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農夫與蛇

　　從傳輸門走進來，落腳就踏在了黃金海岸的沙灘上。

　　陸年從前只是聽說，黃金海岸是度假天堂，也是所有海洋生物最嚮往的地方。關於黃金海岸的傳說有很多，可是直到今天，陸年才對黃金海岸有了真正的認識。

　　入目是新鮮空氣，溫柔的風。碧綠的樹木，湛藍的海。

　　最最讓人震驚的是黃金海岸的沙灘。那些啥子柔軟，落腳就感覺身體被暖的溫熱。蹲下身來掬一捧沙，細看擦發現——

　　這些細膩的沙子，居然都是金粉。

　　坐落在海灘上的別墅不多，看著有些空曠。可是那僅有的幾棟度假別墅金碧輝煌，黃金牆，鑽石瓦，上面爬滿了珍稀藤蔓，開著香甜的花。

　　海風怡人，不過是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陸年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盈了不少。

　　海岸接待人是一個身材頎長，姿態優雅的紳士。早在陸年他們進門之前，接待人員就已經迎了出來。兩方一照面，那人就咧開了嘴，露出了兩個尖尖的小虎牙：“黃金海岸歡迎您！”

　　再見到負責人之前，陸年看著這富麗堂皇的裝修風格，一度腦補了身穿黃金甲的工作人員。可是真見了面，才發現這裡工作人員的畫風還是蠻正常的。

　　這位黃金海岸的負責人皮膚白皙，身身材健碩。金黃色的頭髮像是天生自來卷，說話的時候眼睛發亮，透著一股機靈勁。

　　為了保證黃金海岸不受污染，整個黃金海岸全年招待人數不動五十個。因此也就不需要安排過多人員來運營，面前這個小獵豹是黃金海岸的負責人，也是黃金海岸裡唯一的服務人員。

　　朱燁之前把旭東送來，就是多虧小獵豹幫忙招待。

　　這點朱燁一早就告訴了陸年，所以對於這個幫助過自己同類的負責人，陸年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道謝。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陸先生要寫還是謝燁哥吧。”獵豹笑著把功勞還給了朱燁，然後禮貌問道，“您的同伴還在海灣裡接受治療，請跟我來吧。”

　　這麼長時間沒見旭東，陸年現在的心情是既緊張又激動。他還記得旭東離開時的傷痕累累，記得旭東當初慘白的臉。記得那破敗的尾巴以及毀掉的嗓子……

　　陸年心事重重走在沙灘上，一面走一面想，要是東哥能恢復入場，那該多好啊。

　　正想著，就見獵豹停住了腳步，指著前面的海灘優雅說道：“喏，陸先生，您的同伴就在那裡。”

　　順著獵豹指的地方看過去，金色的魚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旭東正在海裡暢遊，身形矯健，全然沒有之前的虛弱。

　　那個旭東是陸年不曾見過的肆意模樣，旭東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又好像跟從前完全不一樣。陸年心裡沒來由的開心，揮舞著手臂高聲道：“東哥！我在這裡呀！”

　　正在游泳的旭東身形頓了頓，從水面露出身子，看到陸年很是開心。

　　他快速遊了過來，對著陸年笑笑：“最近過得還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有好好在唱歌嗎？”

　　陸年一一作了回答：“東哥，我過得挺好的……沒有人欺負我，我最近還在演戲哦！”

　　“那就好。”看見陸年這副樣子也是過得挺開心，旭東朝著朱燁點點頭，感激他這些日子對陸年的照顧，“朱先生實在太感謝了，謝謝你對年年的照顧，也謝謝你給了我重生的機會。”

　　“別客氣的。”朱燁笑笑，把時間留給陸年跟旭東，自己領著海龜先去了放置行李。

　　這麼久不見，陸年有好多好多話想跟旭東說，旭東也是一樣的。

　　不過在此之前，旭東指指不遠處的浴巾，拜託陸年幫他拿過來。

　　陸年轉身去拿浴巾的時候，旭東就在水裡一面等著，一面說：“在這邊真的很好，只是每次上岸都要費力想把尾巴擦乾……”

