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入燕王府

　　那個發問的官員眼中閃過厲色，對文景輝板著臉就開口：「見到官員不知道下跪回話嗎？」

　　「不好意思，學生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文景輝這一刻，非常喜歡這個酸秀才的身份，因為不用下跪啊！

　　那人明顯被噎住了！

　　「這位大人，怎麼稱呼？」文景輝看著這人，心裏猜測了一番。

　　「這位是張布政使，這位是謝指揮使。」王狗兒陰陽怪氣兒的給文景輝介紹了一下。

　　「張大人，謝大人，學生有禮了。」文景輝文鄒鄒的行了一禮，倆人憋紅了臉，尤其是謝貴，心裏有鬼的人，看文景輝就感覺文景輝在看他的笑話！

　　「文先生，請進來，王爺可還指著您妙手回春呢！」王狗兒憋著笑，親自給文景輝引路。

　　「您先請，學生跟著就走了。」註定是祭旗的傢伙，文景輝才不怕他們呢。

　　「好好診病，別胡言亂語！」謝貴在文景輝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低聲語帶威脅。

　　「謝指揮使放心！」文景輝卻故意大聲說出來：「您家大小姐未婚先孕的事情，我不會亂說的！」

　　謝貴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不說你還這麼大聲幹什麼？

　　「還有這種事情？」王狗兒一臉八卦樣：「真的假的啊？」

　　「真的，當時謝夫人還想讓我娶了謝小姐呢！」文景輝哈哈一笑：「我才不撿別人不要的破鞋呢！」

　　謝貴臉紅脖子粗，氣喘噓噓！

　　氣的！也是羞的！

　　張昺看了看謝貴，心裏對謝家的家教算是徹底失望了，不過現如今他們是一夥兒的，不能為了家事而亂了國事，便在一邊轉移了話題：「小大夫，一會兒你給王爺看診的時候，可要小心些，王爺最近……嗯，有些暴躁。你呢，能治療就治療，能看診就看診，懂嗎？」

　　其實，他更想說，你好好看看，燕王是不是在裝病？

　　但是他不敢這麼說啊！

　　因為他跟謝貴親眼看到燕王發瘋的場景，所以他們找來了御醫，結果御醫看不明白燕王的脈相！無法確診燕王到底什麼病！

　　這樣一來，本來要對燕王發難的建文帝又猶豫了！

　　四叔都瘋了啊！

　　雖然沒人信，可沒辦法，誰讓建文帝信了呢！

　　不然也不會讓燕王三子返回北平侍疾了。

　　「您這話說的，學生就是一個大夫，治病救人，乃是本份！」文景輝說的特別正義凜然。

　　王狗兒看了文景輝好幾眼，心說這位小大夫可別來真的啊！殿下他可是裝瘋呢！

　　燕王府很大，很莊重華貴，但是文景輝身份低微，可不能隨意觀賞燕王府。到了一座院子里，先是讓人搜身，是王狗兒親自動的手。其實就是捏捏衣袖，證明沒帶刀刃什麼的進府。然後出門，王狗兒拎著藥箱子，文景輝跟在他身後，文景輝身後是張昺和謝貴兩位大人。

　　到了二門的時候，王狗兒就轉身了：「兩位大人，請稍候，這裏進去后就是王爺的寢殿了，您二位還是在這個偏門候著吧！」

　　「我們倆不進去，但是裡頭的御醫也不能出來！」御醫是他們自己人，文景輝給看診的時候，御醫在一邊，能起到監視的作用。

　　文景輝無所謂，王狗兒聽了也只能點頭。不留下他們的人，他們是不會承認文景輝的診斷的，而且御醫也真的不能離開，因為他們不止是他們倆的眼線，更是朝廷的眼線啊！

　　文景輝跟著王狗兒，走到了燕王寢宮的外面，門裡頭傳來燕王妃的低泣聲。

　　「小大夫稍候。」王狗兒很有禮貌，並沒有看不起文景輝，反而對文景輝多加禮遇。

　　「您先請。」文景輝同樣對王狗兒也客氣的很，這位可是個牛人啊！

　　顯然，王狗兒對文景輝的評價更好了。

　　王狗兒推門進去說了幾句話，另一位內侍迎了出來：「王妃娘娘請小大夫進來。」

　　文景輝趕緊跟著人進了屋子，從路過看到的東西來分析，這屋子裡的裝飾並不富麗堂皇，但是很高雅清貴，文景輝掃了一眼，發現屋子裡擺設什麼的，都挺實用，很少有華而不實的玩意兒。

　　例如，雞毛撣子插在了元青花大瓷瓶上；多寶閣里擺著的不是什麼名貴金玉，就幾塊花紋別緻的雨花石。

　　「你就是文景輝？」徐王妃看到文景輝，心裏還挺驚訝，聽王爺他們說過許多回，以為起碼也是個成年人，誰知道今天見到了真人，才發現這人生的好臉嫩啊！

　　聽說都二十了，可看著就跟十六似的啊！

　　她最小的兒子都十六了，可比這位小大夫大了兩圈兒不止！

　　「學生文景輝，見過王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文景輝對徐王妃一臉敬仰，很是尊重的跪地磕頭行了大禮。

