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對簿公堂
「東西我們都還給你們,你們什麼都沒少,不是嗎?」文德崇開始耍無賴了。
「你當你是誰啊?」紀綱嗤笑一聲:「你上嘴唇搭了下嘴唇,這事就過去了?沒那麼容易!」
「我告訴你們,你們耽誤了我們送貨,車上的青菜,以及這筐青菜,早已經凍傷了,賣不出去了!你們需要賠我們青菜錢!」穆肅接話道:「這一筐子可就是四十兩,車子裏面還有一百兩銀子一筐的黃瓜,還有別的青菜,凍了不能吃了,你們自己算要賠多少錢吧!」
文家外面圍了許多人,都是聽到動靜來看熱鬧的,雖然鎮長在此,人還是沒退卻,雖然凍得嘶嘶哈哈,可即便是嚴冬也無法冷卻那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啊!
四十兩,一百兩!
金子銀子一大堆!
看文家人眼神都不對了!
文家人先前鬧得有多大動靜,現在就有多後悔!
二房的文曲氏更是氣的簡直要發瘋了。
這事一看就是大房乾的,可現在卻要全家人跟他吃掛落!
「報官吧,不報是不行了。」劉鎮長一咬牙,還真決定報官了。
「鎮長……」文景明祈求的看著鎮長,這事要真的報了官,他的婚事也得毀了。
「沒用的,給了你爹太多機會,他都沒當回事。」鎮長看了看文景明,又瞅了瞅文景輝。
文景明很上道,「景輝,咱們都是兄弟,你就不能高抬貴手一次嗎?東西一看就沒打開過……」
說的時候,文景明的口氣略微妙。
以前,文景輝是他們所有族裡兄弟最讓人輕視的一個,沒爹沒娘,還是個書獃子。
堂叔文德貴私底下說,他要是能考中,傻子也能做官了。
堂嬸文良氏私下編排,他是個不長壽,沒後福的掃把星。
就連堂奶奶都不喜歡他,對他視若無物。
曾經何時,他以憐憫的眼神看文景輝,看著他被人欺負也不出聲,甚至有的時候,還帶頭欺負他。
只是三年不見而已,如今卻要求昔日的小可憐了!
這種差別,文景明還沒轉換過來。
「把你家所有的糧食和錢都給我。」
「不可能!」二房不幹了,大冬天的,若是沒了糧食沒了錢,他們一大家子怎麼活?
「看到了嗎?」文景輝問莫名其妙的文景明:「連你二叔都不同意呢,你說,我能同意嗎?」
「什麼意思?」
「這些錢對於我來說,你覺得是個小數目嗎?這些菜對於紀家,穆家等幾家合伙人來說,是個小數目嗎?別人都說他們日進斗金,可有想過大冬天種出青菜的辛苦?日夜看著灶火的煎熬?文景明,咱們非要公堂上見不可!」文景輝一甩袖子,武大很有眼力見兒的拿著東西就大喇喇的往外走了,也沒給箱子蓋棉被,那角瓜本就嫩,黃瓜頂花帶刺,在寒風裡成了永久的造型,凍了!
「等等!」又來了一位老人,是劉老爺子,也是九河鎮的老人之一,是劉鎮長的親叔叔,已經七十二了。
「按照規矩,是要先由老人們調停一番的,你們的老人呢?叫他出來說話!」老爺子其實挺瞧不起文老爺子的,但是這事關九河鎮的名聲。
「叔,你怎麼來了?」劉鎮長驚訝了,他叔怎麼來了?
「我要是不來,你連咱們鎮子上的名聲都不要了嗎?」劉老爺子氣呼呼的就想抄起棍子揍兒子。
「九河鎮還有名聲嗎?」外頭又有一個小驢車駛來,趕車的是紀家舅舅,來的人是穆老爺子。
文景輝一愣,馮老爺子笑著迎了上去:「穆老弟,你可來了,今天這事情,沒你不行啊!」
原來是馮老爺子在一開始離家之前,就讓自家的兒孫馬上去請崗子村的穆老爺子來。
正好趕上關鍵時刻。
「馮老哥,咱們也別客氣了,沒誰都不行,都跟著一起趕車,咱們去縣令大堂,分辨清楚!」穆老爺子氣鼓鼓的跟劉老爺子連招呼都沒打,直接上車踹了紀家舅舅一小腳:「給老頭子趕車,去縣衙告狀!」
九河鎮熱鬧了!
一大幫子人,嘩啦啦的湧進了縣城。
縣令大人一甩袍袖,昂首大步邁進正堂,走至桌案前坐下,頭頂「明鏡高懸」的匾額,左右各豎「肅靜」與「迴避」的牌儀,手中驚堂木重重一拍,聲如鍾氣雄渾,舌尖輕綻中氣十足:「升堂!」
「威……武……!」
六房三班吏役齊列排衙,手中刑杖輕敲,堂威簡直撲面而來!
