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鴉片戰爭（五）

澳門，清朝本土上唯一一個不限外國人定居的城市，故而這個原本偏僻的灘塗居然發展成一個不弱於廣州的城市。而這個城市與其他華夏城市不同的是，這裏充滿了洋味。出於對洋人的提防，廣東珠海縣在澳門北部設立了一道關防，禁止洋人自由出入。但是不得不佩服洋人的創造力，在北部發展受損之後，洋人們利用澳門附近的島嶼，漸漸的組成了一個新的澳門縣。

澳門縣也成了大清最特別的一個縣，知縣叫桑德華，中葡混血兒。桑德華的家族是在康熙朝歸化的一個葡萄牙家庭，原本的姓氏是桑托斯。不曾想這桑德華居然考中了大清的進士，於是乾隆想了想，便將他任命成為澳門縣知縣。

而與其他縣更不同的是，澳門縣知縣桑德華設立了一個“資政會”，邀請澳門縣的士紳加入，以便於處理一些外國人事務。

由於香港還沒有修建，故而澳門港城了華夏南部最重要的出口港口，平日裏貨物進進出出，但是港口管理局昨日下發一通知，澳門港明日暫時閉港兩個時辰，所有船隻前往澳門南部路環島的澳門新港停泊，何時開放則要看臨時通知。

雖然很多外國船舶公司對此不滿，但是資政會這次卻出奇地保持沉默，讓人好生奇怪。

更奇怪的是，那澳門知縣桑德華正立在碼頭上，而資政會的成員們則站在他身後稍遠的地方。這些平日在澳門跺跺腳，世界經濟就要為之抖上一抖的人物似乎都在等這什麽人。

大約接近午時的時候，東方的天際線上忽然出現一支桅杆，漸漸地一艘豪華的大船出現了，而拱衛它的船隻也是非常龐大。這些洋人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們不是沒有聽說過關於皇家北洋海軍的實力，但是卻沒有人親眼見過。

雖然大清皇家遠洋運輸公司的船舶也是非常大的，但是這些船不僅龐大，而且異常豪華。其實永璿對禮部根據發展需要，製定了皇家用船的標準嗤之以鼻。這樣的豪華船隊永璿每次一用就覺得心驚膽戰，每次航行都要折騰掉不少用於裝飾的黃金寶石等物。永璿看著這樣的船隻能默默道：奢侈啊！浪費啊！可惜好麵子的乾隆覺得這樣才是天家氣派，故而目前唯一需要用船的永璿隻能看著這些鑲著貴金屬的船四處行走。

桑德華見永璿的船隊到了，忙讓碼頭鳴炮致禮，很快永璿的船隊也用禮炮還禮。

永璿還在陰暗地想，虧得是自己早就給所有航海的人培訓了一下國際上的航海禮節，否則要是將這禮炮理解成宣戰豈不是誤會大大的。

因為永璿的船已經超出了澳門港所能停泊的最大噸數，故而隻能用小船將大家接到碼頭上，而船隊則駛向路環島的澳門新港。

“下官桑德華見過恭王爺。”桑德華忙見禮。

而身後的洋人們也紛紛以各自的禮節與永璿見禮。

永璿則是拱手道：“本王前往澳門隻是為處理南洋一些摩擦，絕不幹預澳門本土事務。大家請放心經營各自的生意，隻要遵紀守法，按章納稅，本王絕不為難各位。”

那些洋人們長出了一口氣。畢竟聽聞永璿這次南下是要與各國開戰，故而這些國家的商人們紛紛憂心不已。若論這個世界上最愛戰爭又最恨戰爭的人，就莫過於這些商人們了。

他們愛戰爭，是因為戰爭可以打開一些弱小國家的大門，將他們的商品傾銷進去；而他們恨戰爭的緣故則是如果與一個大國開戰的話，無論經濟上的損失還是日後市場的丟失都是讓他們心痛不已。

很顯然，和清朝開戰是非常不符合他們的利益。首先清朝擁有遠東的確最為可怕的海軍與陸軍勢力，即便整個歐洲能聯合起來與清朝抗爭，清朝也具有本土優勢。相對於歐洲遠征軍漫長的補給線，清朝顯然就能究竟補給。所以歐洲的殖民者在南洋注定失敗的局麵，他們考慮的是如何用最少的利益說服清朝放棄南洋的勢力擴展。

