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押寶押誰
元崢那句「有宵夜,不吃晚膳「,燕喃不知怎麼就忽然想到方纔所說關於崔更的意圖上。
崔更為什麼這時候才會想著與忠親王結親!
這和有宵夜所以不吃晚膳豈不是一個道理?
那就是,崔更以前有更願意選擇的投靠對象!
燕喃抬頭看著元崢,「你說,崔更之所以如今才表示要和忠親王示好,是不是因為他以前有其他的路?而最近發現那條路走不通,或者是發現忠親王這條路更好走,所以才忽然生了新的心思,接二連三地對蕭衡、蕭齊下手。」
元崢顯然沒想到他隨口一句讓燕喃想出這麼一串事兒來,微愣了愣,倒也覺得燕喃說的極有道理。
他此前沒從這個方向去想過崔更,「其他的路?」
元崢皺著眉。
燕喃認真想了想,「按各種歷史書上的故事呢,一個大臣掌權幾十年,到老的時候,自然會思量下一任帝王會是誰,然後把寶押到他身上,以求自己後代仍然能保富貴!」
「崔更會押誰?」元崢看向燕喃,顯然是認同燕喃這個說法。
而忠親王剛剛崛起不久,以崔更鑽營幾十年的官場生涯,以前鐵定不會押在他身上。
「如果你是崔更,你會押誰?」燕喃問元崢。
元崢毫不猶豫,「當然是太子。」
此前的永寧帝,膝下只有兩子,太子正當年,六皇子蕭紘太小,又無兄弟把持朝政的煩惱,只要不是瞎的,或者是梁湛這樣重活一世的,自然都會將太子當作下一任帝君。
「所以。」燕喃篤定道:「崔更在太子被軟禁之後,仍是將賭注押在他身上的,直到發現忠親王勢頭太大,太子已經完全失去價值,這才轉而想搭上忠親王這班船。」
她還有一個依據,「而且照梁湛所說的上一世,崔更最後是帶著蕭紘南下逃到臨安城,而不是蕭齊,說明他從來都是和永寧帝一脈更加密切,或者是上一世,忠親王也同樣拒絕了崔更的示好。」
元崢想著燕喃的話,仍是覺得裡頭少了些什麼關鍵,一時也想不起來,但燕喃這個思路無疑讓他們好歹知道了該防備的方向。
被忠親王拒絕的崔更,不會那麼輕易就善罷甘休,說不定還會在太子身上找尋新的出路。
「我會和忠親王說說,讓他著重查一查太子那邊的情況。」
除了元崢和燕喃在操心崔更接下來的打算,崔五娘子也同樣在操心這個問題。
「忠親王真一點餘地都沒留?」她在崔更寬敞的書房前廳內,驚訝地問焦躁地走來走去的崔更。
這僅僅一座前廳就有兩個天井,下方種植苗木,讓廳與園完美地結合起來,廳中有園,園即是廳,別緻又清雅。
兩叢翠竹從天井中密密茂茂伸出去,中間是一張寬大的長方雕花紫檀木書案,書案前是一叢月季,藉著天井燈籠的光,綻放著淡粉淡黃的柔美。
崔五娘子本坐在月季叢旁的貴妃榻上,聽了崔更所說,情急之下站起來。
「難道忠親王就一點不看重咱們崔府的財勢?」
崔家多有錢有權?
這麼說吧,戶部籍錄的官員,有五成是每年都要來給崔家送年禮的。
忠親王就算再得永寧帝看重,說白了也不過是掌管半個開封防衛的武官。
他就算得了天下,也還得靠滿朝文官替他治天下不是?
「哼。」崔更圓臉垮下來,在鼻翼兩側墜出深深兩道法令紋,陰鷙地看著天井外的夜幕,「他不是不看重,他是想全吞。」
崔更冷冷道,隨即皺起眉來,「可他憑什麼?他若是此時奪宮,只要我一號令,半個朝廷都會反他!更何況,再讓東遼人適當過來示示威,不怕他還坐得穩位置!」
「除非……」崔更似自言自語,沉吟片刻篤定道:「除非他不著急要寶藏,除非他現在不奪宮!」
他似乎對自己這個結論非常滿意,說完之後嘴角浮現幾分笑意,似這才發現崔五娘子還在旁邊一般,轉頭對她道:「還記得我與你說過什麼?若忠親王這條路不通,咱們還照老辦法。」
「可是。」崔五娘子咬住唇,「可是太子如今被軟禁,如何成事?」
按照老辦法,她還得去嫁給太子!若不是為這件事,她也不會大晚上的求見翁翁來問蕭齊婚事的情況!
「多簡單的事兒!」崔更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你親自去見見尊上,畢竟與你有師徒之名,跟她說,若有必要,請她務必出手。」
崔五娘子不再多言,低頭應了聲「是」。
第二日,已是七月二十五,離俞弈被以「叛國罪」問斬還有七日。
燕喃暫得清閒,午後做好了蒸蛋糕,待晚間元崢取了回元府給元二夫人嘗鮮。
元二夫人猶如撿到寶,幾乎沒把整張臉埋進鬆軟的蛋糕裡,三下五除二吃了個底兒朝天。
心裡頭開始著急忙慌替元崢盤算日子,想著什麼時候才能將燕喃給娶回府中來。
如此過了兩日,到了七月二十八。
忠親王入駐樞密院,著手接手劉渭留下的攤子。
劉渭勾結北蠻一案正式開審,各色證據確鑿,又是官家親自過問過的,審訊不過是走走流程罷了。
劉渭又受到忠親王特別關照,在牢中吃夠了苦頭,臉上僅剩的幾根鬍鬚掉光,目光也漸漸呆滯起來,整個人失了生機,迅速蒼老下去。
俞六受父親行刑日漸近影響,心事重重終於病倒,唐侯親自上門安慰一番,又讓鹿神醫給問診看藥,此後俞六就一直在家中靜養,暫不去兵部上衙。
元崢則繼續在衛所間巡察。
由於禁衛重新點兵編排,徵調去衡水的人手也得以提前選出。
忠親王請旨後,官家發下明旨,著元崢於八月初二帶人前往衡水,與馮瀟商議佈兵進駐幽州事宜。
梁府內,春妮知再過幾日就能見到春柳,並和她一起離開開封,喜得好幾日沒睡好,連夜想給春柳縫製一件新衣出來。
燕喃擔心她們去到衡水想要完全安頓下來不容易,給春妮塞了三千兩銀票,春妮死活只收一千,燕喃便趁著幫忙的時候,悄悄又縫了一張銀票到春柳那新衣裡。
梁府與元府日子皆頗為平靜,金煥那邊則在得到元崢即將又被派去衡水的時候,立即遣人出門打聽消息,到了晚間,悄悄往宮中遞了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