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週一的下午，向逐走到七班後門，側著身用余光瞄白驍言。七班這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站在講臺上佈置作業，白驍言微微低著頭，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

留了三套試卷的閱讀題和一篇周記之後，英語老師總算合上了課本，宣佈下課的話音剛落，斜後方一個小紙團砸到了白驍言的桌子上。

緊接著，向逐就看到剛扔完紙團的陳桃瑤難為情地把臉埋下了。

傳小紙條這種事，要是存在在男女同學之間，被人普遍認為是談戀愛的前兆。

向逐忍了一上午不來偷看白驍言，下午實在忍不住跑來看看，沒想到就趕得這麼不巧，向逐心裡又酸又澀，好一會兒暗罵自己不爭氣，想道：看什麼啊，沒見過人談戀愛？

白驍言伸手把桌上的紙團扔進了垃圾箱，回頭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後門，向逐一反常態側身站在後門，他還穿著昨天晚上的那件薄外套，這次他沒伸手去拉著衣領。還沒等白驍言的觀察再仔細一點，向逐匆匆地從七班後門離開了。白驍言看了一眼教室的掛鐘，還有五分鐘上課。

他不自覺地轉起筆來，視線放在剛被擦乾淨的黑板上。向逐這人脾氣不太好，很倔，誰都拉不回來的那種。經常站在七班後門，直到上課鈴響了才肯走，向逐雖然混在一群人裡，似乎和他們相處愉快，但就算向逐遮著看向他的眼睛，白驍言也都知道。因為他也一直在注視著向逐。

陳桃瑤走到他書桌旁邊，有些委屈地提起勇氣說道：“你怎麼把我的字條扔了，白驍言，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

白驍言說道：“沒有討厭你。”

陳桃瑤心底有點雀躍，白驍言接著說道：“我只是有了特別喜歡的人。”

陳桃瑤有些不服氣，“我……”

上課鈴聲響了，白驍言不再理她了，陳桃瑤只好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向逐堅持聽完了一節數學課，下課的時候翻開卷子，發現紅筆改掉的題目占了一大半，他有點喪氣，顧自把自己從頭到腳都數落了一遍。他這個人功課不好，性格也差，打架也只是一般厲害，周清昀從小就教導他看到打架鬥毆要繞著走，他小學階段是張乖乖牌，後來上了初中越發地叛逆，時常要出去顯露身手，然而就算如此，他還不是被林見堵在巷子裡打。

他想起來白驍言把林見按在地上揍的模樣，特別帥，他想想就亢奮，然而亢奮三秒之後，嘴角就耷拉了下來。他根本不想承認，白驍言太強大了，以至於方方面面都比他高出一截。向逐是希望他在某一方面能夠獨當一面的，但他喜歡上的是那樣一個人。他欣喜於，他怎麼這麼好，也同樣對此感到沮喪。

白驍言好到，不需要向逐給的任何好處。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向逐和陳擎敲定，這幾天他們兩個輪流帶著郝南吃飯，今晚就輪到向逐了。陳擎拉著向逐和郝南往宿舍走，神秘兮兮地低聲說道：“晚上帶你們去個地方，那有救助你們的靈丹妙藥，我這樣大公無私，你們就別去食堂吃什麼餐盤了。”

向逐嫌棄地挪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瞥了他一眼，說道：“打什麼鬼主意？”

陳擎說道：“奉獻只論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怎麼能說是鬼主意呢？”

回到宿舍換了身衣服，陳擎就拉著向逐和郝南溜出了學校，這會兒不住宿的學生都往學校外湧，他們借了東風，腳底抹油跑了。陳擎拉著他們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酒吧，這間酒吧是上個月新開的，消費對於他們這樣一群窮學生來說是高不可攀的，於是學校的每次盤查都不會查到這間酒吧的頭上。

服務生領著他們到了包間門口，向逐咬了咬牙，說道：“你真是下了血本啊。”

陳擎一推門，裡面的男男女女沖過來，彩噴弄了陳擎一臉，向逐往後躲了躲但還是受到了殃及，向逐摸了一把頭髮，手心是一片粉色的泡沫。

突然有個女生說道：“向逐別擦，你這樣特別帥。”

說著舉起手機就給向逐照了一張照片。向逐不知道他頭上沾著彩噴的模樣，有什麼好看的。向逐心情不佳，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下了，剛才照相的女生跟著，坐在了他的旁邊。她沒過來和向逐搭話，而是一直跟旁邊的同伴低聲聊天。這女生他認識，是向逐的同班同學，可以說這整個包間都是熟人，他們班上一半的人都在。而且最重要的是，男女各一半。

陳擎什麼意思，是個傻子都看出來了。

向逐低聲罵了陳擎一句，陳擎沒聽見，還以為向逐在誇他，拉著他說道：“不用太感謝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來來來，先唱首歌，表態辭舊迎新。我覺得唱溫柔挺不錯的。”

向逐拒絕道：“我不唱。”

服務生敲門進來，拎了兩打啤酒，十幾個人吵吵鬧鬧把酒分了，向逐低頭看了一眼，他眼前也有一罐。

陳擎說道：“在眾人中脫穎而出的條件是什麼，首先就是與眾不同啊。第一仗就要打的漂亮，讓她覺得你是最好的。”

向逐心想，白驍言確實第一眼看著就是最好的，拼命的眨眼睛還是最好的。但陳擎是在放屁，他的第一仗一點都不漂亮，對於白驍言來說他是最壞的選擇。

向逐擰開易開罐，仰頭灌下去一大口。

味道不太好，眼淚都嗆出來了。

白驍言住在五樓，一中的宿舍是四人間，但實際上他們寢室只住著兩個人，而且另外一個人經常夜不歸宿。白驍言把行李箱打開，把秋天穿的外套和衛衣都掛起來，他收拾了一半，眼前晃過向逐單薄的外套，他找了個袋子，挑了件尺碼稍小的裝好，拿手機發了條短信給向逐。

他約向逐在逸夫樓見，等了快一個小時，人也沒到。白驍言把袋子放在窗臺上，拿出手機撥了一下向逐的手機號，一直保持著無人接通的狀態。

白驍言微微皺了一下眉，點開朋友圈看了一眼，剛往下滑了一下就有意外收穫。

五班的薑璐瑜發了幾張照片，其中一張是向逐，照照片的人距離向逐很近，他還穿著那件薄外套。過了一會兒，不到一分鐘，薑璐瑜又更新了朋友圈，這一次是一個小視頻。

白驍言點開了，是向逐窩在沙發裡唱歌，包間內人很多，聲音嘈雜，但向逐的聲音很好聽，冷淡裡還帶著點哭腔，“無法割捨就別怕感傷，我也嫌我對你太滾燙，深愛就像一種命一樣，沒有任何方法能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