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坑了一個
「幫忙能幫忙到收錢的地步?」孟尹浩嗤笑,「那家菜店的人可真大方,真信任外人啊!」
「這你就不懂了,錢財乃身外之物,我們崗子村的人,從來不小氣,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文景輝反擊回去:「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個人啊?還有武擎蒼也在場,他賣了多少貨物,我才能收多少錢,難不成我多要錢,客人就給我嗎?客人也不是傻的好嗎?」
文景輝這話說得門口聽審的眾人都對孟尹浩怒目注視,他們是老百姓不假,是沒文化不假,可還知道個錢數,小大夫說得對,他們也不是傻子,這姓孟的將他們當傻子說,合著全縣就他一個聰明人!
「你們在衙門有備案,請大人查證!」孟尹浩一看自己犯了眾怒,也不敢真的跟縣城裡的人對著干,這裏頭不少都是大戶人家的採買下人,管家管事之類的存在,不好得罪人家只好另起話題,他現在有了人證,還需要物證釘死文景輝。
「衙門裡還有備案?」一般只有做大買賣的人家,才會將契約書在衙門裡備案,方便查實查證和轉移買賣手續等,唐大人挺好奇的,這個小小的菜店,也有這麼大方的嗎?要知道在衙門裡備案的話,這稅錢和費用可都不少呢。
「有的大人。聽書吏說,是因為店家要交稅,說掙錢交稅,天經地義,萬沒有賺了錢都揣自己兜兒,卻一分稅錢都不交的道理。」潘益民潘縣令別的不好說,這一點他十分贊成,要知道光是去年的稅錢,他這個懷柔縣就多了一成!
這一成哪裡多出來的?還不是常青菜店嗎?
人家不偷不搶,不掖不藏,賣多少錢就交多少錢的稅,因為冬季青菜的價格高,主動翻了三倍的稅錢上交到衙門裡,雖然青菜的稅錢,其實按規制,少得可憐。
畢竟夏日里青菜爛大街都不一定有人要呢。
可那個時候的青菜,能跟冬天時候的青菜相提並論嗎?
翻了二十倍的價格都不止!
「倒是個老實人。」雖然唐大人不喜歡銅臭味,卻知道朝廷對稅錢看得特別重,大明窮啊!
能有這麼老實的人主動納稅,還是納的重稅,不說多舒服,起碼心情上就好了許多。
科舉完中了榜眼后,在翰林院待了三年的唐震唐大人,對朝廷上的事情,知道的比這裏的人多多了。
「請大人查證衙門的備案契約書!」孟尹浩看兩位大人對常青菜店好像還挺欣賞,立刻心裏敲了一下鼓,趕緊出言提醒。
「讓人去找找吧。」唐大人有些不高興,被人打斷了他跟縣令的話,但是這裏畢竟是縣衙大堂,就算是不高興,也不能露出來,正事要緊啊。
「來人,去書吏那裡找備案契約書!」潘縣令也不高興,他是知道文景輝的,這人是有病做買賣,卻是幫扶的自己村子里的村民致富,文秀才那麼清高的人,怎麼會做買賣?而且他也聽陳縣丞說過的,根本就不是孟尹浩說的那樣。
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的找麻煩!
劉老二家的跪在地上半天沒人叫起,她不經常跪地的,膝蓋都疼了,也不敢吭聲,這地方看起來不太好啊!
因為她發現,不論是縣令還是那個不認識的大人,看都沒看她一眼,這跟表外甥說的不一樣啊。
「大人,門外有求見,說是來作證人的。」陳縣丞走過來,在潘益民的身邊小聲道。
「證人?」還有主動出來作證的人嗎?
「是誰的證人?」
「是給文景輝文秀才作證的證人,好幾個呢。」口氣還挺自豪。
「那就傳上來吧,正好,物證也快到了。」唐大人一聽,哎喲,還有這種事情,可見這個文秀才是得人心的,證人都自己來了,不用傳喚,他下意識的忘記了,劉二家的也是證人呢。
「傳人證!」
孟尹浩猛地轉頭看向王福才,怎麼還有證人?他都不知道!
王福才也撓頭了,他就準備了這個劉老二家的,因為花錢就能讓她作證人,還跟孟尹浩家有些關係,別人可不行,作偽證,是要判刑的啊!
進來的人有三位,文景輝都認識。
武大,紀綱和崔遠。
武大什麼都沒帶,紀綱帶著個錢袋子,崔遠拿了兩個賬本。
「草民武擎蒼。」
「草民紀綱。」
「草民崔遠。」
「見過學政大人,見過縣令大人,見過各位長輩。」三個人動作一致,倒有些意思。
「不錯,都起來回話吧。」唐大人就喜歡規矩的人,跟對劉二家的村婦不同。這位一高興,直接叫起了。
「謝大人!」三個很默契的起來了。
劉二家的跪著不服氣:「大人,民婦能起來了吧?」
「不許說話!」孟尹浩氣的只想跳腳!