　　這位徐王妃，日後的仁孝皇后，千古賢妻，她在世的時候，永樂大帝可是和她伉儷情深，且看嫡子前三位，都是這位徐王妃所出，就知道朱棣和她的感情了。

　　剛才在門口的事情，徐王妃已經知道了，文景輝連兩位大人都沒給行禮呢，但是進了門之後，卻對自己行了大禮參拜，徐王妃眼神閃了一閃，柔聲道：「小大夫不必多禮，起來吧。」

　　「是。」文景輝聽話的站了起來，但是沒敢抬頭，這個時候抬頭等於大不敬。

　　「抬起頭來吧，本宮連孫兒都有了，不必避諱。」

　　「謝王妃娘娘。」文景輝聽了這話才敢抬頭。

　　只見燕王妃端坐在首位上，並非半老徐娘的樣子，而是大方端莊，團圓臉兒，有些慈眉善目，臉上不施粉黛，現下雙眼有些紅腫，穿著素色的王妃常服，頭上梳著簡單的飛天髻，也沒帶什麼珠寶首飾，就兩根斜插的白色珍珠簪花。

　　王妃座下還站著四個人，不是內侍，內侍的著裝文景輝認識，這四位卻是不太熟，不過他們四個看文景輝的眼神兒帶著審視，看文景輝看向他們，更是輕視了！

　　文景輝心下一琢磨，知道了，這就是那四位御醫了吧？

　　同行是冤家啊！

　　徐王妃覺得文景輝挺有意思，這孩子眼睛明亮有神，輕靈見底，不是個心機深沉的人，但願，不會破壞王爺的計劃。

　　「來人，搬個椅子過來給小大夫，你先坐下歇一會兒，侯顯，你跟小大夫說說王爺的情況。」徐王妃讓人給文景輝搬了座椅賜了座，卻跟沒看見站著的四位御醫似的，直接讓內侍侯顯給文景輝說燕王的病情。

　　四位御醫生氣啊！但是咬牙忍住了！

　　他們看不明白的病情，就不信了，這麼個鄉野郎中就能看明白嘍！

　　「遵命。」一個身高七尺，一點兒也不娘氣的宦官站了出來。

　　文景輝聽到他的名字，心裏又是一激動。侯顯啊！

　　後世鼎鼎大名的司禮少監，鄭和下西洋的副手之一，著名的外籍宦官之一，聽說這位可是能文能武呢！

　　不過激動過後，文景輝就聽侯顯說了燕王的病症。

　　自從朝廷處置了周王后，燕王的精神壓力徒增，再加上悲傷過度，這精神就不太好了。最近更是每天都會定時定點出門，到北平府的大街上溜達。

　　穿著耀眼的親王常服，面容整潔，動作正常，不見對人傻笑，也不見流口水什麼的，說句實話，冷不丁看上去，絕對是英明神武的燕王殿下。

　　可是一旦到了飯點，也就是下午夕食的時間，就跟中了邪一樣，在外頭見誰家院門沒關好，王爺就直接衝進去，不管那家人是大戶之家還是小富之戶，闖進去就搶人家的晚飯！

　　不管搶到的多少，他還都給吃乾淨了！連點兒殘渣剩菜都沒有給主人家留啊！

　　吃完一抹嘴，到屋外踅摸個地方他是躺下就睡，睡的死沉死沉的，一直到王爺睡下了，護衛們才敢小心的抬回王府。

　　因為若是提前帶回王爺，或者不讓王爺出去溜達，王爺會直接抄刀子砍人！

　　現在已經有兩個護衛被砍死了，連王妃身邊的宮女都被砍死了四個，更有幾個護衛被砍傷了，連徐策都被傷了臂膀，吊著一隻胳膊暫時成了獨臂俠。有人說燕王瘋了，也有老人說是不是中邪了？還有人要給燕王請道士來驅邪！

　　燕王這麼天天鬧，燕王妃哭的眼睛都腫了，求神拜佛也沒好起來！

　　燕王世子回來就給老爹收拾爛攤子，親自上門給受驚的人家道歉道謝，還給留下銅錢寶鈔，以作補償，當然，那價值肯定是要遠遠超過被搶奪的實際價值。

　　為此，燕王府每天花錢如流水啊！倒是便宜了北平府的老百姓。

　　聽到這裏的時候，文景輝心說燕王要是一直留在北平府這麼鬧癔症下去，北平府的老百姓們可就發了！

　　文景輝正想著呢，外頭傳來了聲響：「聽說你們請了個小大夫過來給父王瞧病，人呢？先帶過來讓本郡王過過目！本王的父王不是什麼鄉野郎中都能給號脈的！」

　　文景輝一皺眉，這聲音，怎麼莫名的有些耳熟呢？

　　「讓他們給本宮退下！再敢嚷嚷，就讓他們去抄佛經！」徐王妃臉色一沉，立刻叫內侍出去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