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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第10章
第十章

莫涯走後,秋光照舊大好地普照萬佛寺。

“師哥,哥哥下山三天八個時辰零三刻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那緒冥思,答:“應該不會。”

“哥哥已經走遠了?”

“該是走遠了。”

“哦。”那嗔神傷地望地。

“師哥,哥哥下山三天零九時整了,你猜他會走出多遠?”隔一會,那嗔歪頭又問。

“那嗔,射陽鎮上西鼓樓師傅們要嫉恨你了。”那緒波瀾無驚。

“為啥?”那嗔嚇得一抱頭,鎮上打鐘鼓康大叔老愛開他玩笑。

“你報時如此精准,分明是想奪了敲鐘擊鼓人的生意。”那緒正經地翻過一頁經書。

那嗔嘟嘴,知師兄譏他,便從蒲團上起身,拍拍屁股跑出去,走出門廊,他又想起什麼,折回,小胖手扒在門框,探出半個腦袋殼,“師哥,我娘的淨水瓶還沒放回去。”

那嗔出家年幼,瞧見觀音像面善,就親熱地喚娘,當年他們師傅憐惜,也不強行矯正於他。現下那嗔長大,也懂了不少,不過私下這個稱呼一直未改。

那緒想起那晚之情,耳根略赤。

“淨水瓶被我不慎打破了,我這就下山到鎮上,尋個鋦碗師傅去補。”

許久,那緒歎氣道。

射陽鎮雖小,卻如麻雀五臟俱全。鎮內縱橫七條大載道,條條地鋪厚重的青石板,整個鎮上沒啥高樓,只在西側暴發地建了座鼓樓。

那緒下了牛車,鼓樓剛好敲鼓鳴鐘,正午時。

那緒仰面望天,秋雁橫空。

“那緒師傅,餓了吧。”趕牛車的小老闆樂呵呵地拍拍牛背,好心地問那緒。

“還好。”

“向南過去兩條巷子,就是新開的素麵館,您啊,可以嘗個新兒。”

那緒雙手合十,禮貌地道謝後,離開。

車夫指點的巷子,那緒識得,是條鬧騰的小吃街,師弟那嗔最愛的地方。

拐進巷口,那緒就瞧見莫涯三指捏著個包子,蹲在土牆下,吹著包子上的熱氣。

同時,莫涯也瞧見了那緒了。

兩人都沒有很驚訝。

莫涯朝那緒一努嘴,將包子亮高三分:“吃不?素的。”

那緒搖頭。

“想我啦?”莫涯難得斯文地撥開包子皮,慢慢地咀嚼,好似那晚從未發生過。

“想施主無恙。”是真的。瞅見莫涯無恙,讓壓在那緒心頭的兩塊石頭,瞬間“啪啦啪啦”落地了。

“不生氣了?”

“望施主莫再開這樣的玩笑了。”

“你說你不是高僧,不是高僧又怎知我和你開的是玩笑?”莫涯將餘下的包子兇猛地拍進嘴裡,那緒眼皮跟著一跳。

“施主從來眼裡無情。世間的美好,從不逗留在你的眼裡。”

莫涯沒噎死,只撫掌,含糊不清地歡笑,“好,那請大師指教,在你眼裡的射陽鎮,是如何風情……”

“好。”那緒首肯。

餘下的時光,莫涯不得不用種異常“欽仰”目光重新審視那緒。

夾道兩旁普通的樟樹,他能美滋滋地介紹說,這樹常青,萬佛寺裡的佛像很多就是樟木雕的,還扭頭虛心地問莫涯有沒有聞到樟木香。

莫涯撥弄手指,“這批木像估計內部腐爛了。”

巷尾店小二吹捧的桂花糕,味道依舊甜津津的,也沒啥出奇特別,他只吃了一口,便小心翼翼地包好,說那嗔肯定歡喜。

……

總之,要那緒一開口便可說得魂靈出竅,眉宇間總是圍繞淡淡的歡喜,小鎮角落的一根枯草就能讓他亂感動一把。

世間真是如此美好?

莫涯怎麼不覺得,如此蠢的地方,那緒怎麼就能悠悠然然搗鼓掉那麼多時光呢。

打個哈欠,掃見左邊巷道上,有一挑擔老漢邊走邊搖鈴,慢慢走來。

他身邊的那緒,立即展笑迎過去,喚道:“這位大伯請留步,貧僧要鋦碗。”

何為鋦碗,莫涯弄了大半天才搞懂,原來就是修補瓷器。

老漢把那緒遞過的碎瓷片,大致整回原型,摸摸鬍子,“按鋦子算,得十三個子。”

那緒凝神盤算了下,道:“便宜點成不?八個。”

老漢搖頭。

莫涯最見不得討價還價婆娘相,他不耐地丟給老漢十五個銅板,“修好點。”