永璿與桑德華說了一會話之後，便在桑德華的引導下與那些資政會成員交流起來。

“澳門縣是一個很特別的縣，這裏幾乎都是由洋人居住，華人的數量非常少。”桑德華道，“下官曾上書皇上，說與其‘以華製夷’，不若‘以夷製夷’。故而下官便奏請皇上設立了‘資政會’。資政會成員稱為‘太平紳士’，對一些簡單的案件具有裁決權，同時協助下官指定澳門縣的相關法律。”

聽到這，永璿別有深意地看了桑德華一眼，同時那金鏞也暗自心驚。這桑德華在澳門所采取的措施，其實就是永璿在蘇州府進行改革的一部分。隻是桑德華走的更遠，邁的步子也越大。

“不知這‘太平紳士’如何產生呢？”永璿問。

“資政會總共十五名‘太平紳士’，其中英吉利、法蘭西、葡萄牙各擁有兩個席位；荷蘭、奧斯曼各一席；挪威與瑞典共用一席，普魯士與奧地利王國共用一席；另外五個席位則通過選舉產生。每屆資政會任期三年，每年改選三分之一。”桑德華道。

永璿是越聽越心驚，選舉製與任期製都在這個小小的資政會裏實現了。而且桑德華還根據各國勢力劃分席位。英吉利、法蘭西這樣的歐洲大國自然有兩個席位，葡萄牙作為最早經營澳門的也得到了兩個席位。老牌的航海大國荷蘭和老牌的阿拉伯帝國奧斯曼則各有一個席位。北歐一個席位，中歐一個席位。而另外五個席位則是不設限選舉。若不是永璿知道這是清朝，他差點就要以為自己到了後世的香港了。

永璿沉吟了一會，隨即笑道：“桑大人的構思果然是巧奪天工，既照顧到了洋人們的勢力，又實現了資政會所代表利益的最大化。”

“王爺過獎了。”

二人邊行邊走，便到了資政會成員的前麵。桑德華向永璿介紹了太平紳士們的姓名和身份，而這些太平紳士們極會做人，一邊謙虛地自我介紹，一邊將備好的禮物送了過來。

永璿倒也不含糊，接了禮物就讓隨身的小廝收好。

一陣介紹之後，桑德華道：“下官已在楓丹白露設了酒宴，還望王爺賞臉。”

這楓丹白露原本是法國商人路易的產業，仿造法國楓丹白露建築風格興建的遠東度假山莊。後來被一個本地的商人收購，改造成了號稱遠東第一莊園的楓丹白露。據說這棟建築在歐洲的名聲已經隱約超過了楓丹白露宮本身。

永璿對這些應酬也不排斥，何況這些太平紳士之後代表誰的利益，也是永璿所感興趣的。

於是眾人乘坐自己的馬車，浩浩蕩蕩地從澳門港朝楓丹白露而去。澳門街上的行人見這架勢也知道有大人物來到了澳門，稍微消息靈通的洋人已經猜到，這個帝國最有權勢的皇子，遠東最富裕的親王已經蒞臨澳門了。

澳門並不是一個特別大城市，所以僅僅一刻多鍾，眾人便趕到了楓丹白露。正因為澳門麵積不大，所以楓丹白露這樣一個宮殿就顯得有些豪華了。與中國園林風格不同的是，西方的園林講究開闊與對稱。於是落在金鏞等幕僚的眼中，就是匠氣十足。

為了讓這個王爺感到興起，故而澳門的設宴采用了法式宮廷大餐。不過眾人不知道的是，這個清朝的阿哥實際是後世穿越而來，故而對西方的用餐禮儀也算了解，總算沒有出現太尷尬的情況。

用餐結束之後，便是一個下午茶會。一些名媛貴淑和本地的一些士紳紛紛被邀請出席，偌大的楓丹白露居然顯得有些狹窄了。

“這些洋人真是好不知禮，讓自己的妻子、女兒出來見外客便算了，這衣服又是什麽玩意兒！”金鏞抱怨道。

永璿莞爾一笑，畢竟他身邊這些號稱見過世麵的人也是頭一遭見到西洋人，這中西方文化的衝突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永璿道：“這西洋人的禮節咱們看看便是了，無須太在意。”

