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呂六小姐依然舉辦了及棄禮,只不過事先說好了的那些夫人小姐們,能不來的都沒來!
反倒是作為嫡母的穆氏,春風滿面的接待眾人,大家都認為她是因為庶女昨天的事情而高興,看到庶女的及棄禮這麽寡淡,還不是她的原因,她當然高興了!
換了是自己也高興!
只不過呂不韋不高興罷了。
好不容易舉辦一個女兒的及棄禮,結果能不來的全都沒來!
尤其是男客們,全都是依仗呂不韋的人,呂不韋那一系的來了,外人一個沒到場!
大人不來也就罷了,有些人家更是連嫡女都沒來!
李斯家來的是個才五歲的庶女,小女孩子緊緊攥著奶母的衣擺不撒手,誰跟她說話就一副半哭不哭的樣子。
氣的呂不韋鐵青著臉,要不是怕這點人再被自己嚇走,他早就發火了!
呂六小姐本來雄心勃勃,結果現在卻慘淡成這樣,真是欲哭無淚。
這及棄禮一辦完,所有的賓客都草草的吃了點東西就告辭離去了,誰都沒留下。
昨天還有幾個夫人隱晦的跟穆氏打聽呂六小姐是否婚配,今天一個問的都沒有!
穆氏這個高興啊!
笑容幾乎溢出來!
呂不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跟別人以為的一樣,並不曾多注意。
若是多注意的話,他就會發現,這女人不僅是高興,還帶著一些春……情……。
李季陽這天並沒有去監視文信侯府,他覺得他對文信侯府已經徹底失望了。
或許在古代人看來呂不韋詭計多端,但是在現代人的李季陽看來,呂不韋也就那樣。
他將呂不韋想得太厲害了,縱觀古往今來,比他聰明的有的是,只不過他佔了個好時候而已。
李季陽突然就覺得呂不韋也不算什麽了!
但是李季陽還沒做到面不改色的程度,上朝的時候,看呂不韋的眼神都有點怪怪的,下朝之後,嬴政就拉著李季陽在議政殿開始議政之前問他:“今天怎麽了?一個勁兒的看呂相國?”
李季陽抿嘴一笑:“等議政殿散了,我跟你說。”
嬴政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聊天的時候,就告訴李季陽:“別老盯著他看,甘先生看了你好幾次了。”
李季陽一縮肩膀:“好吧!”
議政殿的時候,李季陽果然控制了一些,但依然偷偷摸摸的掃呂不韋。
嬴政發現了,不止是小陽看呂相國,好多人……包括王綰在內都看呂不韋好幾眼!
呂不韋依然挺著腰板坐著,可臉色卻說不上好。
嬴政一想也就明白了。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他雖然沒有李季陽那麽高科技的看現場直播,但是落礙是他讓人派去搗亂的,更有暗衛時刻傳回最新消息,所以一切細節嬴政知道的並不比李季陽少。
甚至更仔細!
因為一到成人段的時候,李季陽就越過去了,而嬴政則是認為果然不愧是呂不韋的妻子,下賤的很!
其實要不是呂不韋一開始就不安好心,他也不會報復的這麽狠,皆因呂不韋觸及了他的逆鱗。
一個是小陽,一個是阿娘。
呂不韋想將女兒嫁給小陽,想讓落礙進來勾引阿娘!
這是嬴政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對於呂不韋的勢力他可以緩緩圖之,但是絕對無法容忍呂不韋這麽欺負人!
在知道呂不韋打算的那一刻,嬴政就已經開始想報復他了。
春播已經過了,大家討論的話題又變了,因為鄭國和許義出行並沒有瞞著誰,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去實地考察,要建水渠的事情。
呂不韋第一個反對:“我秦國國力現在最好保持,而不是浪費!”
“國主,建立水渠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必定會勞民傷財。”李斯也反對,因為水渠建成了,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他這人從來都是利益至上。
他是想時機成熟的時候,由他提議一番,正好,這功勞就歸他了。
“寡人也沒說現在就建水渠啊!”嬴政卻微笑道:“只是讓他們去實地考察一番。”
考察完了不就得開工嗎?
這誰不知道啊!
可是國主說了,沒打算建,現在不是還沒開工呢麽!
呂不韋被噎了一下,心情更加糟糕,甘晶微笑不出聲,張平他們也當自己是陪襯的壁草。
偏偏這個時候,還有人不識相!
涇陽君的嫡孫開了口:“國主也該行冠禮了吧?”
這句話一出,就跟一滴清水滴進了熱油鍋裡一樣,瞬間就炸了!
呂不韋千方百計的讓人不再提國主行冠禮的事情,而他也發現嬴政也不怎麽熱衷於行冠禮就猜測其實還是差在年齡上。
於是呂不韋就死咬住年齡不夠不放,李斯這次沒吭聲。
“周文王十二歲而冠,成王十五歲而冠。”涇陽君的嫡孫卻道:“為何我國國主已經十七歲了,還不能行冠禮呢?”
