼多辣椒幹什麼？」

　　「給他們驅寒用。」說著還往裡放了不少大薑片子和蒜瓣。

　　第二大的鍋，讓小丁用來蒸了米飯。

　　「我們不用全都吃白米飯。」管家在一邊看小丁利索的淘米，有心阻攔，他們不是什麼精貴的人，而且農家一年到頭能吃幾次細面白米飯啊？

　　「先生。」小丁淘了一半的米，看向了文景輝。

　　「你繼續。」然後讓管家放心：「我們家常吃大米飯，喝小米粥，包子饅頭偶爾也有，吃最多的是麵條，你看你們要吃些什麼主食？先說好，包子可以蒸燙麵的那種，但是饅頭花捲可就真不行了，沒有發麵呢。」

　　「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管家無奈的笑了笑。

　　「知道知道，但是我們家，就算是粗糧，也得精細著做，我這人嗓子眼兒細。」文景輝眨了眨眼睛。

　　「好吧，承您的情了。」

　　這次因為來的是客人，文景輝主動掌勺，他是怕人家這麼富貴的嘴巴，吃不慣小丁的手藝，老范的也挺好，但是沒他花樣多，所以他親自上手，小范給他燒火，小丁給他洗菜，擇菜的是一個護衛。

　　兩口炒菜用的小鍋，都燒上了火，文景輝切菜，下鍋，先是兩個燉菜，稍微費時了點兒，後來的都是炒菜，速度就快了許多。

　　而且文景輝做菜，是真奢侈，臘肉切了半盆，雞蛋打了二十個！

　　頭一次看到文景輝做飯的管家嚇壞了，一個勁兒的攔著文景輝，嘴巴里可勁兒的喊著：「夠了夠了！文先生，我們主子吃不了多少！」

　　「沒事兒，我家人能吃！」到底把一大塊臘肉給切了。

　　醬茄子，素炒苦瓜，臘肉燜蘿蔔，鹹肉燒豆角，菠菜炒雞蛋，醋椒薄荷葉，涼拌魚腥草。

　　蒸的白米飯，熬的飛龍湯。

　　他們都要吃飯了，文景輝還往大鍋里添了水，倒了兩大盆子毛豆進去，小范麻利的往灶炕里添了一下子木柴。

　　「飯後咱們就能吃上鹽水毛豆嘍！」文景輝丟進去一大塊鹽巴，小丁撒了一大把大料，管家順手切了些大薑片子放進去，還差點兒把手給燙了。

　　雖然說毛豆夏初的時候，就可以吃了，但是文景輝他們家的豆子種的晚，現在盛夏都快要結束了，才吃上自家的毛豆。

　　他們做飯的時候，老范就帶著兩個孩子，和那個小少爺一起玩兒，其實就是小少爺纏著倆小傢伙兒，一個勁兒的逗弄他們，可倆小傢伙兒一個都不搭理他！

　　「家裡沒那麼大桌子，只能委屈大家拼一下桌了。」武大打了一聲招呼：「來兩個大哥，幫忙抬桌子。」

　　「老爺，我跟小七過去幫忙。」

　　「去吧！」

　　三個大男人，一人搬了兩個高腳茶几，拼成了一個長方形的桌子，勉強能坐下這十個護衛。

　　為此，武大帶著人，將家裡的椅子搜羅了一遍，這才都湊夠讓大家都能坐下吃飯的數兒。

　　就餐的時候，放了兩張桌子，一桌拼出來的，一桌是文景輝他們慣用的飯桌。

　　護衛們是在客廳靠近飯廳門口那兒擺的桌子，文景輝他們的飯桌還是在飯廳正中間的位置。

　　因為天太黑了，老范還抱著兩個娃娃，跟那個老爺將牆壁上支棱的燭台上的蠟燭點了起來：「這天黑的快，點上蠟吃飯吧。」

　　「其實不用這樣奢侈的，我們也不是沒過過苦日子。」老爺有些良心不安，他們來一趟，人挺多的，一般的農家接待下來，還真吃力。

　　「點上吧，不然先生一會兒吃飯的時候，也要點蠟燭的，他是怕喂孩子吃飯，給喂到鼻子里去。」老范這會兒也想好了，該咋地咋地，反正他們，問心無愧。

　　飯菜出鍋后，端菜的活兒，讓幾個護衛給包了。

　　「不能你們都做好了，再端上桌子，我們光等著吃吧？那也太過意不去了！」

　　「讓他們端吧，咱們去洗洗手。」文景輝炒完菜，腰也挺酸的。

　　「好吧，你們洗手了嗎？」小丁對自家文先生的各種要求記得特別清楚，飯前便后一定要洗手。

　　「洗了洗了！」護衛大大咧咧的端一盤菜往外躥。

　　「這群臭小子！」管家笑罵了一句。

　　「咱們去洗手，一會兒開飯！」文景輝抻了個懶腰，管家跟小丁他們一起凈了手，幾個人才出了廚房。

