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思春也有拖延症嗎?
一路上,兩人沒再說話,將嚴暖送至明月里,程朔川便掉了個頭徑直離開。
嚴暖下車,本還想跟他道別,卻不料手機剛好響起。
阿星發公關方案過來了。
看著車很快駛離視線範圍,她也不再停留。
回到家,她先洗澡,又換了身睡裙,這才開始看公關方案。
里元一直是她的公關外包公司,業務能力業內數一數二,與其保持長期合作關係的藝人有好幾位,同時也負責多檔綜藝節目的營銷宣傳,他們公司最擅長的是危機公關。
像嚴暖這種事,里元很快就做出了三四個緊急應對方案供其挑選。
嚴暖看了一下。
歲月靜好的應對方案是,讓她發一條較隱晦的微博,用之前拍的古裝片截圖並配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博同情的應對方案是,出憔悴神傷通稿,暗指沈思耀出軌,是個渣男。
還有正面回應,水軍帶節奏等等。
看過之後,她並不滿意。
不管怎麼應對,她都不能把責任全往沈思耀身上推。
再說了,悅動只是宣布沈思耀與章亦靈訂婚,並沒有對她做什麼,這大概是,張韻最後的寬容。
沈思耀與章亦靈門當戶對,兩家關係又一直不錯,且沈思耀爸爸本來就屬意章亦靈做兒媳婦。
想當初,若無張韻首肯,她和沈思耀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現在張韻知道她和沈思耀是想形婚,想瞞父母……
憑悅動集團的實力,隨便做點什麼就能讓她一個沒有背景的小明星混不下去。
既然張韻願意看在過往情分上放她一馬,她自然不能把髒水潑沈思耀身上。
嚴暖看著公關方案出神了好一會兒,打電話給阿星。
「這些都不好,就,暫時冷處理吧,電影今晚凌晨上,那國民初戀的稿子跟著一起發,然後過兩天再出兩組街拍通稿,就暗指我跟沈思耀早已和平分手,現在已經不受失戀影響,另外,這兩天不要緊的行程就取消了。」
阿星默默記下,好做安排。
她還想問些什麼,卻不太敢問,總覺得分手這事,嚴暖並沒有很難過。
沈老闆她也見過很多次的,他們倆看上去很登對,相處卻並不算親密,起碼在她看來,兩人不像情侶,更像朋友。
大約真的是,和平分手?
可想起嚴暖從悅動出來時,失魂落魄腳還流血的樣子,又不像。
阿星自己琢磨了好一會兒,也沒個結果,索性不想了,專心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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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阿星交代後續安排之後,嚴暖給張韻打電話,張韻沒接。
只好又發了一條信息。
這條信息很長,有道歉,有解釋,有心裡話,發出去的時候被自動斷成了很多條。
她知道,像張韻這種思想傳統的人,不可能接受自己兒子是個同性戀,也絕對不可能同意什麼形婚。
她大概也能猜到,張韻把事情告訴了章亦靈,而章亦靈從小就喜歡沈思耀,估計也是極為自信、覺得自己跟他結婚能改變他的性取向,所以主動提出要跟沈思耀訂婚吧。
愛情這種東西真是讓人盲目,又讓人瘋魔。
不過一個急著拯救兒子,一個上趕著拯救心上人,倒是一拍即合。
嚴暖想,張韻看了自己的短信,應該也不會改變心意,畢竟現在沈思耀和章亦靈訂婚的消息都宣布了。
只是希望她能夠體諒一下,作為兒子,沈思耀有多糾結、多怕父母接受不了。才做出形婚的決定。
當然,嚴暖也有小小的私心,希望張韻……能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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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發完短信,很久都沒有得到回應。
嚴暖站在落地窗前看那一輪玉盤銀月,怔怔出神。
最近事情很多,婚事泡湯、嚴小書下落仍舊不明、與悅動簽約之事也不了了之,可就是很沒有理由的,看著月亮,她又想到了那個叫程朔川的男生。
想自己昨夜還在雍城,與他站在香樟樹下抽煙。
這會兒想找根煙,才發現昨晚買的那包白沙被自己順手扔進了垃圾箱。
這時手機震了震,她回神,以為是張韻的回信——
提著的心很快又落了。
原來是外賣APP的系統消息,夏日冰飲免外送費暢享……
她順手點進去,奶茶店還在營業。
想了想,她點了一杯海鹽芝士奶蓋,並備註:放在門口按門鈴就好,謝謝。
這家奶茶店離嚴暖家很近,保衛處聯繫業主放行後,很快就送上門了。
快到夏日了,奶茶都默認做成冷飲。
捧著冰冰的。
她打開,香甜與清冽一同湧入鼻腔,和程朔川身上的味道有點像。
嚴暖又突發奇想,跑房裡找出一瓶別人送的海鹽味道香水,往空中噴了一圈。
可能是失手噴太多的緣故,她皺了皺鼻子,有些不適。
這個味道,太女孩子氣了。
她覺得自己是進入了思春期,在煩心事一大堆的時候,還能對一個順眼的陌生人產生奇怪的幻想。
可現在都快夏天了,思春也有拖延症嗎?
