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87醫者夏無且

　　年輕人是個很普通的樣貌，背著一個木頭箱子，拎著一個藥包，看起來有點呆。

　　李季陽聽完之後差點失態！

　　研究秦漢文化的人都知道，甚至非專業人員也都有所耳聞，歷史上被排進《刺客列傳》裡的第一人，荊軻！

　　而壞了荊軻事的，就是夏無且！

　　他不是武者，不是將軍，不是衛士，連朝臣都不是！

　　他就是個大夫！

　　是個御用大夫！

　　僅此而已！

　　偏偏被載在《史記》之「刺客列傳」之上。

　　《戰國策》上也有記載。

　　後來秦始皇賜夏無且黃金二百鎰，曰：「無且愛我，乃以藥囊提荊軻也。」

　　除了扁鵲，他算是那個時代最有名的人了！

　　如今活人就站在他面前，李季陽一時十分激動！

　　「夏大夫好！ 」李季陽趕緊伸手，歷史名人啊！

　　趕緊跟他握握手：「謝謝您能來這裡！」

　　要不是時間不對，聽他講一講歷史感言也可以啊！

　　蔡澤看到李季陽這樣就笑了 ：「我就說過，秦安君是個很尊重醫者的，無且不用緊張了。

　　」

　　夏無且剛才的確很緊張，綱成君當時要帶他來的時候，他是不想來的，因為覺得一個年少成名的人，又是國主的義子，肯定高高在上，他不太擅長跟這種人交往，綱成君還是看在他是他授業恩師的好友的份上。

　　要不然夏無且也不會接受師父給他的安排，在師父去世之後，來投奔綱成君。

　　一部分也是因為秦國出現了新藥！

　　感冒藥丸子他也弄到了一些，治療效果十分不錯，綱成君也帶著他一起研究，只不過沒跟李季陽說而已。

　　現在蔡澤把他介紹給李季陽，只是為了讓夏無且有個出頭的機會，秦安君蔡澤還是知道的，別看年齡小，未來不可限量。

　　夏無且是他至交好友唯一的傳人，他當然想讓他過得好一點了。

　　「秦安君好。」夏無且手腳無措，對李季陽的熱情大大的吃不消。

　　「對了，你說讓我來，有病人要看的？哪兒呢？ 」去的人簡單的跟蔡澤說了一下請他過來的原因。

　　「有，在裡屋，帶你去！」李季陽帶著人往裡走，順便說了一下他們的身份。

　　聽說都是當時凍傷後送回來的傷兵，因為這個時代大家對凍傷還真麼什麼印象，也就無法徹底根治，這開春之後，凍傷復發，奇癢無比又有潰爛的跡象。

　　他們進去的時候，病人們都乖乖的躺好了，露出了自己凍傷的部位。

　　這些人在知道李季陽就是秦安君之後，都很老實！

　　原因是李季陽弄出來的新式農具，讓他們省了不少力氣，自己不能下力氣，家裡妻子一肩扛，那些農具讓女人自己種地十分方便。

　　算起來，他們能活著，多虧了去年家裡豐收，家裡有餘糧和閒錢，自己帶回來的也不少，看病人家就讓他們回去養，就這一點不太好，雖然沒有開藥，但是也看了病，還是要收診費的一來二去的，家裡的存錢就沒了，幸好他們堅持不賣糧食，才勉強夠自己人填飽肚子。

　　十六個人，六個人凍傷了雙手雙腳，十個人凍傷了雙手，李季陽意識到了自己做的手套有多珍貴了。

　　有的紅腫了，有的化膿了，儘管清理了一遍，但是依然味道不是很好，李季陽都沒敢往前湊，蔡澤也皺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夏無且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很認真的看過了所有的傷處。

　　「是凍傷，沒有好好的保養，遇到開春就遭罪了。」夏無且嚴肅道：「在下對凍傷只能有一個治療方法，那就是養，不能讓它凍到也不能讓它熱到，靠身體自愈。」

　　「他們明顯不可能自愈。」李季陽也明白，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很多東西都沒有被發現的時代，這話夏無且說的沒錯，可是這些人身體條件再好，也扛不住他們的凍傷很嚴重這個事實！

