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開機發佈會

　　發佈會很快開始了。

　　《桃花源記》的演員已經完全招募完畢。周導並不是什麼大導演，這部戲也不是什麼大製作，是以劇組也請不起什麼大明星。

　　周導挑的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倒不一定都是些新人，但沒名氣是肯定的。

　　不過莫殷相信周導的眼光，她挑的演員即使在人氣上也許不顯，但演技和契合度上卻一定是不缺的。

　　周導之前嘴上說著自己一定不會緊張，但到底是第一部 電影，臨到了上場的時候，莫殷還是明顯看出她一直在冒冷汗。

　　記者們已經集結完畢，紛紛落座，正在進行最後的確定工作。

　　周導手裏拿著張紙巾，緊張地不停擦著手汗。

　　時間一到，就有記者忙舉手發問：“請問周導，據說您這部電影有《珠玉傳》的導演孫導投資。他是您父親的學生，您二人的關係一定很好。那《桃花源記》拍攝過程中，是否會請孫導過來指導一二？《珠玉傳》的演員是否有可能來串戲一二？”

　　這記者的問題一落地，霎時又有許多人跟腔：“是啊、是啊，莫殷之前也曾參演《珠玉傳》，而且在裏面有不錯的演出。那麼請問周導您是否會屬意讓其他《珠玉傳》的演員也來客串？”

　　“孫導是否會親自全程參與指導拍攝？”

　　記者們這些話一問出來，莫殷就明顯看到周導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卻也霎時更緊張了。

　　在開機發佈會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這種情況。

　　新人導演在圈中有熟人確實是件好事，這可能幫助他提高知名度；但“借東風”這種事情，向來是要適量的。

　　一旦過度，只會得不償失。

　　現如今《珠玉傳》的風頭正盛，《桃花源記》確實可以借這個話題來炒一波熱度。但若是過了，便會有喧賓奪主之嫌。

　　現在這些記者們的這種發問方式，一旦周導回答的不好，接下來整個發佈會的重心便都容易完全移到《珠玉傳》上去。

　　那到時候，《桃花源記》的這所謂“開機發佈會”的唯一作用就只是給《珠玉傳》又免費造了一波勢，於己卻是毫無用處的。

　　但問題就是，作為一個在圈內毫無建樹的新人導演，周導還不能明著說“孫導不會來參與，《桃花源記》與《珠玉傳》毫無關係”這種話。

　　記者們都是些怎樣的筆桿子？稍微行差踏錯，分分鐘就是一頂“不滿《珠玉傳》大紅、不尊敬圈內前輩”的帽子扣下來。

　　到時候以周導在圈內的地位，誰能來幫她說話？

　　周導這想的越清楚，心裏就越緊張。

　　手上的汗液如泉水般不斷湧出。

　　她之前就想過這場發佈會想來是會有記者特意問一些刁難的問題，但沒想到，這刁難來的這麼快、也這麼密。

　　這讓她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莫殷看她一眼，見周導表情默默、眼神僵硬，便知道她是被這些個提問難到了。

　　如今他也參演了《桃花源記》，算是和周導成了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見孫導這樣，莫殷便也顧不上什麼禮貌的問題，笑著接過了話題道：“《珠玉傳》現在風頭正盛，孫導他忙著數錢都來不及呢，哪有這個閒心情來《桃花源記》幫忙？不過周導和孫導同出一門，兩人偶爾做一下‘師姐弟’間的切磋想來也是有的，是吧周導？”

　　周導一愣，自是點頭應是。

　　莫殷這話一說，特別是那句“孫導忙著數錢都來不及呢”一出口，現場的氣氛顯然是在一瞬間平和了不少。

　　這話若是由這裏其他人來說，都難免顯得有些不妥當。

　　但由莫殷來說確實再合適不過的了。一來，莫殷本身也是《珠玉傳》中的演員，演員用自己參演的電視劇開一兩句玩笑也是常有的，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二來，孫導和莫殷關係好也是圈內大家所公認的，孫導平時看著就十分喜愛莫殷這個演員，這一點在場誰人不知？兩人平常的互動就隱隱有種好友架勢。拿好友開玩笑、損那麼一兩句也是正常的。

