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詐一詐
外頭響起腳步聲,送茶的婢女放下茶盞,又躬身退下。
元峻想伸手取杯茶喝一口穩穩心,卻發現抬起的手微微有些發顫,只好再放回腿上。
元崢把他的忐忑盡收眼底,待人走遠了方道:「二哥,我有件事想問你。」
「你說。」元峻深吸一口氣,坐直身體。
「安陽縣主給了你什麼好處,你才把我不能喝馬奶的事告訴她?」元崢星眸沉沉盯著元峻,逕直問。
元峻沒想到元崢如此開門見山,直接說出安陽和馬奶的事,手抖得更厲害,緊緊揪住襴衫,嘴角翹一翹道:「四弟你什麼意思?」
元崢料他也不會直接招認,耐著性子解釋道:「文府宴會上,有人針對我下毒,下毒法非常巧妙。有人將毒下在那篝火之中,而解藥,就在馬奶酒裡,偏偏我不喝馬奶酒,又偏偏那晚我發現異樣想喝馬奶酒時,是你勸阻了一聲。」
說完,他定定看著元峻。
元峻心突突直跳,手心有點濕,在襴衫上蹭一蹭道:「我只是擔心你,見你喝馬奶酒才叮囑一下,你說的什麼下毒,我不明白,也不知道,不關我的事。」
元崢見他仍不承認,不慌不忙道:「二哥,我並未曾得罪過你。想來你願意和安陽出賣我這點情報,必是為了得到什麼好處,你盡可告訴我,畢竟咱們是兄弟,你若遇到麻煩,也該找自家人解決才是。」
「我。」元峻嚥了口唾沫,「我不明白你說什麼,安陽縣主,我和她也不熟……」
「師父!」金豆推門進來,手裡拎著個麻袋,後頭還跟著個縮手縮腳的人,正是那日引元崢去流雲閣的假文府僕從。
元峻並不認識那人,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元崢招招手,示意金豆帶著那人過來,那人已經被審怕了,見了元崢「撲通」就跪下來。
一跪跪得元峻心裡發顫。
元崢看了一眼元峻,好整以暇問跪著那人:「你再說說,你是什麼人?」
「小的,是文府燒火房的人。」
「那你說說,昨日文府晚宴發生了什麼事?」
「是。」那人垂著頭,毫不猶豫說著,「有個男人給了小的五百兩銀子,讓小的用他找人送來的柴火。又讓小的盯著您,讓您若是離席,就引您去流雲閣。」
他這身份是元崢編的,說的話是元崢事先教過的,甚是流利。
「那給你銀子的是什麼人?」
「小的不認識,但見到那人和安陽縣主在湖邊假山石後悄悄說過話。」
元峻心裡「咯登」一聲,他就是在那處和安陽確認這交易的。
元崢冷冷道:「你莫要冤枉縣主,安陽縣主怎會和男子私下說話?」
那人伏地快要哭出來,「小的若是胡言亂語,便叫老天爺斷了我的舌頭!爺若是不信,可問問您府上二哥,後來元二爺也在那兒和他們說過話!」
「你認識我二哥?」元崢問。
元峻渾身微微發抖!這人怎麼胡亂攀咬呢,他和安陽說話的時候分明就沒有第三人在場!
那人搖搖頭,「小的不認識,小的那會兒正蹲地上數銀票呢,看不見山石後頭的人,就聽見安陽縣主喊元二爺,又說什麼,四爺是不是真不能喝馬奶。二爺就說,縣主您放心,那解藥下在馬奶酒中,他是絕對喝不到的!」
「你胡說!」元峻實在忍不住了,脫口而出,「我當時根本不知道安陽要下毒!」
……空氣忽然安靜。
元崢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微溫的茶水。
金豆極力忍著笑,這個元二爺也不過如此嘛,膽子也就鵪鶉大,一詐就被詐出來了。
那文府僕人也不再說話了,跪坐在地,小心翼翼看了眼元崢,抬起袖子擦擦汗。
元峻腦子裡一片漿糊,他剛才說什麼了?
他自個兒說出來了?
元崢放下茶盞,抬眼看向六神無主茫然無措的元峻,「二哥繼續說吧,安陽究竟許了你什麼好處?」
元峻眼看瞞不住了,急了,一把站起來,「四弟,我,我真不知安陽的心思,真不知她要害你!若是知道她利用這點來給你下毒,我死也不會說的!」
元崢冷冷道:「那你認為她詢問關於我的私密之事,是為什麼呢?」
這種事情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定不是為好心而來,元峻若說不知道她要下什麼毒很正常,但說不知道她要害元崢,只怕不是不知道,只不過是不想去想罷了!
「二哥。」元崢往前傾身,雙肘撐在膝上,十指交合,壓眉看著元峻,「你知道我是個粗人,只懂蠻力。而你是我兄長,我不想審你。我再問一遍,安陽,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
元峻慌忙向元崢求情,「四弟,你信我,我真沒想過害你!我和安陽,沒有什麼交易。我只是,只是無意中說起過你不能碰馬奶,那日安陽特意找到我問起這事兒,我沒想那麼多,就告訴她了……」
元崢有些不耐煩了,「二哥,你最好還是老實說出因由,若情有可原,我或許還能在翁翁面前替你說說情。」
元峻臉瞬間綠了,「你要告訴翁翁?」
元崢眼半瞇,「二哥莫不是以為,我性命都差點丟在你手上,還得替你掩過吧?」
元峻不怕元崢找麻煩,可被翁翁和父親知道……元府家法有多嚴他是知道的!
他後背已被汗浸濕,一咬牙豁出去,「是,這件事我有錯,可你難道就沒把柄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當初那個住在你院子裡的阿南,就是蕭衡的未婚妻梁燕喃!」
元崢沒想到元峻還知道這事兒,詫異地挑起眉,「你怎麼知道?不過,我得糾正一下,梁燕喃,是我元崢未過門的妻子,蕭衡的未婚妻是文府三娘子,二哥還是不要出去亂說的好。」
「梁燕喃,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元峻驚異得聲調都有些變了。
梁府那麼多家產,梁少宰那麼多銀子……那梁燕喃又如此得寵,得多少嫁妝?!
這元四怎麼就這麼好運氣?
元崢這時才相信,元峻確實不知道安陽對他的計劃,微微一笑,「說起這事兒,二哥你還是半個媒人,安陽縣主,是另外半個。至於燕喃是阿南的事兒嘛,你可以說,不過,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