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四艘巨輪

　消息發出去之後， 等了好一會， 都無人回覆。

　爸爸肯定已經睡了，舒靈呼了口氣， 關掉直播app，把手機揣回枕頭下邊， 抱緊被子睡了。

　一夜無夢。

　翌日， 舒靈又在奶奶震天動地的敲門聲裡驚喜， 她唰一下坐起來， 眼皮卻是怎麼也抬不動， 把昏沉沉的腦袋歪向門板方向，她不耐煩地拖著尾音：

　「好了——好了，我醒了。」

　「快點出來吃午飯！我要出去打牌啦。」奶奶嚷嚷道。

　「知道了！」舒靈也把嗓音提高幾度：「你走吧！」

　套好家居服， 舒靈挪下床，拉開窗簾， 一湧而入的日光讓她睜不開眼。

　趕緊別過身子， 舒靈揉揉頭毛，趿著拖鞋朝外走， 啊，又浪費一個上午，都怪那個嗅嗅。

　坐回餐桌前， 舒靈才摁亮手機，一看屏幕， 原本惺忪的睡眼一下清亮起來。

　三個未接來電？

　舒靈當即點開， 怎麼都是關老哥打來的， 不會都是問她昨晚的考慮結果吧。

　女孩以頭捶桌，撥了回去，等了會，對方才接起來。

　「舒主播。」關享客氣地打招呼。

　舒靈回：「嗯……對不起啊，我剛醒。」

　「沒事，」關享口氣和善：「舒主播，你最近工作上有什麼不順心的嗎？可以盡情向我反映。」

　舒靈：「啊？」

　關享又道：「今天我們開晨會，秦總特地交代，讓我多關注幾位新簽主播的身心狀況和工作處境。」

　舒靈滯了一下，後知後覺：「你不是問昨晚那事的啊。」

　「也可以順便問問。」關享似乎笑了：「不過我今天在會上提了，秦總似乎不太贊同，他更傾向於專心獨立的主播，如果你有意向，我可以再去說服他。」

　舒靈：「……」不、不用了。

　一想到昨晚嗅嗅突如其來的表白，她腦殼就隱隱疼。

　舒靈深呼吸，一鼓作氣答：「關經紀人，我還是想自己單干。」

　「我有獨當一面的實力，不是嗎？」她成竹在胸道。

　關享笑了兩聲：「關主播，我從來沒否認過你的實力，但一個人一個行業的潛力是無限的，而我從事的職業就是要盡我所能地挖掘出這些，不浪費任何機會和可能。」

　他說的言之鑿鑿，但並沒有打動舒靈分毫，她馬上演起甩手掌櫃：「其實嗅嗅也不是那麼同意，他可能只是為了討你開心。」

　「是麼，」電話那頭的關享一愣：「我再去問問，昨天這小子聽完之後很興奮啊。」

　互道再見，舒靈掛斷通話。

　去B站調了個食播視頻，把一旁支架拖到正前方，再把手機吸上去，舒靈一手拿起筷子，一手按下播放。

　似有儀式感般，開始低頭扒飯。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一個人吃飯了，人在生活中孤單太久，連吃飯都變得索然無味，需要額外的調劑才能下嚥。

