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小女兒進了宮,侍奉了國主,就連老爺,恐怕也不得不妥協!
所以在這一刻,穆氏跟呂六小姐的生母想到了一起去!
“你要去見一見國主。”穆氏道:“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可是,母親,外頭都是禁軍。”剛才人都被堵到了院子裡,不許私下走動,更不許出院門一步。
“怕什麽?”穆氏驕傲的告訴女兒:“連王太后都曾經是我們家的歌姬,禁軍有什麽了不起?”
呂七小姐:“……!”
穆氏讓人將小女兒打扮一番,又做了可口的秦點,讓她拎著:“就說是我派你給你父親送秦點的,母親這家的女主人,哪怕不能去拜見國主,送點吃的還是可以的。”
“諾。”呂七小姐紅著臉低頭應了一聲,就讓穆氏派人一路護送去了前院。
走在路上她神奇的發現,禁軍竟然都沒看到!
看來母親對這個家的掌控還是很到位的,哪怕是禁軍,也能給調走。
雖然她不知道,只能調走一會兒,禁軍就會重新出現,但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也就夠人走過後院了。
更何況,本來調走的是一半禁軍,無奈,兩個女人一個是呂不韋的妻子,一個是呂不韋的寵妾,一起使勁兒,禁軍也被鬧了個措手不及。
李季陽跟嬴政喝了三杯米兒酒的時候,呂六小姐就先出現了。
來的時候,阿娘跟她說過,端著的酒樽有三個輔首銜環的那個人就是國主。
因為她還不知道女兒是見過國主的。
她進來的時候,李季陽跟嬴政正坐在一起,嬴政因為是便服出巡,穿的衣服不上手摸,光憑眼睛看根本看不出來料子的好壞。
她見兩個人坐在一起,一個人他見過,另一個不認識。
最主要的是,父親不在這裡!
太好了!
“呂六見過國主。”粉面含情,盈盈一拜。
倆人對視一眼,嬴政對此很不高興,這女的冒出來,幹什麽?呂不韋安排的?
他是不是還不夠忙?
還想著讓小陽給他當女婿?
李季陽則是想著:這閨女冒出來做什麽?還拎著食盒?送飯來的?
上首倆人不吭聲,呂六小姐伏身都跪的膝蓋“聽聞國主前來,呂六特做了秦點過來,請國主品嘗。”以前她沒靠的國主這麽近的時候,所以也沒感受到什麽,而且那個時候身邊有不少下人圍著伺候,沒這麽安靜過。
也就沒有感受到壓力,現在不行了。
那種猶如刀斧加身的眼光,和沉悶的氣氛壓力,讓呂六小姐說話都帶著顫音,打開食盒蓋子的時候,手都是哆嗦著的。
李季陽看了看嬴政,他發現阿政的情緒更不高興了。
於是隻好自己出聲,好歹也是呂不韋的女兒,你在人家家裡,還讓人家女兒罰跪,說不過去吧!
“好了,起來吧!”李季陽也鬱悶。
但是等李季陽喊起了,嬴政更加不高興了:“呂相國呢?”
“不知。”呂六小姐對這個男人沒興趣,跟國主比起來,什麽男人都對她沒有吸引力了。
嬴政這還是頭一次當了國主之後,光明正大的被人噎了回來!
“這是呂六親手做的秦點,爐果和蒸糖糕。”呂六小姐將自己帶來的點心擺上案幾。
爐果大小都一樣,小巧可愛,看著就很精致。
糖糕是蒸的一大塊,然後切成小塊,撒上白糖,看著也很好吃的樣子。
嬴政眉頭一皺,他吃呂不韋的東西可以放心,為的是呂不韋不會害他,不然秦國的那些將軍也得要了他的命!
李季陽吃呂不韋的有防備,那是因為他有金手指在,哪怕死了也能起死回生。
但是這個女人給的東西,就不確定了!
萬一人家下的不是毒藥,而是春藥呢?
李季陽不得不防,嬴政也不是隨便什麽人給的東西都能吃的!
正在這個時候,呂七小姐來了!
“呂七拜見國主!”
聽到呂七小姐的聲音,呂六小姐瞬間變了臉色,狠狠地回頭看向跪在那裡的拜見的呂七小姐。
“你又是來幹什麽的?”嬴政臉色都能滴水了,他不吭聲李季陽隻好問了。
“……是母親吩咐呂七給送秦點過來,單獨飲酒容易傷身……。”呂七小姐比呂六小姐還不如。
因為從小嬌養,她又沒有及笄,難免底氣不足。
本以為父親在這裡,結果沒見到呂不韋,她就更有些害怕了。
這個理由還說得過去。
李季陽點了點頭:“那你拿了什麽秦點來?”
呂七小姐比呂六小姐的風評要好一些,雖然也嬌生慣養可沒不拿人命當回事。
有呂六小姐在一邊陪襯著,呂七小姐簡直就是一朵小白花!
“五香豆乾和油炸糕。”呂七小姐立刻打開食盒,也湊了上來,擺上了自己帶來的點心。
五番豆乾是現成的,母親說這東西大家都吃,一鍋出來的,安全。
油炸糕也是如此,用楚國過來的糯米包了豆餡兒過了油的,好吃。
比起爐果和蒸羔,五香豆乾和油炸糕更適合喝酒的時候當下酒菜。
到底是當家主母給的東西,和舞姬妾侍臨時準備的東西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兩位小姐互相看了一眼。
李季陽都看到了她們倆人之間那電光火石,那熊熊戰意!