　　何況孫導愛財這一點，在圈子裏確實是出了名的。

　　一時間大家都笑了起來。

　　周導輕呼出口氣，感激地看了莫殷一眼。

　　還好今天有莫殷在場。這莫殷雖說來也不過是個新人，但這應對媒體的架勢，卻老練地仿若已經經過了千錘百煉了似的。

　　其他人也許沒注意，可周導卻是聽到了。

　　莫殷剛才稱她和孫導的關係，用的可是“師姐弟”，而不是“師兄妹”！

　　這說明什麼？！莫殷這是隱隱在提高她的地位，再向眾人暗示周導也是個極有能力的，她根本用不著孫導幫助！

　　只是“切磋”罷了，完全說不上是“指導”。

　　這話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會聽著有些目中無人。

　　一個純新人還敢自稱是一個已經有不錯代表作的導演的“前輩”了？！

　　這可是要被噴死的！

　　但在周導這卻不是這樣。

　　一來，在年紀上，周導確實是比孫導大，在拜師先後上，從小跟著父親拍戲的周導也絕對比只能稱得上是其父半個徒兒的孫導先。無論從哪一方面而言，莫殷這一句“師姐弟”都當得起。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孫導自己之前稱呼周導用的便是“師姐”稱呼，只是其他人只當他是謙虛、不當真罷了。現在偏有人要把它當真了，外界也說不了什麼閒話。

　　當然了，其實最最根本的原因仍是孫導如今雖然已經導出了一部《珠玉傳》、收視率極好，但畢竟時間還短。

　　若是那些成名久的，可無論如何不能這麼說。

　　莫殷這一打岔，周導心態也平了不少。

　　她偷偷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正想開口說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稿子，下面卻又有人開口了。

　　這次開口的是一個看著挺年輕的小夥子，問的問題卻仍與剛才大致相同：“莫殷這麼說，也就是說孫導確實會來《桃花源記》，‘指導切磋’一二了？”

　　他這話一說，現場的氣氛又尷尬了起來。

　　莫殷特意看了那問問題的男記者一眼，見他長得似乎有些眼熟，似乎剛才提第一個問題時也是他第一個開口打的頭陣。

　　很明顯，他這是在故意引著話題。

　　事實上，一般開機發佈會中，記者們並不會像現在這樣在一開始就咄咄逼人地提這麼多問題。

　　一般的流程都是導演和演員們先開口念自己準備好的稿子。眾人都一一講完後，記者朋友們再根據剛才眾人的發言來提問。

　　也許會有在開頭時提一兩個問題的，但都是些很簡單的、大局觀上的問題，不至於連著兩次都問這麼咄咄逼人的話題。

　　這種情況，要說這記者不是被人收買了，連莫殷都不信。

　　平白無故的，記者們何必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又不能借此打聽出多勁爆的消息好回去賺關注度！

　　這記者這問題問的，不明顯是在挖坑嗎？他都加上“切磋”二字了，周導自然不能說“不會”，不然這和孫導的關係就冷了；可要是真應上了，有這“指導”二字在，日後哪怕《桃花源記》大賣，外界也只會以為是孫導“指導”的功勞。

　　周導根本無法借此擺脫“沒多少能力的新人導演”這一頭銜。

　　這記者的用心不可謂不毒。

　　當然莫殷相信，以孫導的心性人品，這自然不可能是孫導安排的，哪怕表面上看起來他似乎是得益的那個人。

　　但也許那幕後之人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離間孫導和周導，讓他們兩人對彼此心生嫌隙，也好漁翁得利。

　　莫殷皺了皺眉，正想接著開口，一旁的一直坐著不說話的趙霈靈卻突然道：“這話怎麼說的，我小學的語文老師可就教導過我，‘切磋’和‘指導’這兩個詞的意思是不一樣的，可不是能並列使用的。這位元記者朋友文學功底略有些欠缺啊？”

　　她這話說的有些不饒人。但趙霈靈一個水靈靈的女孩子，這話說的也像是在撒嬌開玩笑似的。

　　趙霈靈如今名氣又正大，在此的記者們都不敢太怎麼指責她，紛紛善意地隨著她的話頭笑起來。

　　那個提問的記者被她這麼一打岔，一頂“文學功底略有欠缺”的帽子扣下來，直把他弄得面紅耳赤、再不能開口說什麼。

　　莫殷和周導俱是鬆了口氣。

　　其實要說今天遇到的最讓莫殷吃驚的事情是什麼，應該就屬這趙霈靈了。

　　在來之前，莫殷並沒有得到《桃花源記》已確定的最後演員人選名單。他是真的怎麼也沒有想到，趙霈靈竟會來參演！演的還是女主角！

　　莫殷和趙霈靈自從在《道乾坤》劇組一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之前也只是聽聞老闆提了一句而已，萬萬沒想到今天竟然就見面了。

　　趙霈靈如今在圈子裏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一部《道乾坤》把她的名氣推到了最高點，再稍微加一兩把火，一個“最紅女花旦”的名頭是不定少不了的。

