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認錯爹的是誰
燕喃愕然愣住,揉揉耳朵,她沒聽錯吧?
「親堂姐?」燕喃反問一嘴,沒錯啊,論堂姐,是親的。
安陽話一出口,心頭的秘密似開了一道閘,不受控制地往外湧。
反正都說出來了,有種豁出去的異樣的痛快,心反而定了些,看著燕喃受到驚嚇的模樣,嘴角扯起一絲笑來,自己卻不知那笑意有幾分瘆人。
「不,就是親姐,同父異母的親生姐姐。」安陽定定看著燕喃,「我為什麼恨你,你現在該懂了吧?他心裡眼裡從來都只有你這一個女兒,連梁宛茹都不曾被他疼過!換成你是我,你會不會恨?」
燕喃霍然站起身來,瞪大了眼:「不可能!」
「呵。」安陽笑意更深,嫵媚的五官有些扭曲,緩緩低下頭,右手撩起左邊袖子,直籠到肩膊上。
燕喃摀住了嘴。
安陽左手臂彎內側,佈滿深深淺淺、彎彎扭扭的疤,似一條條蚯蚓縱橫交錯在玉白色肌膚上,格外觸目驚心。
「我從十歲那年開始,都是這麼活過來的。」安陽低著頭道:「別人都道我是長公主府的明珠,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個怪物。」
她聲音寒意沁沁,聽得燕喃腦子有些當機,睡意全沒了影。
慢慢將安陽的話回味過來,嘴唇啟了啟:「你是說,你的意思是,你娘是你娘,但你爹不是你爹,而是我爹?」
這是多大一盆狗血!
她那幾個娘啊爹的說得亂糟糟,安陽抬起頭,仍帶著那絲認命的笑點點頭。
燕喃「撲通」一聲又坐回去,眉頭緊緊蹙起來,仍是覺得離譜。
梁湛和長公主?怎麼可能呢?
安陽靜靜跪坐在地,再不說話。
燕喃憑直覺難以相信這事兒,梁湛為人暫且不論,但他對娘一片心意她看得明白。
這樣的梁湛怎麼會對自己長嫂下手?更何況,安陽今年十七,那十七年前,梁湛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而已。
十七年前……
燕喃念頭一轉,抬頭問安陽,「你的生辰是幾月?」
安陽愣了愣,「十月。」
她以為燕喃要確認別的事,解釋道:「我是遺腹子。」
十月?
燕喃迅速推算時間,也就是說,長公主有安陽的時間是在十七年前的冬月裡,而那時候的梁湛……
「不可能!」燕喃篤定看著安陽,「這不可能,你一定是搞錯了,我爹在十七年的冬日去了北地,據他說是冬去春回,呆了至少三個月,所以根本不可能!」
這下輪到安陽愣怔,「可是。」
她咬著唇囁嚅:「可是我親耳聽我娘說過……」
「一定不可能!」燕喃篤定自己的判斷,「不信你明日去問我爹,長公主親口和你說,你父親是我爹?」
安陽狠咬著唇搖搖頭,心也跳了起來,若三叔真如燕喃所說那段時間根本沒在梁府,那難道真是她想錯了?「倒是……沒這麼說。不過。」
她仍是堅持著:「我聽見她和人說梁府的事,說可惜她認錯了爹,這個她,難道不是說我嗎?府裡除了我,個個都身世清清白白!」
燕喃把這句話在嘴裡念了兩遍,「嗤」一聲笑出聲來。
長公主說「她認錯了爹」,是說的小啞巴梁燕喃吧?
她早有些感覺,娘當年背著梁湛送她離開,是其一。
其二,梁湛雖對她好,但那種好沒有親生父親那種親切的寵溺,而是客氣式的、招待式的好,只求處處周到,生怕她不舒服不滿意,但情感交流甚少,就連陪她用膳也是她剛到燕回閣時有過幾次。
那種感覺,讓她一度認為梁湛就是為了聖女這個身份才對她好。
直到她發現梁湛對娘確實是出於真心,又對他的心意多了分認可。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都難以把梁湛當作親生父親來看待,既然有林燕子遺失在雪原在先,這個梁燕喃極有可能和她原身是同一個爹。
安陽見燕喃發笑,更加不知所措,若她一直以來堅信的都是錯的,那她……簡直……
「你說你……」燕喃已經對安陽無語透頂,連解釋都懶得跟她解釋,搖搖頭道:「這麼大的事兒,你就憑這麼一句話給長公主和我爹扣了這麼大一口鍋,你怎麼都不問問清楚?」
安陽緊咬著唇,心像墜入個無底洞,她怎麼問?
她知道娘喜歡的是三叔,她知道娘常與那黑夜裡來的人苟合,所以她才會因為娘一句話就想這麼多。
可她要怎麼問?
她一直把自己當怪物,一直認為梁湛虧待了她們母女,可難道那一切都只不過是娘的妄想嗎?
安陽心如刀絞,連哭都再不哭出,一會兒覺得燕喃說的是真的,一會兒又仍覺得自己沒弄錯,只是梁燕喃不知道娘的秘密而已!
「我。」她咬緊牙抬頭,雙目通紅,「我明日去問!我親口問他!」
若再不搞清楚,她會死在自己手裡!
燕喃想通此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點點頭,「走吧,先帶你去西院那邊,素琴已經打掃過了,你先湊合睡下,明日再說。」
說完站起身來,招呼小柔拎來燈籠,「給縣主也取一盞羊角燈來。」
安陽跟在燕喃和小柔身後,手裡拎著小小羊角燈,青衫小心跟著安陽,幾人穿過主院迴廊,進了西院門。
燕回閣本身也大,只這西偏院就分了兩進,裡進住的春妮,外進便安排給安陽。
進了院門,兩個小丫鬟迎上來,恭聲道:「娘子,縣主,裡頭已打掃乾淨。」
燕喃往裡走,進門一邊打量一邊對安陽道:「我這裡簡陋,人少,你若有什麼需要的再和丫鬟說。」
安陽心思不屬,默默點點頭,逕直往裡間走去,走到半路又回過身來,對燕喃一福,「多謝。」
又再垂著頭走進寢間。
燕喃呼出一口氣,感歎安陽不一般的腦回路,一出門見廊下還燒著茶,回頭問那兩個小丫鬟,「宮棋那邊沒備著熱茶嗎?怎麼你們還現燒?」
宮棋正是當初她給了春妮的丫鬟。
其中一個小丫鬟道:「方纔奴婢去敲門問茶,想來都睡下了,沒人應門,奴婢這才自個兒燒的。」
「沒人應門?」燕喃站在廊下,蹙起了眉,目光投向緊閉的內進院門。
宮棋夜裡最是警醒,怎麼會不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