四盤點心放在那裡,倆人誰也沒吃,嬴政放下酒樽,看向了李季陽:這是呂不韋安排的?
李季陽:不太像。
也是,呂不韋沒那麽傻,在他還認為嬴政是他兒子的時候,絕對不會讓女兒出來見一面的,哪怕是滴女,也不可能!
更何況這是一起來了兩個女兒!
恐怕是他家後院不得消停,鬧出來的烏龍。
倆人有志一同,光喝酒不說話,就看兩位呂家姑娘怎麽辦了!
他們倆不吭聲,呂六小姐就起了心思,如今眼看這嫡母是把小七給推了出來,比起自己這個庶女,當然是滴女身份更合適了。
但是她怎麽能甘心?
不拚這一回,難道要成為父親籠絡旁人的工具嗎?
既然都是籠絡人,她寧願自己是籠絡國主的工具!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有狐綏綏……。”這位呂六小姐,頓時清唱一曲,順便在大家驚愕的眼神中,緩緩起舞。
她是阿娘親自教導過舞技的人,而且阿娘當年就是一曲《有狐》迷倒了父親,從而進了父親的家門,還生了她。
呂七小姐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她的姐姐!
哪怕是同父異母,她母親也沒對這個姐姐真的打罵虐待啊!
因為是女兒,將來是要嫁出去的,母親該交給她的東西一點沒有藏私,一個大家小姐該有的規矩禮儀也一直有請人教導,就這樣了,她竟然還能清唱起舞,當自己是什麽人?
跟她生母一樣的舞姬嗎?
而且聽她唱的是什麽?
是《詩經》裡的《有狐》啊!
李季陽跟嬴政也目瞪口呆了!
這首《有狐》可是一首求偶的歌!
意思就是說:隻狐在獨行求偶,在那淇水邊的橋上。
心裡感到憂愁,只怕那人沒有衣裳。
有隻狐在獨行求偶,在那淇水可涉的地塊。
心裡感到憂傷,只怕那人沒有衣帶……。
這算是怎麽回事?一個黃花大閨女向兩個男人……唱求偶的歌兒?旁邊還有她妹妹在!
這是李季陽第一次看到《有狐》古代版,且是清唱加跳舞,所以他看得很認真,只是純粹的學術研究而已,後世很多人都想複原這個時代的歌舞,偏偏除卻一些可供借鑒的壁畫、舞俑和一些文物之外,沒有任何可流傳下來的東西。
唯一流傳下來的完成歌舞和歌曲,就是山東孔府祭奠孔子的祭奠歌舞,流傳兩千多年……
可是他這麽認真的看著的時候,惹怒了嬴政!
他還在這裡坐著,呂不韋不出現也就罷了,小陽看著人姑娘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是什麽意思?
以前不是很討厭這個女人的嗎?
現在是不是看上眼了?
這種女人有什麽好的?
不得不說,呂六小姐作了一手好死!
嬴政不可能對李季陽怎麽樣,他舍不得,但是對這兩個女人他就舍得了,乾脆的一摔酒樽怒吼一聲:“滾下去!”
呂七小姐很想掩面而退,但是她不能,因為呂六小姐還在這裡跳舞呢!
真是丟人啊!
呂六小姐也跳不下去了,她能跳這麽久,能豁出臉面去已經是極限了,現在還被人辱罵,頓時淚如雨下:“求國主為呂六做主!”
她盈盈下拜,對著的卻是李季陽!
剛才拜見的時候,是因為隔著遠,倆人又坐的很近,所以看不出來是朝誰拜見,李季陽也沒有躲開的意思,根本躲不開好麽!
他離嬴政近就是因為他要保護嬴政,呂不韋這府邸他可沒覺得安全。
而嬴政則是不想離小陽太遠,離呂不韋太近,其實三個人,是嬴政坐在主位上,呂不韋跟李季陽一左一右。
只不過這裡還沒有以後的桌椅板凳,全都是跪坐式,再加上案幾都擺在一起,是因為看起來親熱一些。
結果呂不韋不在,嬴政又習慣性的往李季陽那裡湊了湊,就成了倆人並肩而坐的樣子了。
呂六小姐這一拜,直接朝李季陽去了!
李季陽悶聲哼笑,嬴政驚呆了一下,便疑惑的看向了李季陽:這女人還真的是……認錯人了啊!
“做什麽主啊?”李季陽沒開口,嬴政先問上了。
“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你坐在這裡,本小姐問的是國主,管你什麽事?”呂六小姐因為嬴政打斷了自己的歌舞,對他是深惡痛絕。
呂七小姐盡量縮小自己,恨不得隱身,太丟人了,她的臉都發燒了!
“不關我的事,我不認識她!”李季陽趕緊一指呂六小姐:“你要知道我是清白的!”
“國主,呂六自從見過您一面,便念念不忘……。”呂六小姐豁出去了,對著李季陽表達了一番小女兒情懷。
也就是她對著李季陽喊國主,還表白了!
“你們怎麽在這裡?”呂不韋春風滿面的終於出現了,卻看到自己兩個小女兒在屋裡。
“父親。”倆人看到呂不韋,心裡揣揣不安的叫了一聲。
嬴政看到呂不韋的樣子,眉頭都皺了起來,這個樣子……。
李季陽則不顧呂不韋剛進來,什麽都不知道,他故作驚愕的指了指自己:“那個,呂六小姐,您好,我姓李名季陽,受封秦安君。”
呂不韋奇怪的看李季陽,這麽介紹自己,什麽意思?
“我可不是國主!”李季陽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位才是國主,您……可別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