　　拿到浴巾的陸年猛的想起什麼，回頭就跟旭東說：“天啊東哥，我差點忘記告訴你，我們不用擦乾尾巴變成腿的！”

　　旭東聽得稀裡糊塗，一時之間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陸年組織了語言跟他解釋：“我們不是有成精許可證了嗎？那麼就跟其他妖怪享有一樣的權利。東哥，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其他妖怪可以不用擔心化作原身，而我們卻要小心不要被水碰濕？”

　　旭東有些遲疑，還是回答道：“因為我們下水會變成魚尾啊……”前輩們都是這麼說的，事實也是如此。

　　“根本不是這樣的！”陸年不由笑出聲來，想著說再多不如做一次，乾脆脫了鞋子卷了褲子，踏進了海水裡。

　　旭東本來想說他這是在胡鬧，然而看到下水的陸年還是人形，當下愣在了原地。

　　陸年拎的鞋子踢著水，笑嘻嘻跟旭東說：“東哥你看，我沒騙你是真的。我們真的跟其他妖怪享有一樣的權利，只是一直不知道政策，前輩說什麼就以為是什麼。不管是你還是我，甚至是夏皮皮跟老章……所有的這些來自海洋的居民，從來都沒有想過，也沒有去問過，為什麼我們會跟別人不一樣……其實我們真的都是一樣的！”

　　旭東原本將信將疑，可是看到陸年安然無恙站在水裡就已經信了大半。他按照陸年的說法，努力想著控制自己的身影，果不其然，魚尾真的成人腿。

　　得虧他是站在海裡，所以光腿也沒有什麼事情。才知道他們原來完全可以控制自己身形，旭東又好氣又好笑。

　　為什麼他這麼長時間，從來都沒有想過，找到相關部門問一下。

　　“那麼，眼淚變珍珠也是可以控制的嘍？”

　　陸年聞言，用力點點頭：“是的是的！只要我們想。這些都是可以控制的。東哥你不知道我剛接了一部劇，裡面哭的可凶了……”

　　旭東扯過陸年手裡的浴巾圍在腰上，兩人邊說邊向外走著，不多時就上了岸。

　　簡單詢問了一下陸年在人界最近的狀況，旭東不由感慨，真的是多虧朱燁。

　　陸年在一邊用力點頭：“是啊，是啊，真的多虧了有燁哥在……”

　　旭東聞言抬起頭，若有所思看了陸年一眼。跟陸年不同的是，旭東年齡大些，在人界呆的歲月久些，看問題想事情也比陸年全面好多。

　　大多數人都以為朱燁是天生熱心腸，其中包括陸年。可是旭東知道，朱燁沒有這麼簡單。

　　不管是在妖界還是在人界，朱燁的人際關係都算簡單。他並不是願意花太多時間去維持不必要的交際圈的人，也不是所謂的天生熱心腸。

　　可是遇到陸年以後，朱燁多次出手幫他。就連旭東出了事，朱燁也是盡心盡力。

　　誠然，妖管所有維護妖民合法權益的義務。可是，朱燁做的遠比他應該做的要多得多。

　　他大可不必接手錦江傳媒，也可以不幫旭東聯繫黃金海岸。旭東的傷是自己造成的，跟妖管所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朱燁卻看在陸年的面子上，想方設法幫他恢復如初。

　　這份情意旭東不敢忘，可是如果陸寧不樂意，旭東也絕對會站在陸年這一邊。

　　“你跟朱燁現在關係怎麼樣？”

　　冷不丁聽旭東提起朱燁，陸年沒來由的有點心虛。他尷尬望著天打著哈哈：“什麼關係怎麼樣，我們一直挺好的呀。”