人家唐大人讓誰起來就起來,沒讓你起來你就跪著,說什麼話啊?這不是多餘嗎?
他倒是自己站著不膝蓋疼了,劉二家的公婆去世得早,跪地磕頭的機會更少,干農活的時候,也不用跪地上才能幹活。
這麼冷不丁的讓她跪上這麼久,她早就受不了了。
堂上兩位主審官根本就沒搭理她。
「你等前來,可為何事?」潘縣令跟他們挺熟悉,說話自然和顏悅色許多。
「大人,聽說有人誹謗誣陷我們里長,我等村民是來作證的,常青菜店是我們幾家合夥開的買賣,跟里正沒有任何關係,他只是幫我們起草了契約而已。」紀綱天不怕地不怕,膽子大的出奇。
一介草民,就敢在衙門的大堂上大聲陳述,可見這位的膽量了。
「哦?」
「大人,草民可以作證,草民崔遠,是花草村人。也是常青菜店的掌柜,這是本店賬冊,本店東家好幾個,但是裡頭絕對沒有文大夫。」崔遠也鼓起勇氣開口說話。
劉老二家的是個村婦,頭髮長見識短,在村子里撒潑耍橫慣了,到了縣衙也不知道收斂,可崔遠跟她不一樣,知道這裏可是縣衙,座上的除了縣令大人,可還有學政大人呢!
一個不好,文大夫的秀才功名可就……
「大人,草民武擎蒼,紀家乃是草民母舅家,因舅舅不放心草民獨自一人在這邊生活,便舉家搬遷過來照顧草民一二,草民與舅舅和幾位同村,在冬日里用自家屋子做菜屋,燒了不少乾柴炭火,才養出了青菜販賣,紀家人賺取微薄利潤,裏面並沒有文里長的名字,他只是負責給草民等人起草了契約書,請大人明鑒!」這可能是武大在人前說過的最多的話了。
不過他真的是個老實人,平日里話少,如今話一說出來,很多人都信了他。
這也是個苦娃子,武家的事情,大家多少也都知道些,尤其是武大還義務的養活了兩個沒任何關係的娃子。
「大人,他們都是跟文景輝有關係的人,自然向著文景輝說話,他們的證詞不可信!」孟尹浩急急的插嘴反駁,順便鄙視的看了看三個人,尤其是崔遠:「大人,崔遠的人品有問題,他曾經偷盜!」
「大人,學生可以身家性命擔保,崔遠,乃品行貴重之人!」文景輝是個護短的,尤其孟尹浩欺負的還不止他一個。
「一個偷盜柜上錢財的人品行還貴重?」孟尹浩是不知道崔遠的事情的細節,只是人云亦云,就拿來渾說。
崔遠怒目而視,要不是場合不對,他早跟孟尹浩吵起來了。
「一個誣陷別人滿嘴謊言的人,也配稱為生員?」文景輝立刻反唇相譏。
孟老二家都給崔遠結了工錢,孰是孰非,大家不會看么?
「他們都領你的工錢,自然向著你說話!」
「我可沒給他們錢,倒是這位,應該是你家親戚吧?你用親戚作證人,於法不合吧?」
兩個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
「大人,證物到了。」因為跟白家有親眷關係,陳縣丞很懂規矩的避嫌了,讓書吏拿了東西來面呈。
至於剛才他出現,只能說,事先不知道自己岳家的小舅子也摻了股,現在知道了,自然避嫌。
這話不管別人信不信,起碼人家擺了個態度出來。
「呈上來!」潘縣令接過來,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將東西遞呈給了學政大人。
唐大人接過來一看,上頭的人名里,的確沒有文景輝。
「生員孟尹浩,本官問你,證人劉芒氏,跟你是什麼關係?」唐大人沒放下手裡的東西,不動聲色的看向孟尹浩。
「回大人,和學生……是隔代姨表親關係,已經出了五服。」一般而言,出了五服就可以通婚了,但是他們只是將將出了五服而已,要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勉強算是八竿子也能扒拉到的親戚。
「生員文景輝,本官問你,證人武擎蒼,紀綱,崔遠,以及常青菜店的股東們,和你是什麼關係?」
「回大人,他們跟學生,毫無任何血緣關係,只是我們暫時住在一處,等凍土開化后,本村會大興土木,那些村民要蓋房子。屬時房子蓋好了,他們便會搬出學生家,學生暫時算是他們的房東。」文景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
「因學生只有岐黃之術可拿得出手,但是都是鄉里鄉親的,學生只收微簿醫藥費用,所以將屋子租出去收房租,也算是一點進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