永璿正在與金鏞交談的時候，一個洋人走了過來。

他行禮道：“喬賽亞·巴特利特見過大清帝國恭親王殿下。”

永璿仿佛記得見過他，好像是資政會不設限太平紳士。永璿笑著道：“巴特利特先生不必多禮，我也不耐煩這些個俗禮。”

“那就告罪了。”喬賽亞·巴特利特用了個很華夏式的說法，“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請親王殿下到旁邊說話？”

“為什麽不呢？”永璿從侍者手上取下兩杯香檳，遞給喬賽亞·巴特利特。

二人便走到旁邊的吸煙室，喬賽亞·巴特利特遞上一支雪茄，“不知道王爺用沒有吸過雪茄？”

永璿笑而不語，用雪茄剪剪開，點上。“唔，上好的哈瓦那雪茄。”

喬賽亞·巴特利特眼睛一亮，但是嘴上還是淡淡地說：“原來親王殿下知道古巴，不知道殿下可知道美利堅呢？”

永璿總算從自己微薄的曆史中眼前這個人是誰了，畢竟自己當年申請入籍美國的時候也是學過美國曆史的。喬賽亞·巴特利特，美國《獨立宣言》簽署人之一。永璿心中暗道，這次賺大發了，居然將美國獨立分子拉到華夏來了。永璿陰暗地想，丫的！不在你英國的後院點一把火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永璿道：“曾經有耳聞過，我曾經想派船隊橫渡太平洋，但是還沒有成功。現在羅刹國堵住了我們北上的海洋通道，想沿著西伯利亞到美洲西岸的計劃恐怕暫時還能成行。”

此時喬賽亞·巴特利特已經是急不可耐，“殿下如何看待我們呢？”

永璿心想果然這美國也不是一天獨立的，現在距離美國建國還有15年，這喬賽亞·巴特利特就已經是火燒火燎了。

“我曾經看過關於你們的一份有趣的情報，”永璿淡淡地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已經不耐煩屈居於英國的統治，我說的可是？”

“是的。”喬賽亞·巴特利特並不掩飾，“我們的祖先曾經是英國人，但是我們被英國放逐到那片新大陸上。我們的祖先用他們的雙手辛苦地建立這個國家，創造了無數財富，但是英國人卻不勞而獲地占據我們大部分財產。他們向我們征稅，卻不將我們視為英國的公民，因此我們不願再承擔沒有權利的義務了。”

“我很同情你們。”永璿道，“但是我沒有辦法幫助你們，我和你之間隔著一個太平洋，我們的海軍無法橫渡這片浩瀚的海洋而去幫助你們。”

“對於殿下的好心，我表示無比的感激。”喬賽亞·巴特利特非常認真地鞠了一躬，“隻要親王殿下能在遠東困住英國的海軍，我們便有能力在新大陸上取得勝利。何況法蘭西已經答應幫助我們共同對抗英國人。”

“哦，是嗎？”永璿道，“既然這樣的話，我會在遠東盡力削弱英國人的海軍。我希望早日聽到貴國的好消息。”

“多謝親王殿下的承諾，我會盡早趕回國去，告訴我的同胞這個好消息。”喬賽亞·巴特利特已經是喜不自勝。

“這是我應該做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永璿舉起了酒杯，“為了幫助朋友，我會為你提供大約價值100萬英鎊的黃金給你，希望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

“美國人會永遠感謝您的慷慨。”喬賽亞·巴特利特也舉起了酒杯。

蘇門答臘島上，一個英式建築裏。菲利普公爵看著最新的情報，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我尊敬的國王陛下，您忠實的仆人為大英帝國找到了一個可靠的盟友。他將是這個古老帝國未來的君主，與他保持良好的關係符合我們的利益。這個帝國對海洋並不感興趣，我想我們與他們會有很多話可以談的。”

海岸線上，隱隱約約是無數的軍艦……

作者有話要說：楓丹白露宮外觀全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