“好好好。”

話說,老漢修瓷的架勢不錯,擒了把弓樣的玩意,拉琴般地在修瓷瓶。

那緒耐心等待,神情活脫不是見老漢在幹活,而是聽他在彈琴。

半柱香的時間,瓷瓶修好,老漢整好擔子,又開始搖鈴,穿梭街巷兜生意去了。

那緒端詳水淨瓷瓶,不緊不慢道:“老人家在這鎮上做生意已經有些年月了,就愛和雇主討價還價,圖個樂趣。”

莫涯撇嘴,原來還是自己多事了,於是他白眼,惡毒笑道:“這層樂趣我是沒法體會,不過房趣,我很有手段。”

那緒旋即不響。

“好了好了,不和你玩笑了。”莫涯挑眉,看看天色,“我該表演了。”

“施主表演什麼?”那緒奇道。

“雜耍。後背睡釘板,胸口碎大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那緒一窒,小心又小心地問:“莫施主會硬功夫?”

“功夫我會點……”莫涯賊笑,在那緒鬆口氣的同時,他又補了後半句,“但硬的不會。只是試試能多疼。”說完就拉起那緒的手,非常歡快地朝雜耍班奔去。

才到鬧市口,見到那張釘床,那緒的臉子就開始發白。

“那個……,就是大石,好容易從山上找的。”莫涯又指著一塊絕對能壓得死人的大黃石。

那緒的心莫名一緊,很是明顯感覺到了疼痛。

“各位各位……,新花式,睡釘床碎大石啦,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啊。”

班主的鑼很是賣力地敲了起來。

莫涯直腰,有模有樣整理了下儀容,又將手上帶著那顆棗核摘下來,放到那緒手心:“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現在交給你了。”

一副交代遺言的腔調。

那緒的手就有點發抖。

那廂莫涯已經舉步,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架勢,還沒到場子中央,就突然被人撲住,一把抱住了大腿。

“還我的錢!”這位尖叫。

那緒跟上來,看著那位小乞丐,道:“小施主,他為什麼會欠你錢?”

“因為我窮極無聊,昨兒個搶了他的全部家當。”

“對,三文錢!!”

這句對話讓那緒徹底崩潰,轉過身無語複又無言地看住了莫涯。

“我知道我有病,病由心生。”莫涯道,那雙黑到發藍的眼睛裡難得閃現真誠。

那緒低頭,握著他的那顆棗核,絕對猜得到他下面一句會說什麼。

“想問大師,你願意渡我,救我於萬劫水火麼?”

果然,那廂莫涯在說,輕飄飄的,一副吃定他的腔調。

那緒咬牙垂目,低語回絕:“莫施主自己都不愛,何人能渡?”

“也是,解鈴還須系鈴人。”莫涯向前邁進,沒有回頭,又是輕飄飄一句,“可惜,系鈴人不是你。”

那緒眼睫一動,眼皮卻沒有抬:“莫施主,我忽然覺得心口不舒服,有勞你現在送我回去……”

“等表演完,我便送你回去。”莫涯笑得很慷慨,“正好免費請你看表演。”

出家人果然不是打誑語的料。

沒手段的那緒,睜開眼,仔細地想了想。隨後,他看看手心的棗核,又瞄瞄淨水瓶,終是歎氣,“觀音菩薩肯定更想要只新水瓶。”

說完就拿起瓷瓶沖向莫涯,努力砸去,憑他多年行醫的經驗,應該可以砸倒莫涯的。

莫涯受擊,轉過身,幹眨幾下眼,果真歪歪地倒下了。

“大師……”班主以及到場看熱鬧的,誰都沒想那緒來這招,大家當時如墮煙海。

“他是被孽物纏身,表演非他本意……”那緒乾淨俐落地背上莫涯,眼風掠掃,“各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佛祖保佑!”

趁眾人茫無頭緒,那緒趕忙上路。

“我說這主怎麼莫名其妙來拼這命,果然是不正常。”許久後,班主只得撓頭。

這一路,佯昏的莫涯,頭淺淺埋在那緒的頸窩處,鼻尖聞到股清爽的味道。

突兀地,莫涯想起了那緒所言的美好。

他惡毒地偷笑,眼下最美好的曖昧,便是――

那緒背著莫涯,走啊走啊……

山道逶迤向上,兩側古木影影綽綽。

莫涯回歸,最開心的是那嗔,他幸福地圍“醒”來的莫涯,轉了一圈:“哥哥,因何你不辭而別?”

莫涯咳嗽,察言觀色:“因為,有點悶了。”

那嗔默默對手指:“寺院很悶啊……”

莫涯不吝笑容,摸摸他的光腦殼:“逛了一圈,還是這頭好。”

“嗯嗯嗯,不過下次哥哥覺得悶,可以找我陪你玩。”

“那好……”莫涯眸中閃著狡黠,“不如我們現在就玩躲貓貓?”