　　紅燒狍子肉，一大盆，給了護衛那一桌，而文景輝他們這一桌，就盛了一個小盤子。

　　醬茄子濃香；素炒苦瓜清淡；臘肉燜蘿蔔裡頭臘肉多蘿蔔少；鹹肉燒豆角油水十足，豆角上還冒著油珠兒呢；菠菜炒雞蛋也是黃的多綠色少；醋椒薄荷葉頭一次嘗；涼拌魚腥草也是頭一次見。

　　文景輝家的人都入了座，老爺少爺也跟著坐了下來，他們家的飯桌跟別人家的不一樣，是個圓形，不分主次的那種。

　　管家就站在老爺身後，看樣子，是要伺候主人用飯的架勢。

　　「站著吃得多嗎？」文景輝一看就不高興了，萬惡的封建社會！

　　「啊？」管家八成頭一次聽人說這樣的話，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不知道什麼意思。

　　「坐下一起吃吧，在外面，沒那麼多規矩。」老爺很好說話，讓管家也坐下來吃飯。

　　「哎！謝謝老爺。」管家先道謝，后入座。

　　雖然是入了座，可管家就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吃飯也只吃他眼前的那盤菜，看起來小心翼翼的樣子。

　　文景輝就覺得特別看不過去，一頓飯還沒等吃，他就開始鬧心了。

　　武大是第一個拿筷子夾菜吃飯的人，這是家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的變化，以前是文景輝，但是文景輝老是先喂孩子吃，等他開飯大家都餓癟了。

　　所以就換成了武大。

　　那老爺和小少爺管家跟他們一家子坐一起吃飯，其餘的護衛都在堂屋邊上擺開桌子吃。

　　「這個是什麼？好好吃！」小少爺吃了一口醋椒薄荷葉，一股酸酸辣辣偏偏又冒涼風的感覺油然而生。

　　「醋椒薄荷葉。」文景輝看其他人也吃的挺喜歡，美滋滋的跟他們顯擺：「這道菜最適合這個時候吃，尤其是南方梅雨季節的時候，到處都悶熱潮濕，吃點兒醋椒，去去水濕，來點兒薄荷葉，驅驅暑氣。」

　　「頭一次吃到這樣的東西。」醋椒薄荷葉這道菜，顯然也讓老爺很感興趣：「在北地也能經常這麼做著吃嗎？」

　　「想吃就吃唄！」文景輝一點兒不藏私：「這玩意兒也不是什麼獨家秘方，就是個小葯膳，清涼解暑用的，綠豆湯也一樣，但是需要熬煮，這個省事兒，拿老陳醋，炸個辣椒油，找點兒新鮮的薄荷嫩葉兒，放一點兒鹽巴。」

　　「是挺省事兒。」老爺若有所思。

　　「這什麼東西？」小少爺吃了一口涼拌魚腥草，感覺味道挺奇怪的。

　　「涼拌魚腥草。」文景輝解釋道：「也算是一道小葯膳，清熱解毒，這時候吃正好。」

　　魚腥草這東西是個寶貝，清熱解毒，消癰排膿，利尿通淋。

　　「魚腥草？」小少爺一臉嫌棄的樣子：「這名字真難聽。」

　　「這是老百姓的叫法，其實，還有個名字，估計你能喜歡。」文景輝一看熊孩子這態度，就想欺負欺負他。

　　「什麼名字？」果然，熊孩子上當了。

　　「在南方沿海那邊兒，都叫它『魚鱗珍珠草』。」文景輝挑了個好聽文雅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別名，忽悠熊孩子。

　　「這名字不錯！」熊孩子高興了：「以後就叫這個吧，比魚腥草好聽多了。」

　　「放肆！」老爺生氣了：「就因為好聽，你就用個破名字，換了這東西的原名，將來覺得別的名字好聽，是不是也要換了你的名字？」

　　「孩兒不敢！」小少爺嚇了一跳，丟下筷子就跪地上了，那動作，忒熟練。

　　「哎哎！你別罵他啊！誰家孩子不是這樣過來的？趕緊起來坐好吃飯，就逗弄一下孩子，你生什麼氣啊？氣性怎麼就那麼大？」文景輝不樂意了：「再說了，別的地方叫別名的有的是，孩子只不過是挑了個喜歡的叫而已，大不了，我們自己叫自己的，看把孩子給嚇得，長得個頭再大，那也才十歲啊！」

　　在文景輝的眼中，十歲啊！

　　小學三年級，正是貓嫌狗不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