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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饕餮有肉吃【穿越】》第80章
第80章 傳奇

  在一臂國這樣的小國家,組織方式還是相當原始的。

  長老會親自帶人去打獵,遇到危險也第一時間拎著武器上陣。圓眼和長頸雖被人稱一聲少主,但平日裡跟差不多年紀的人也都是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一點架子都沒有。

  肖衍見了幾次他們討論事情,都是長老首領湊在一塊嘰嘰咕咕地就開始了。

  談得開心了互相拍肩大笑,談不攏時嗓門越來越高,拍桌子罵人也是常有的事,罵完了臉紅脖子粗地喘著氣互瞪,活像一群鬥雞。可就在旁人以為他們就要拳腳相向時,他們又哼哼著坐下了,繼續吹鬍子瞪眼地爭論。

  當然,大部分時候,這些老大們的意見還是非常一致的。

  而早就以武力起家,並壯大到差點能吞併整個西邊的丈夫國,顯然不是這畫風。

  無論是一開始便強勢衝出,佔據各個重要位置的兵士,還是夾在在其中的,幾乎無法掩藏的強大靈力波動,甚至是城門守衛大喊公主,路人幾乎非常習慣地退避到兩側,都可以看出其嚴格的秩序性。

  在小姑娘嘀咕完後,又是兩排人馬自城門處飛快出現。這次與之前一批不同,清一色地騎著高頭大馬,昂首揚蹄間顯得神駿非凡,更奇特的,則是馬背上的人。

  那是清一色的娘子軍。

  乾乾淨淨不施粉黛的臉,頭髮俐落地束在腦後,統一的深色服裝,身上要害處加了防護,窄袖收口方便行動,樣式簡潔無比,只在上衣下擺處繡了一圈偏亮的花紋,讓整支人馬都多了幾分亮色。

  更重要的是,肖衍能明顯地感覺到她們身上比前一些人活躍得多的靈氣,加上那不經千錘百煉不可能出來的沉凝之氣——顯然,這些人馬絕對不止看著賞心悅目而已,動起手來也絕對給力。

  若說小姑娘只聽到喊聲時還有些遲疑的話,這兩排人馬一現身,小臉上的凝重頓時蕩然無存,幾乎忍不住跳起來:“呀——羽衣軍的小姐姐們!”

  羽衣軍。

  雖然肖衍才來丈夫國沒兩天,但對這三個字可絕對不陌生。

  在介紹起丈夫國的情況時,一臂國的人不止一次地以敬佩的口吻提起過她們。不過肖衍他們的身份是生意人,不好表現得對人家的兵力太感興趣,便假裝興致缺缺,只稍稍旁敲側擊了一些內容。

  好在他們有個包打聽的智。

  老頭兒東轉西走,聽了一腦門雜七雜八的消息,把其中關於羽衣軍的剔出來,再去掉那些不靠譜的道聼塗説,很快就理出了一條相對清晰的“丈夫國大公主崛起記”。

  這是一個近乎傳奇的故事。

  說起來,很久之前,丈夫國的人也基本如現在的一些小國一樣,男女都很剽悍,上陣親兄弟,打架夫妻團。也不知是遠古的血脈特別濃郁,還是佔據的地方靈氣特別豐沛,這裡有神血的人相當多,不拘男女,實力相當。

  轉捩點還是那次與巫咸國的一場大戰。

  丈夫國功敗垂成,被打得相當慘,之後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不管勃勃野心是不是還在,表面上的姿態總是要做足的,裝模作樣地去遙遠的中原學了滿口的謙退之辭,又號召國內所有人學禮,從穿著打扮到進退舉止,總要做出一副謙謙君子型“大丈夫”的模樣。

  一時間滿國衣冠勝雪,全是白衣飄飄寬袍大袖的模樣,不知情的人猛一看肯定會嚇一跳,以為在舉行什麼隆重的國喪。雖然滿街的大漢們依然走路甩手甩腳,下巴朝天,一言不合就恨不能撩袖子打一架,看起來與“哀戚”並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然而,表面工作做了多年,到底也會有些潛移默化的作用。

  丈夫國到底太偏西,與中原文化差異太大,理解起來,難免會有些偏差。這般不走心地學習中原時,囫圇吞棗下難免就會走一些極端。

  其中很重要的一點,便是重男輕女的思想逐漸盛行。

  事實上,肖衍聽著老頭兒對東邊風俗的描述,在這個世界的中原地帶,雖然男人有越來越強勢的趨勢,但男女的地位差別還沒那麼大。可到了丈夫國,經過多年的發酵演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覺得“女人就該乖乖待在家裡”。