　　這樣的情況下，怎麼自愈？

　　要是能自愈的話，軍中肯定不會放他們回來，軍中不缺糧草，怕的是他們不能自愈，死在軍中，回來起碼能見一見家小。

　　「可是沒有凍傷的藥方。」夏無且感覺自己束手無策。

　　「藥方的話，我有幾個。」李季陽想了想，敘述了一下他知道的凍傷藥方。

　　其實他知道的也不多，可後世的什麼蛇油膏、利多卡因膏他還是聽說過的，也用過，只可惜，不適合現在研究，畢竟青黴素還沒有呢，上哪兒去弄利多卡因啊！

　　蛇油膏他用過，效果非常好，無奈的是，那需要蛇腹提煉出的油脂配以十幾種藥材才能成，他又不是學中醫的，根本記不住那麼多藥材！

　　不過他知道另一個藥方！

　　豬油二兩半，端油二兩半，香油二合半，松子油一合，黃蠟三兩七錢半。

　　端油就是獾油。

　　這是當時的哥們兒給他們普及的臘享膏，據說治療凍瘡很神奇！

　　可是這個時代，還沒黃蠟呢！

　　於是李季陽就想了另一個簡單一點的東西，凍傷膏！

　　藥方很簡單，就兩樣，豬板油，爐甘石。

　　現在他不知道爐甘石叫什麼，但是肯定已經有人煉丹了，那麼，爐甘石也肯定有了！

　　把爐甘石鍛後研成細末，把豬板油煉去渣，以爐甘石四份，豬板油六份調勻成膏，外塗患處，一日二至三次。

　　效果十分良好！

　　「我那裡有不少煉丹用的石頭，你可以去看看，哪個是爐甘石？ 」那些石頭有些他自己都叫不出名字。

　　「那你還敢吃？」李季陽佩服死他了！

　　這果斷是用繩命在追求自己的理想啊！

　　「在下勸過君上了，他一直不聽！ 」夏無且聽到李季陽的話，十分贊同：「那些東西，連有沒有毒都不知道，用來煉丹還自己吃。」

　　最主要的是，還要給他吃！

　　簡直不能忍！

　　「你們不懂，道家煉丹乃是跟學者看書一樣。」蔡澤很是堅持自己的選擇。

　　「先別說那個了，既然是煉丹，那你提純一下爐甘石。」只是他記得，就是這東西，需要煆燒過後才能使用。

　　「這個你放心，本君來煆燒！ 」綱成君蔡澤將此事包攬了過去。

　　一行三人去了綱成君府，這是李季陽第一次來，以往連送禮都是下人們去的，李季陽很少出門，上次研製藥丸子還是在自己家。

　　綱成君府在內城的中間地帶，不上不下的位置，這家宅府邸的位置排列很講究，越是靠近王宮的府邸，越是證明這人是國主看重的人選，倚重的心腹。

　　就像文信侯府，離王宮只有兩條街道的距離；李季陽跟他做鄰居，離王宮也只有兩條街道綱成君不是不得上一任國主的信任和看重，關鍵是上一任國主在位的時候，他被連累了！

　　他就沒住在這裡，自己找了個地方，反正不出內城，就沒人敢怎麼樣他，算是一種另類的保護吧。

　　一直到最近，他又一次受到了國主的重視，府邸才漸漸有人拜訪，只可惜，那些人他一個都沒接見。

　　綱成君有一個專門盛放藥材和丹石的小院子，帶人進來之後，李季陽就翻找各種石頭，終於，在一群石頭裡，找到了！

　　李季陽拿到之後，蔡澤才道：「原來爐甘石就是浮水甘石啊！」

　　「這個是用來幹什麼的？ 」夏無且很好奇。

　　「用來防腐爛，此物也名異極石，因為是石頭卻容易碎，放在水上一時半會也不沉，於其他石頭差異極大，故而名為異極石。」綱成君侃侃而談：「以其入藥煉丹，尚未可知是什麼藥效。」

　　李季陽嘴角直抽抽，都防腐爛的了，你還想吃？

　　福馬林再有名，他也絕對不會想去喝兩口的！

　　「君上還是找人問過了再說吃不吃吧！」夏無且這娃兒實在啊，頓時就開口打擊了一下蔡澤。

　　「無妨，本君知道怎麼做！ 」蔡澤沒在意，還拍了拍夏無且的肩膀：「你快跟著去照顧一下那些傷患吧。」

　　就這樣，李季陽領著夏無且回了秦安君府，夏無且白天在這邊照顧傷患，順便學了一招！

　　李季陽讓人將白布在水裡煮沸後拿出來曬乾，給傷患們擦拭傷口的流膿血水，傷患們的傷口沒有繼續惡化！

　　「有很多我們的眼睛不細看的話，就看不見的髒東西，所以用水滾一滾，能起到消毒的作用。」李季陽這麼跟他說。

　　這小青年回去後，將自己的所有物品全都用滾水煮過了，要不是人不能用滾水煮，八成他自己還得下鍋涮一涮呢！

　　而且看到李家人這麼乾淨，他自己也剃了頭髮，全身都洗過後換了一身新衣服，才在秦安君府繼續看守病人。

　　這麼認真的醫者，讓李季陽很佩服，拋去他歷史上的光環，他其實就是個小青年，認真地給病人看病而已。

　　秦安君府也有兩個醫者，是李季陽一來到這裡之後，就讓老管家送了家裡伶俐的去了藥堂當小學徒，如今學成歸來，其實也沒學到多少，不過看個感冒發燒的還是可以的。

　　在這個時候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為此，李季陽又跟他透露了一些關於藥材的事情，其實他自己還半斤八兩呢，可誰讓他的理論來自於後世呢？

　　很多時候都讓夏無且和兩個小醫者佩服不已，覺得李季陽見識真多！

　　而且李季陽大方的很，還給他們一人分了一根人參，三個人更感激李季陽了！

　　至於那些病人，李季陽也讓人好好悉心照顧，連帶家屬在內，每日兩餐頓頓有肉有菜，還讓人去了他們的家，收拾房屋還不算，他們的田地也幫忙種植上了。

　　三天之後，綱成君府來人請秦安君，君上的爐甘石鍛煉成功了！

　　「本君用砂罐一盛一蓋，於炭火中煆令通赤，以童便淬之，再煆再淬，無且要求多來幾次，我就給弄了九次，細研水飛過才使用。」綱成君很是自得。

　　李季陽聽的頭暈眼花，很想發火大喊！

　　要不是因為怕打擊蔡澤，他真的很想問他：你這樣弄過了，也不怕一身童子尿味兒啊？

　　夏無且卻一臉嚴肅的親自嘗了嘗爐甘石的味道。

　　李季陽嚇了一跳：他難道沒聽說，這是用童子尿淬過的嗎？

　　「味甘，淡。」過了一會兒，才繼續：「無毒。」

　　李季陽差點一個趔趄卡過去，你這不是廢話麼？要是有毒，你早死了！

　　綱成君家出了爐甘石，秦安君家就出了豬板油，李季陽讓人殺了一頭豬，專門提煉豬板油「家裡有油脂的！」羊飛英提醒李季陽。

　　「家裡的油脂不妥。」李季陽告訴他：「這豬板油，不能放鹽。」

　　□作者閒話：

　　夏無且在歷史上的記載很少，只能全靠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