但,這種莫名的小情緒,也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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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掉了兩日行程,嚴暖難得可以好好睡個懶覺,可總有學不會知情識趣的人上來打擾。
一大早,手機就震個沒完。
她皺著眉頭,按下接聽鍵,眼睛卻還沒睜開。
「暖啊,陪我出來喝酒。」
楊蕭奇這個人,真是保持著最原始的愚蠢,大清早拉人喝酒這不是找罵麼。
她抱著電話昏昏沉沉又要睡過去……這時楊蕭奇一聲哀嚎!她一下子就被嚇醒了。
「他竟然要結婚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吵什麼吵啊你,以為自己是杜十娘還是孟姜女啊。」嚴暖坐起身,聲音不大,卻滿是不耐。
小腿下壓著昨晚那瓶海鹽味香水,被硌紅了一塊,有些疼。
空氣中的鹹甜也經久不散,她揉了揉鼻子,想著:留香真長。
楊蕭奇還在電話那頭哭訴,沈思耀是如何如何負心,如何如何對不起他。
嚴暖懶得聽,直接把電話給按掉了。
他還有臉叫屈,要不是他整天穿得gay裡gay氣黏著沈思耀,好好的怎麼會搞成現在這樣,人蠢還作,要不是看在他失戀的份上,真想順著電話線過去把他泡酒缸裡做醉鴨。
好夢被人打擾,嚴暖不開心。
還是阿星懂事,知道她一個人待在家裡,必然要睡到十點以後才會起床,所以挑了午飯時間給她打電話。
接到電話時,嚴暖正在吃水果沙拉。
「什麼事?」
「姐,實習助理應聘已經發出去了,你看你什麼時候有空,要不要親自過來看看?」
嚴暖懶聲應道,「不用,我跟沈思耀分手,悅動也不會簽我了,以後工作室單幹,這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你先當我經紀人吧,這些事你處理就好。」
「啊?」阿星很驚訝,「姐,你在開玩笑吧,我怎麼能當你經紀人,我……」
「我說是你就是你,行了,別打擾我吃東西。」嚴暖說了這麼一句,就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阿星被這餡餅砸得好一會兒都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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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嚴暖打算睡個回籠覺的時候,阿星又來電話了。
火急火燎。
「又怎麼了?」
「不好了姐,聽說穗姐出車禍了!」
她遲疑,「閆穗?」
「嗯,是昨天晚上出的車禍,繞城高速兩車追尾還撞上了護欄……」
「現在怎麼樣?」
阿星支支吾吾,「這個,還不好說。」
嚴暖心下一沉。
雖然跟閆穗當了五年合作夥伴也沒有從工作關係轉為朋友關係,但曾經親近的人突然出了這種事,她有點難以接受。
阿星:「我先去醫院看看,聽說傷得很重。姐,你現在先別出來,等我安排好再接你過來看她吧。」
現在外面因為她與沈思耀「情變」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盯她的狗仔很多,不宜出門,也只能這樣了,嚴暖應了聲「好」。
剛剛約滿,好聚好散,就出了這檔子事,真是世事難料。
不知為何,嚴暖心裡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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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不安很快就變成了現實。
次日上午十點,某營銷號查詢前段時間「西南地區特大山洪暴發致使整個村落被埋之災」的捐款信息,列出多位明星的捐款明細。
驚奇發現,在安然基金捐助查詢系統中檢索到,嚴暖捐款數額只有十萬元,比新聞採訪時所說的一百萬元整整縮水十倍。
此微博一出,眾人譁然!
這是詐捐門重出江湖?
公眾信息如此發達的年代竟然還有明星敢做這種事,厲害了厲害了。
隨後該營銷號將當初的新聞採訪視頻放上來,視頻中,嚴暖是親口說的,通過安然基金會向西南地區此次受災群眾捐款一百萬元。
很多吃瓜群眾也還記得這件事,當時誇嚴暖的可不少,說她人美不作還心善。
嚴暖看到這條新聞時,阿星正趕到她家。
沒有人比她們倆更清楚,這一百萬嚴暖是拿出來了的,也沒有人比她們倆更清楚,捐款等資金流動事宜一向都是閆穗親自處理。
而閆穗,恰巧在前兩天出了車禍。
明明沒開空調,五月天裡,卻一瞬間涼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