  類似的聲音越來越多,對女性的審美悄然改了方向。同樣的美人胚子,以前跺跺腳能震塌一間房,揮揮手電閃雷鳴,能力強悍性子又爽直的妹子受歡迎,現在變成了會繡花一類“高雅藝術”的、溫順乖巧的妹子備受追捧。

  倒不是說兩者之間有高下之分,可當風向明顯地一邊倒時,許多懵懵懂懂的人就開始隨大流了。

  父母開始教育男孩子,你要專心練劍,專心鍛煉神血能力,將來保家衛國。然後轉頭對小女孩說,你要溫順乖巧,不要老反駁別人,沒事別往外瘋,多學學繡花,或者跟某家的閨女學學賞花也行。

  什麼?鍛煉神血能力?沒必要,有哥哥弟弟保護你呢!什麼?某某某家的孩子?不行,你不能跟她玩,那簡直是個瘋丫頭!

  這樣的演變經歷了漫長的過程,養成了丈夫國男女間截然不同的氣質。底層為生計奔波的還好一些,上層貴族中尤為明顯。

  自然也有女孩是不樂意的。

  她們或天生神血濃郁,打起架來可以秒殺那些只會淘氣的笨蛋小男生,卻總是被人告誡,女孩子別這麼野。或在某些領域有特殊的領悟能力,卻被告知女孩子不要整天“不務正業”,學好女紅找個好人家才是正經。或者有些女孩子,單純因為不愛梳妝打扮,就被人指指點點“不講究”“沒禮貌”“將來找不到人家的”。

  在環境還相對寬鬆的時候,有不忿的女子聯合起來,按著興趣自由地學習武藝,鍛煉神血能力,或者鑽研其他喜歡的內容,試圖以此來證明,女子絕不只有溫順乖巧的單調一面。

  然而她們並沒能平穩地發展。

  導火索是當時的王與後的意見分歧。

  丈夫國自來都是王與後都握有極大的權力,兩人商議後共同決定一些大的政策。雖然也會有摩擦,卻基本在可控範圍內。

  但那時的丈夫國情況畢竟特殊。

  曾經不可一世的強國遭逢完全超出預料的慘敗,韜光養晦多年依然沒有恢復元氣,國內矛盾積累得相當嚴重。這時候,每個急於解決問題的上位者,都會迫切地希望自己的決定立刻執行。

  偏偏,這一次,王和後考慮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路線,並且相當自信推下去一定會見效,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在反復的妥協和鬥爭中,矛盾愈發尖銳,最終,一國之君對著一國之後下手了。

  雖然工作上有分歧,但感情上其實相當信賴丈夫的昭後萬萬沒料到會迎來這麼一天。

  一旦動了念頭,男人的心就變得冷硬無比。蓄謀已久,反復揣摩,等到時機成熟,終於迫不及待地衝著枕邊人露出了獠牙。

  昭後手下的人被以各種巧妙的理由支開或拖住,等到她驚覺不對時,早已被團團圍住。

  男人一不做二不休,當即把那個成天號召逃出深閨、尋找別樣天地的組織給一窩端了,領頭的幾人被扣上了與昭後合謀,犯上作亂的大帽子。

  以有心算無心,昭後悍勇無比地帶了幾個親隨殺出重圍時,就看到其他親信幾乎被殘殺殆盡,遙遙趕來救她的,反而是那幾個被強行扣帽子通緝的組織者。

  這些不甘於沉默的女子也大多出身名門,往日以叛逆著稱,其實倒與昭後不那麼親厚。可這時隔著漫天的血影對望間,倒猛然多出了一點點惺惺相惜,和一絲絲無法掩藏的絕望。

  天上原有兩日並耀,從今以後,有一輪要永遠沉寂了。

  事已至此,所有的轉圜都已不可能,孤獨的反抗很快被撲滅,滿地的屍體被拖走,觸目驚心的血跡被一大桶一大桶倒下的水沖走,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從此之後,女子的地位一落千丈,被徹底地打到了塵埃裡。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年,丈夫國國君一代代更替,有能幹的有昏庸的,在邊緣化女性這一點上,卻從來沒有變過。

  當下的丈夫國大公主,夏,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崛起,就充分地說明了她的厲害程度。