“啊!”

“你不知道躲貓貓是什麼?”

“知道的!知道的!”那嗔歡跳,臉袋小肉一抖一抖,“就是沒玩過!” 以前他遠遠瞧過山下的孩子玩過,老羡慕老羡慕的。

“施主,你的頭……”那緒歉意地問。

“只是一點頭昏,不礙事。一起來玩。現在開始,我數到一百。一,二,三……”莫涯閉眼,不分青紅皂白就將那緒拉入遊戲隊伍。

“施主……”他怎麼可能有興趣玩這個……

只是,那嗔緊張地攥著那緒的袍袖,高高仰著頭,眼睛含滿了水,隨時溢出的模樣,“師兄,快快快!哥哥數數了,數了!快躲起來,快躲起來!”

“被捉住……脫光衣服!二十六,二十七……”莫涯補充好,繼續數。

那緒揉眉,縱容地一聲歎息,實在不忍心敗小師弟的興。

哎,躲貓貓吧!

“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

佛威,支離破碎。

思前想後,那緒最後別進他藏經閣的大櫃裡。櫥櫃窄小的縫隙探入微弱的光,那緒趁機翻裡頭的經書,忙裡偷閒。

他清楚地記得,這套經書藏在這架書櫃裡。

他卻依稀記得經書上有一句話。

雖然,他明知自己從沒記錯過經文上的字句。只是,他希望自己記錯了。

那緒平靜地將經書翻過一頁。

門驟然洞開!

“抓到你了。”只聞得一句,手中的書冊霍地掉落。

那緒還沒來得及歎息,歎息果然記載著這麼一句,櫥櫃外,已鮮明地站著一人。

炫目的暮光從他周身透過來,好似這人形是被鋒利的劍劈削而成,齊整修長。

“我以為施主會先找到那嗔。”

莫涯不答,只拾起那緒落下的經書,然後迷人的一個微笑,“這句什麼意思?”

莫涯輕點經書上的一句。

那緒緩緩抬頭,眼角掃過矮幾上的《白澤圖》:“施主是想瞧白澤圖,才摸到這裡的?”

“這句的意思是不是在說,你可以先誘惑我,然後慢慢引導我歸正途?”莫涯沒上當。

那緒瞳仁映光,不帶微塵,卻夾雜著一種複雜的心緒。

他們居然注意到了同一句。

――《華嚴經》雲: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智。

餘暉慢條斯理地遊進屋子,光亮下細碎的灰塵也閃閃發亮。

“施主悟性很高。”那緒最終頷首承認。

“佛經裡頭,還有這樣的攻略。”莫涯嗤笑,旋即又斂住笑容,眼睛細細地眯起,“好似,緒大師不打算這麼做?是捨不得你的修為?”

“不是。”

“那便是說,你願意誘我?”輕輕鬆松將那緒推進語言圈套。

“對此,那緒尚領悟不能。”

“嗯?”

“有意嚮導,終究非誠心以待。”有目的的引誘,那緒不太認同。可話出口,那緒又想咬舌,冥思苦想的措詞,好似又說錯了。

“你要誠心待我!”莫涯的反應果然比他快,“你果然愛上我了!”

“莫施主……”那緒,啞巴嚼黃連,心裡悶抽自己嘴巴,無計可施。

一聲歎息,卻不是那緒。莫涯邪惑的面容,蒙上了一種淒涼:“好吧,如果我承認對你動機不純,接近你另有目的。那麼你就可以有企圖地誘惑我,你我這樣扯平,好不好?”

隨後,莫涯貼心地後退幾步,手負後,闔上眼,彬彬有禮道:“我就站在這裡不動,你可以誘我試試。”

此為一條不歸路。那緒蹙眉,眼神已經褪去了掙紮,即使不歸,好歹也是條路。

那緒斂眸上前,唇小心翼翼地停莫涯嘴上方一點。莫涯含笑,吮住那緒下唇,感覺起來溫涼適中。

那緒背脊僵直,整個人硬邦邦的,卻很不智地沒有退縮。莫涯嘴角露出一絲得逞的淺笑,吐出舌頭,伸到那緒的嘴裡,勾邀那緒舌尖進他的口,心無旁騖。

不同先前,是個青澀的吻,也是尤為結實的一種親昵。

解鈴還須系鈴人。

系鈴人不是他,能解的自然也不是他。

然而,那緒很英勇,閉緊眼,將手搭上莫涯瘦細的腰間……

夕陽裡細塵,若有若無,籠出一室的曖昧。

“這寺院誰在啊!那嗔卡米缸裡了!”屋外,聽得諦聽一聲大叫。

越來越混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佛也有攻略的!

那緒很矛盾地KIS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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