“是啊!”這個時候,甘晶開口了:“凡人之所以為人者,禮義也。禮義之始,在於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容體正、顏色齊、辭令順,而後禮義備。以正君臣、親父子、和長幼,君臣正、父子親、長幼和,而後禮義立。故冠而後服備。服備而後容體正、顏色齊、辭令順,故曰:冠者禮之始也。
是故古者聖王重冠。古者冠禮,筮日筮賓,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禮,重禮所以為國本也。故冠於阼,以著代也。醮於客位,三加彌尊,加有成也。己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見於母,母拜之,見於兄弟,兄弟拜之,人而與為禮也。冠玄端,摯於君,以摯見於鄉大夫、鄉先生,以成人見也。
成人之者,將責成人禮焉也。責成人禮焉者,將責為人子、為人弟、為人臣、為人少者之禮行焉。將責四者之行於人,其禮可,不重與。故孝、弟、忠、順之行立,而後可以為人。可以為人,而後可以治人也。故聖王重禮。故曰冠者禮之始也。”
甘晶用《禮記》之中的《冠義》篇闡述了冠禮的重要性,咬文嚼字了一番之後總結道:“難道我國國主還不如周天子嗎?”
周天子現在在諸侯國眼中算什麽?算什麽?
說死了呂不韋也不可能承認嬴政不如周天子啊!
雖然說現在已經是禮樂崩壞的時代了,但是只要大家不承認,那又怎麽樣?
就算是自欺欺人,諸侯國只是想要有一個遮羞布而已,不然周天子多大歲數了?為何一個子嗣都沒有留下?
不是他不能,而是諸侯國不許。
為什麽諸侯國這麽在乎嫡子和長子?
若是周天子沒有留下後代,也不可能過繼,過繼的是嗣子,不是親生子,諸侯國就有理由不承認!
張平也開口了:“韓王十六歲就行了冠禮。”
王結在一邊道:“昭襄王也是十六歲行的冠禮。”
行完冠禮之後,宣太后就還政於昭襄王了,這是事實。
衛國國主更早,聽說十五歲就行了冠禮,不過這裡頭衛國人也就呂不韋,他更不能說了!
不過呂不韋臉皮厚,堅持用年齡說話,嬴政又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看著下頭的臣子們掐架。
一直掐到議政殿散了,大家還沒掐出個結果。
甘晶張平他們留下來跟嬴政商討了一番,覺得不能慣著呂不韋。
李季陽更是上躥下跳:“他想怎樣就怎樣啊?又不是天下皆他老母!”
被甘晶大罵:“像什麽樣子?”
張平跟韓非都習慣了,在一邊看甘晶收拾秦安君,國主在一邊護著秦安君。
誰能知道,外頭傳的神乎其神的秦安君,其實也就是個毛頭小子而已。
等收拾完了李季陽,甘晶神清氣爽,每天都有學生給自己出氣,感覺特別舒服!
李季陽被收拾了也無所謂,他知道甘晶是為了他好,他也就在自己人面前賣賣蠢,外人面前他可精明了。
“對了,張大人,您家的夫人是不是要生了?”李季陽還記得張平的夫人肚子裡揣了一個小包子的事實。
“快了,快了!”張平笑呵呵的道:“王太后已經派了不少有經驗的醫女去照顧了。”
李季陽點頭:“是男是女?”
“還沒生出來,這誰知道?”甘晶虎著臉坐在那裡發言。
“就是。”張平也覺得秦安君果然還小,這孩子還沒出生呢,他就先關心是男是女了。
“你喜歡孩子?”嬴政看向李季陽,眼中閃過一瞬精光。
他若是喜歡孩子的話,不是有小李信呢麽!
“不是啊!”李季陽搖頭:“我覺得是個男孩!”
“為什麽這麽說?”張平來了興致,因為他也喜歡男孩。
若是男孩的話,張家就有後了,他跟妻子還年輕,過兩年再有孩子,或許能打破張家單傳的詛咒。
“我聽我家的蘭奶母說的,她以前生過孩子,現在是我門客的未婚妻。”李季陽道:“立秋之後他們就要成親了。”
蘭奶母代表秦安君府去過幾次,都是給送東西的,保胎用的各種東西,以及各種禁忌,還送了一個小李信穿過的肚兜,據說掛在孕婦的屋裡顯眼的位置上,這個叫“招子”。
“她看過夫人的肚子,說是男孩。”李季陽其實很期盼那個孩子就是張良的,真的。
“若真的是男孩,可要謝謝您了!”張平笑呵呵,美滋滋。
韓非對這個不感興趣,他跟甘晶聊了聊,說的是政務,然後就散了,他們都回去了,留下李季陽跟嬴政,李季陽是吃過晚飯才能回家的人。
等人都走了,李季陽立刻生龍活虎一樣跟嬴政連比帶畫的說了呂不韋家的糟心事。
當然,一些兒童不宜的鏡頭,讓李季陽以春秋筆法給帶過了。
嬴政卻有點吃驚,因為李季陽知道的太清楚了,他可以肯定,小陽不是跟他炫耀消息來源,他看得出來,他這是純粹的看熱鬧的架勢!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啊?”嬴政好奇了,他就問了,因為他知道李季陽肯定會跟他說實話。
只是嬴政忘記了一點,李季陽有些秘密,是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跟他說的。
於是李季陽又搬出了塘塞呂不韋的理由:“我們兩家可是鄰居!下人趴在牆頭都能看到他們家的動靜。”
嬴政疑惑的道:“是嗎?”
雖然這個理由看似很正常,但是他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呢?
“當然!”李季陽打斷他的話:“你到底聽不聽了?”
“聽!”嬴政立刻拋棄那點疑惑,認真聽李季陽說那些他已經知道的事情。
暗衛匯報的時候,說話一板一眼,嬴政就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甚至很詳細,但是跟李季陽說的不一樣,李季陽說話的時候,帶著興奮,帶著一點幸災樂禍,讓他聽著怎麽就那麽解氣呢!
一直到吃過了晚飯,倆人心情都特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