  這時候的丈夫國,國君的後宮已經在不斷擴大了,搜羅形形色色的美人,是每個大權獨掌的君主的愛好。夏公主的母親,便是一個絕色美人,被搜羅進宮後那昏聵的君主驚為天人,頗有點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架勢。

  女人越是弱勢的時候,對她們的苛責就會越多。

  一時間,各方的指責不絕於耳,清一色的妖妃誤國。

  這可憐的美人兒聽得風聲嚇得厲害,終日裡提心吊膽,幾不能眠。戰戰兢兢地勸了幾次王要勤政愛民,卻掃了人的興致,竟是拂袖而走了。他享樂結束揮揮衣袖翻臉不認人,美人兒可在後宮受盡了白眼,冷嘲熱諷是小,大事小事上苛待不斷才叫難熬,差點沒一根白綾往梁上一懸,吊死在半夜了。

  就在她覺得日子真的挨不過去,認真地考慮生存還是死亡這個近乎哲學的命題時,肚子卻是日漸大了起來,一開始還沒在意,日子久了才發現不對勁。

  一診,喜脈。

  舉國震動。

  在位的這王愛瞎胡鬧,年輕時傷了本,年紀稍長也不知節制,美人搜羅了一堆,孩子卻一個沒有。

  一時間母憑子貴,各種賞賜不斷,簡直恨不能把這肚皮爭氣的美人兒供起來。當然,那可能會蹦出個兒子的大肚皮一定要恭恭敬敬地擺在最顯眼處。

  當嬰兒呱呱墜地,下人出來通報是個女兒時,可想而知當時國主的心情。

  大公主夏就在自家娘總是暗自垂淚,自家爹見到自己就橫眉豎目,其他人“可惜是個女孩”“幸好是個女孩”的或惋惜或幸災樂禍中,迎來了弟弟的出生,然後徹底成了一個透明人。

  大約是過早懂事的緣故,她的性子沉默而內斂,輕易都不愛開口。可從很小開始,若是母親被嘲笑了,她便一臉拼命的架勢,撲上去就衝對方又抓又咬。

  到底是子嗣艱難的王室血脈,別人倒也真不敢招惹她了。

  直到她弟弟出世。

  那孩子的母親與夏的母親幾乎同時進宮,後者獨寵了許久,自己卻向來不受待見,內心嫉妒已久。好在肚皮爭氣,一次臨幸竟然就生了個兒子,當即覺得揚眉吐氣,時不時地便刁難兩句夏的母親。

  其他宮妃看熱鬧不嫌事大,明裡暗裡又挑唆了一陣,那女人竟是愈發過分,有一次直接將夏的母親推到了水中。

  五歲的大公主夏當場失控。

  強大到可怕的力量忽然在她身周不斷積聚,壓根不知如何運用神血能力的她小臉漲得通紅,差點沒背過氣去,卻依舊踉蹌著想要去救自己的娘親。

  那女人看她的模樣有那麼一點心虛,一把拉住她:“喂,你做什麼?”

  一瞬間,積聚到可怕的力量有了發洩的餘地,直接炸裂開來,夏因為身體本能形成的保護膜而彈出去老遠,摔得暈頭轉向,好歹沒什麼大礙。那挑釁的女人就慘多了,一聲尖叫都沒發出來,與帶著的兩個侍女一起炸成了渣渣。

  夏超乎尋常的神血能力令眾人驚異,她爹則在一瞬的驚喜後變得氣急敗壞。這樣的天分,若是個兒子該多好?

  她能力透支昏迷不醒,她娘就倒了大黴。

  從冷冰冰的池塘中被撈上來,整個人還沒緩過來,又被拖去罰跪。說是為她女兒犯下的錯誤負責,要跪上個三天三夜。

  好在有個與她母親關係不錯的下人大著膽子提了一句,真是厲害呢,竟然能生下神血如此濃郁的公主。

  渣爹眼珠子一轉,忽然就想到,對啊,長子後頭都再添了兩個兒子了,都是資質平平,為什麼不想法子再生一個呢?