比起前任縣令,潘縣令明顯要有職業道德多了,他一來就氣氛嚴肅莊重,不管是圍觀眾人,還是原告被告,俱都俯首。
文四十醒了,卻是在車上醒過來的,文景輝早已給他號過脈,一句「急怒攻心」和「痰迷心竅」就完了。
文家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給順氣,文四十醒了過來,卻是半邊身體癱瘓了!
文景輝一點都不意外!
這麼大歲數了,這麼大的氣,能醒過來就不錯了。
其實文景輝可以給他行針的,但是文景輝沒有,他不是聖父,文四十,不值得他救。
「堂下何人?誰是原告?誰是被告?」
「大人,學生文景輝,原告,此乃被告,文德崇。」文景輝介紹了一番。
「你怎麼說話呢?我是你堂叔!」文德崇對文景輝直呼其名特別不滿意,長輩架子擺的時間長了,一時改不過來。
可是他也不看看現在是個什麼情形!
文景輝本就相貌清秀,皮膚又白,而且本身又是處於雌雄莫辯的青澀年歲,他吃不胖的體質,更是給人一種纖瘦荏弱的感覺。
跟五大三粗的文德崇站在一起,說他們是親戚,這眼看著的感覺就很微妙啊!
你家親戚瘦成這樣,你吃的膘肥體鍵?
你上有老下有小,你家親戚孤單一人!
你好意思拿人家孩子買筆墨紙硯的錢?
再看兩個人的時候,眾人都一個心態了,這娃子真真是可憐,有這麼個親戚。
文景輝?
哎?
那不是咱們縣裡頭的「孝友」嗎?
大伙兒來了精氣神,這可是難得的大事情,必須仔細看個清楚!
「肅靜!」潘縣令一拍驚堂木:「原告訴狀。」
文景輝沒有寫狀紙,而是直介面述了一遍,這回「掉東西」改成了「丟東西」,自動掉落也改成了被人扒走了。
「你胡說!」文德崇不同意:「我明明是撿到的,不是偷的!」
「那我們找回去,你為何不承認?」文景輝反問回去:「我們的馬車都來來回回半天了,怎麼就今天掉了東西?」
文景輝尖牙利齒,詰問的文德崇說多錯多,潘縣令都不用再審下去了,而且文景輝有人證啊!
還有物證,都是從文德崇所管理的倉房裡起出來的「賊贓」,這還用審什麼?
潘縣令直接判了,物歸原主,至於常青菜店的損失,由文家全部補齊,文德崇么……
「大人,他好歹曾經跟我是親戚,就量刑輕些個吧。」文景輝在最後時刻,給文德崇求了個情,得到了旁觀百姓們的大力讚揚,到底是孝友,被親戚這麼坑,都沒有直接弄死這親戚,真是個好孩子。
「那就四十大板,關押三個月,以儆效尤!」涉案金額太大,潘縣令可不能從輕發落,於法紀不符。
這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若是按照大誥來,非得流放戍邊不可啊!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怎麼能?怎麼能?他可是你堂叔啊!」文鮑氏一聽說要挨板子,還要賠錢,更要坐牢,當時就瘋了一樣的衝過來想對文景輝動手,被衙役們直接按了下去。
小大夫給兄弟們年前送了多少青菜?可不能都吃到狗肚子里去!又有穆老爺子親至,老爺子可是給了他們不少實惠,還是正大光明的給,讓衙役們更是覺得崗子村是個好地方。
「咆哮公堂,二十大板!」正月里就有人告狀,還有瘋婦咆哮公堂,氣死潘縣令了,太不吉利了!
「是!」衙役們動手快腳的將夫妻二人捆了堵了嘴巴打板子,根本沒看文景輝他們這群原告一眼。
至於下手輕重,打到什麼程度,全看他們的就好了。
而劉鎮長和兩個老人也商量了一下,文四十一家是不能再留在鎮子上了,讓他們搬去三合村吧,花草村跟崗子村,是不可能接受他們一家的。
文景輝沒時間看文四十一家的後續發展了,他還要跟武大去看看青菜,凍沒凍到?嚴不嚴重?
要是能賣的話還是賣一些,他再添上些,這都快要下午了!
真耽誤事情!
定案后,紀家舅舅就帶著紀綱和穆肅,拉著穆老爺子回去了,這裏全丟給文景輝和武大,他們趕緊回去,看看還有多少菜可以出,明天一早把菜送來。
倆人著急忙慌的去了菜店,已經有一大批人等著了,「怎麼這麼晚?」
「還不是因為那糟心的親戚嗎?」另一個人就替文景輝回答了。
今天動靜鬧的大,知道得多,不知道的少,這會兒正好普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