　　“你在跟我裝糊塗。”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旭東明顯感覺陸年狀態有些不對，停下腳步問道：“說吧，你們現在到底發展到哪一步？”

　　“東哥，你怎麼知道……”陸年說完這句就捂住了嘴，才發現自己出賣了自己。他的意思可不就是承認了，自己真的跟朱燁有什麼嗎。

　　陸年本來就有點心煩，他不是能藏得住事兒的人。現在跟旭東說開了，反倒想聽聽他的意見。

　　“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關係……”

　　陸年把昨天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當然略去了葫蘆娃那一段。

　　“東哥，我也不知道自己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你說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為什麼老是容易覺得熱……”

　　“咳咳……”旭東抬手握拳放在嘴巴上，掩飾了自己的尷尬狀況。他看著陸年點點頭，目光中帶著欣慰，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樣子。

　　陸年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開口問道：“東哥，你為什麼不說話？所以我真的是得了絕症嗎？”

　　旭東只覺好笑，抬手敲敲陸年的腦袋：“傻小子，你瞎說什麼呢？不是絕症，是發情期呀。”

　　嗤……

　　發……發……發情期？！

　　陸年只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看著旭東目瞪口呆：“東哥，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說法？鮫人也有發情期這一說嗎？”

　　旭東點點頭，很認真的科普道：“成年鮫人當然是有的啊，不然你以為你是怎麼來的？”

　　“鮫人多大成年來著？”陸年有些發愣，掰著指頭在數自己多大。

　　旭東又笑，繼續說道：“這個不看年紀，要看身體狀況。每個鮫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有的早有的晚。身體成熟之後就算成年……想當初我也是因為到了年紀有需求，剛好遇到了袁野，所以……”

　　事到如今，旭東對於那個人已經沒有什麼其他想法。過去就是過去了，只不過曾經的快樂跟喜歡也不能否認。

　　要是平時，陸年肯定會想想著安慰旭東。可是陸年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居然進入了發情期。

　　更更尷尬的是，他好像是把朱燁當成了求偶對象……

　　我的天呐，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怎麼到了自己這邊就這麼狗血呢？！

　　陸年越想越覺得朱燁很無辜，好心幫了自己不說，還會自己給惦記上了。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要是朱燁知道自己是因為到了特殊時期才有那些動作，會不會以為自己是被利用。要是真的介意，那麼以後還會跟自己相處嗎？

　　陸年心裡亂成一鍋粥，不住念叨：“怎麼辦怎麼辦？我感覺好對不起燁哥呀！”

　　旭東倒是看得很開，只是想到陸年年紀，又忍不住確認一遍：“按說你還不到年齡啊？最近有沒有吃什麼東西，或者在人界的時候吃過催熟產品嗎？”

　　“沒有，沒有都沒有……”陸年不住搖頭，“我現在吃東西都很在意，怎麼可能吃催熟劑。”

　　“那就奇怪了。”旭東捏著自己下巴，不覺陷入思考，“如果沒有外力作用，應該不可能這麼早成年啊。要是你說泡了黃金海岸的水，我還相信。可是你今天才第一次來到這裡呀……”

　　旭東還在說這話，陸年的心裡卻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東哥，你的意思是說黃金海岸的水有催熟作用？”

　　“不是催熟作用，只是說能脫胎換骨。簡而言之就是清理你身體的毒素，讓身體達到最健康的狀態。所以很多備孕的妖怪，都是在生產之前申請來黃金海岸度假。因為他們都想讓身體達到最好的狀態，從而孕育最合格的後代……”

　　陸年大概都聽的明白，所以這是，間接被“長大”了嗎？

　　看朱燁的樣子，也不像是知道這些。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朱燁只是單純想讓自己恢復健康，卻沒想到這水還有意外作用。

　　這麼說來自己也很無辜啊，那麼之前的行為，也都能說得通了吧。

　　如果農夫朱燁知道是自己把自己的小蛇餵大，那麼等到自己回頭想吃掉他的時候——

　　就應該，更容易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