　好比面前的視頻。

　刷了碗筷，舒靈盤腿坐回沙發，關掉視頻，切回微信。

　她看到了一個好友申請。

　點開來。

　她瞬間關上。

　媽誒，

　居然是嗅嗅。

　認證還是——

　「你跟關老師說我不願意捆綁，所以是同意當我女友了嗎？」

　沒有——！

　舒靈神情呆滯，倒回沙發，這個男孩子是什麼腦回路。

　舒靈揪了會抱枕角，決定快刀斬亂麻，拒絕嗅嗅。

　在心裡斟酌了一會措辭，她同意好友請求，並飛快點進聊天框，噼裡啪啦敲字。

　可能都是單身二十年手速，對面比她還快地發來一張戰績截圖。

　文字內容緊跟其後：

　【就是這個】

　【我昨天找了好久】

　【我玩呂布的那局】

　【第一次見到你】

　【那次被虐的好慘，顧不上感謝你】

　接著又發來一張，每晚樂玩TV，手游版塊，兩個人直播間挨在一塊的截圖。

　【費了點勁，終於搬到你隔壁】

　【現在可以正式認識你嗎？幺幺靈】

　舒靈：「……」

　這個人溫柔赤誠的要命，她看著自己打字欄裡那兩行斬釘截鐵的措辭，數九寒天的口氣，又有點於心不忍。

　但她實在沒那方面意思啊。

　咬著下唇，糾結片刻，舒靈眉心緊蹙，還是把原話發了出去。

　【嗅嗅，我沒辦法答應你，我不想談戀愛，就這樣當同行挺好的】

　那邊沉默少刻，又來了回覆：

　【那微信裡，可以騰給我一個好友位嗎？】

　舒靈：「……」

　她同意了，可以的。

　也不是沒加過其他直播同行。

　嗅嗅瞬間回了張開心飛起的熊本表情包。

　舒靈友情回覆同系列表情包後，跳出微信，猛地想起昨天半夜給「秦爸爸」的吐槽，她忙打開樂玩APP。

　果不其然，對面已經給了回覆：能說下具體情況麼。

　時間是早點七點多。

　舒靈：「……」

　這個爸爸，真滴非常嚴肅認真。

　不過好在她自個兒鐵石心腸效率超高地解決了，希望就此結束，還怕這位爹擔心，舒靈回了張笑臉：

　【沒事，我自己已經解決啦，你不用再放心上！我是不是超級棒！】

　等了會，又沒動靜和反應。

　嗯……肯定在忙吧，反正她從沒指望過這個人在白天裡給過她消息。

　舒靈撇撇唇，關掉APP，換了身運動衫，打算去附近自然公園跑步。

　——

　另一邊，秦冕的確在忙，而且他極少在工作時間分心閒聊。

　用完午餐，送走好游TV的黃總，秦冕回到辦公室，一早都在待客，商討兩家網站即將而來的活動企劃，還落了一堆日常事項需要審批。

　湯助理跟著他回了辦公室，坐回自己辦公桌後，他敲了會鍵盤，瞟瞟眼老闆，後者一如往常的心外無物，日理萬機。

　上午他在會議廳的反應，湯助百思不得其解，老關和張總監給出的方案，明明是很好的提議啊。

　實在憋不住想一問究竟，湯助叫了他一聲。

　秦冕眉心稍皺：「怎麼了。」

　「秦總，為什麼不同意今早那個讓幺幺靈和嗅嗅捆綁營銷的方案，以我多年刷微博和混直播的經驗，這絕對是雙贏，如果單純是因為……」

　他頓了頓：「陸小姐那件事，導致幺幺靈和嗅嗅關係敏感，這也是他倆破冰，互利合作的一個好機會，炒好了，對我們公司的引流……」

　湯助倏地噤了聲，因為他看見老闆已經眉頭緊鎖地，擱下了鋼筆。

　男人接而掀眼看回來，坦率道：「有一部分私人原因。」

　湯助作洗耳恭聽：「嗯？」

　「你有女兒嗎？」

　湯助：「？？」隨後答：「我家是兒子。」

　心裡難以置信補充：您去年剛來喝過週歲酒您都忘光了嗎！

　秦冕頷首，斂睫：「那我說了你也不懂。」

　湯助：？？？？

　開玩笑麼？湯博想這樣問一句。

　可上司面上毫無調侃之色，一會，湯助理才恍然大悟，老闆你是不是入戲太深？

　湯助又低低喚了聲：「秦總。」

　秦冕這次乾脆頭都不抬，鼻音低沉：「嗯。」

　「老闆，您還是早點找位美太太，生個真正的女兒吧。」他誠懇建議。

　「……你今天很閒？」

　「……不啊。」

　「還有空和我聊這麼久，要給你多安排一點工作麼？」

　湯助秒歸位，正襟危坐。

　——

　晚上，秦冕今天沒應酬，很早就回了公寓，洗完澡，例行看直播。

　先點開後方私聊，舒靈已經給他回覆，聲稱已經解決一切，讓他不必再掛心。

　端起馬克杯，抿了口水，秦冕靠回椅背。

　切回手游版塊主頁，在看到同時段主播房間名時，他慢慢直起上身。

　第一排，一直是嗅嗅和幺幺靈的直播間比肩而立。

　只是今天，嗅嗅一直未變的房間描述有了更改，變成了「我的隔壁全宇宙最可愛」。

　盯著那個房間名，秦冕沉默良久，把水杯放回原處。

　原來這就是她說的職場性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