　　可這樣一個正處在事業重要上升期的人，怎麼會來參演《桃花源記》這麼一部要什麼什麼沒有的電影？

　　要知道這可是一不小心就滿盤接觸的棋啊！

　　趙霈靈就膽子這麼大，不怕把之前贏到的籌碼都輸光了嗎？

　　——莫殷倒是沒想到，他如今也正處在那麼一個“重要的事業上升期”，可他也偏偏選了這麼一部“要啥啥什麼”的電影來演。

　　外界的人對他們兩人的選擇是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各家猜測紛紛，各種論道不一而足，連“莫殷和趙霈靈兩人因為正在拍拖，所以特意找了這麼部清閒的小製作電影來度蜜月”的說法都出來了，也是讓人哭笑不得。

　　如此一來，竟也意外地讓《桃花源記》有了不少的關注度。

　　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不過現在閒事暫且不論。

　　這場面既然壓下來了，接下來自然就輪到周導的講話了。

　　一般導演在這個環節裏都是照著準備好的稿子念一兩段，說說拍攝這部電影的初衷、電影講述的主要故事，以及男女主人公的主要性格特點等等。

　　有些感情充沛的，甚至還會講一下自己籌拍這部電影的不容易等等等等。

　　總之一句話，怎麼讓人感興趣怎麼來。

　　但這一套明顯不適合周導。

　　周導久不接觸娛樂圈，之前又做慣了家庭主婦，根本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主兒。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這不會說話的弱項，所以從一開始周導就沒打算靠自己說的。

　　她準備一堆幻燈片，上面都是些她提前做好的分鏡頭畫面。

　　周導的丈夫主業便是IT一類，周導讓他幫自己把這些東西做出了連貫的畫面，有些類似一段略長的GIF動畫。

　　現在就直接在大螢幕上放出來給大家看。

　　記者朋友們對這種新式的宣傳方式有些錯愕。

　　但有動畫看總比聽乾巴巴的演講，然後自己辛苦的總結重點來得有趣多了，便也都一個個聚精會神地觀看了起來。

　　現場一時間只聞莎莎紙筆聲。

　　動畫並不長。

　　一開始出現在鏡頭裏的是一個身穿筆挺西裝的男子。

　　一表人才、器宇軒昂。

　　他一手拿著車鑰匙，轉身對身後的秘書小姐道：“小雯今天就到這裏吧，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美麗的秘書掩唇而笑：“是，總經理，您也注意安全。”

　　兩人間似有著淡淡的曖昧情愫。

　　下一秒畫面一轉，轉切到了一棟豪宅裏。

　　男子和秘書小姐俱站在房間裏，一臉驚懼地聽著外面的響動。

　　畫面裏並不能看出他們在害怕，卻能看到男子臂上帶著白花黑布，明顯是家裏剛有人去世。

　　男子似是很害怕，一直死死地盯著門口。

　　女子在他身邊抱著他輕聲安慰，男子也很是依戀似的緊抱著她。

　　從那緊閉的房門下的人形陰影似乎能看出，有拿著刀的人影正站在他們房門口！

　　他的另一隻手裏似乎還拿著一個別的什麼圓形的東西！

　　畫面再次一轉。

　　這次兩人出現在一間充滿女性化特點的房間裏。這似乎是秘書小姐的房間。

　　男子臉色蒼白，蜷縮在女子懷裏，道：“他已經殺了我父親、我大哥、我二哥！下一個就是我了！”

　　女子聽了更緊地抱著他：“不，別害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

　　男子：“怎麼保護？！”

　　女子：“我要把你……藏起來，讓誰也認不出你、找不到你。”說著看了眼衣櫃。

　　藏起來？

　　正在發抖的男子楞了楞。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抬頭看了一眼女子如花的面容。

　　畫面一暗。

　　再次亮起來時，室內已經轉回了安靜的場景。

　　房間的一角，女子扭曲的身形蜷縮在巨大的布偶娃娃之下，看不清面容。

　　只見那布偶娃娃上似是染了些什麼神色的印記。

　　畫面再一移。

　　這次移到了房間的另一角。

　　那裏，也站著一個人影。

　　卻也是一個婀娜的女子聲音。

　　穿著與秘書小姐一般無二的精緻衣裙，連髮型也是如出一轍的一般無二。

　　那人身形婀娜，一手拿著摺扇，似正在練習著舞蹈。

　　女子慢慢轉過頭。

　　！

　　之間女子有一張如花的容顏，卻明顯與原本的臉型不符！

　　再仔細一看！

　　那竟是用人臉貼于原本的人臉上所致！

　　“女子”看著鏡頭，嫵媚一笑。

　　摺扇飛舞間，身姿絕色。

　　然那容貌卻怎麼看怎麼詭異！那臉上、那如花的面皮下，似乎還染著點點鮮血！

　　跳舞的女子的另一邊，秘書小姐的屍體正盤縮在房間的角落裏。

　　她的眼睛大睜著，有鮮血自額頭滴進她的眼裏。

　　而她的臉上，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