  於是夏的母親跪到一半,又被渣男拖上了床。

  折騰來折騰去,過了幾年最終又生下一個小公主,還傷到了身子,徹底不能再有孩子了,渣爹才再一次把她們拋到了腦後。

  本來這大概會成為一首淒淒慘慘戚戚的宮怨詩,抑或一部勾心鬥角的後宮劇,誰也沒料到,夏公主生生地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

  沒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偷偷研究神血能力的,直到很久之後,才隱約和夏公主愛往藏書閣跑,看些養花養草繡花鳥的書的情形對上。沒人直到在沒有人帶的過程中,她一個人吃了多少苦頭,走了多少彎路。

  夏公主總是板著一張面無表情又美麗無比的臉,她的美總是帶點冷冷的味道。但她年紀逐漸增長後,一手繡活兒卻是做得越來越出挑,大批的貴女時不時地或自願或被家中要求來找她取經。

  一群貌美如花的漂亮小姑娘,坐在花園裡一坐就是半日,她們的作品不是真的拿來用的——畢竟以她們的身份,繡娘的東西會源源不絕地送上來——而是用來給母親們彼此間誇耀的。

  沒人知道這過程中,生人勿近狀的大公主是怎麼樣一點一點地觀察每個人的品性與能力,悄悄地與其中一些人聯絡開的。

  許多貴女都在夏的帶領下鍛煉起了神血,她們甚至想好了各種萬一被揭穿時可以用的藉口——雖然不一定有用。這些人出了宮,又一點點私下傳給了其他女孩。

  雖有過幾次小小的驚險,但也許是上天垂憐,也許是她們準備得足夠小心,又也許是丈夫國的人早已不把女人放在眼裡了,覺得她們就是一群羽毛光鮮亮麗的金絲雀……總之,她們有驚無險地遮掩了過去。

  最初的夏也許還沒想太多,只是尋思著要變強,一個人又實在太孤獨,下意識地尋找有同樣的夥伴。可後來,一切就變得有組織有計劃。

  這樣發展壯大,終有一天會暴露。

  她們內心惶惶又相當激動,女人沉默得太久了,需要有人大膽地爭取一把,可到底要怎麼做,大家卻都沒有商議好。當她們為自己努力的時候,她們是屬於自己的,可當要面臨重大抉擇的時候,她們卻不得不考慮身後的家庭。

  再怎樣不堪的家庭,也總有那麼幾個愛自己的人存在的,會不會連累他們,這種問題不可能無視。

  在近乎煎熬的沉默中,這次老天沒有讓她們步昭後等人的後塵,相反,還給了一個絕佳的契機。

  原因還在夏公主的那個渣爹身上。

  這位爺雖然對兒子的期待特別高,但自己卻是個徹徹底底的廢材,在各個方面都是。除了吃喝玩樂精通無比,其他方面整天渾渾噩噩,守著前人留下來的東西吃老本。於是乎,他的弟弟心思活了,準備了許久,朝哥哥動了手。

  兩方撕扯不休,渣爹扛了一陣快扛不住時,就看到自家已出落得無比高挑美麗的女兒出現在面前。可以幫忙打王叔,得把王城一半的兵力交給她指揮。日後昭告天下她的功勞,讓她保持一支娘子軍的同時,還可以支配三成左右的尋常兵力。

  渣爹瞪著眼說不可能。她冷漠地應了一聲,哦,那就一起死吧。

  渣爹自然是捨不得死的,他剛弄進宮的美人還沒來得及嘗鮮,他坐擁的無數寶藏還沒來得及多揮霍一些,他心愛的佳餚還沒吃夠……於是當形勢越來越嚴峻,自家女兒下了最終通牒的時候,他終於認慫點了頭。

  算是死馬當活馬醫。

  年僅十八的夏公主一戰成名,連帶著她所向披靡的娘子軍。

  渣爹不是不打算玩鳥盡弓藏的事兒,自家兒女有出息是好事,太有出息了,他也會屁股坐不住的。

  然而這個自己從來沒管過的女兒,壓根對他一點信任都沒有,怎麼可能不防著他?一面牢牢地掌著虎符不出手,一面把自己的功績大肆宣揚到連東邊的國家都知道,一位驍勇善戰的公主,幫助自己父親守住了江山,丈夫國的王親口承諾,將三成的兵士交給她,永不收回。

  渣爹本就元氣大傷之下,只能乾瞪眼。

  長公主沒有就此甘休,反而再次大招了一批女孩入她的麾下,趁熱打鐵造成了一支誰也無法撼動的羽衣軍。

  肖衍當初聽到這個故事時,驚歎到手上的瓜都快要掉了。

  雖說時勢造英雄,可機遇,也真的只垂青有準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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