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結契
瑤瑤畢竟還小,在姐姐的保護下,對許多事的認知不過靠著直覺摸索出來的一知半解。肖衍二人則單純來做個客,並沒有插手丈夫國內明爭暗鬥的意思。既然大公主接手了這點不愉快的小插曲,幾人便沒有過多糾結。
在瑤瑤的連連驚歎中吃了飯,又做了點水果沙冰當飯後甜點,氣氛很快就變回了輕鬆愉快。也就饕餮聽肖衍說完來龍去脈,還對那敢於勾引自家伴侶並試圖下毒手的美女耿耿於懷,吃東西時眼珠子轉啊轉,像一隻意難平的大貓。
肖衍毫不懷疑,若是那幽再次單獨出現,還被這位碰著,那絕對會被活活拆了。
這情形當然是不可能很快出現了,沒一會兒,幾人就遠遠看到厲鈞怒氣衝衝地帶了一行人,摟著自家美人兒離開了。饕餮眼睜睜看著美人走遠,遺憾地多吃了半盆子水果沙冰。
瑤瑤意會錯了那直勾勾的眼神所代表的含義,鄙視地看看饕餮又同情地看看肖衍,很是為這好脾氣的大哥哥不值,癟者嘴大聲道:“我覺得,那阿姨真的一點不好看!”
結果一嗓子喊完,眼前這兩人,一個依舊沒收回眼珠子,一個忙著阻止他繼續吃冰,都只潦草無比地點了兩下頭,簡直不要太敷衍!
小公主的嘴巴更癟了一些,覺得自己真是有力沒處使,乾著急。
時間在吃吃玩玩鬧鬧中過得格外快,沒一會兒,日頭就已經偏西了。肖衍和饕餮站在高大的宮門前,衝著依依不捨的小姑娘揮揮手,承諾以後還會來看她,到底轉身邁過了高高的門檻。
瑤瑤笑容甜甜地與他們告別,笑著笑著,眼圈就忍不住有些紅了。對於一個長年困居宮中的小姑娘,任何一個讓她感到親切的人,都足以讓她留戀不已。
高大厚重的宮門徐徐關上,把一個寂寞的小姑娘隔斷在了高牆另一邊。生在帝王家,到底幸福與否,終歸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而已。
肖衍略略感慨了幾句,和饕餮一道溜達回了大公主給他們安排的住處。
剛一走近,就見老頭兒智趴在屋簷下的矮塌上,哼哼唧唧,半死不活。
這位精力無限的老人,大熱天地裹了好幾天鹿蜀皮,不分晝夜從不肯脫下,又愛東鑽西跑地打聽各種稀奇古怪的物什,熱得不行後又認定是鹿蜀皮起效了,繞著城牆跑了許久的圈圈,終於光榮地倒下了。
當時正收拾東西的肖衍得到消息嚇了一跳,匆匆趕過去就見他面如金紙,嘴唇灰白,完全失去了意識,卻還死死扯著身上的鹿蜀皮不鬆手。眾人七手八腳地扯了半天無果,最後還是即當機立斷,掏出把匕首把他扯著的一圈皮子全割了下來,又掏出一個什麼小瓶子,拔了塞子就把裡頭的液體往他口中灌。
只是那會兒智牙關緊咬,連藥都灌不進去了,全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急得胖胖的即滿頭大汗。
還是肖衍衝過去將他翻了個身,死馬當活馬醫地沿著脖子一圈連著肩上和脊背兩條經絡用了大力氣向外擰,吧嗒吧嗒聽得圍觀的人都覺得發疼,最後頸上肩上背上高高鼓起,黑黝黝的皮膚上透出了嚇人的紫紅色,老頭兒才緩過一口氣來。
中暑就是來得快也去得快,即跟著灌完藥,老頭兒又整個清醒了過來,完全沒事了。除了肖衍當時擰得急了點,用力大了點,讓他整個後背疼得厲害,趴了大半天。再者就是當時一頭栽倒,腦門磕在石頭地面上,腫了個老大的包。
“老爺子,好些了吧?”肖衍忍笑打招呼。
“好了好了,能有啥事?大驚小怪!”老頭兒梗著脖子,粗聲粗氣地回了一句,深覺丟臉地翻了個身,把背衝著肖衍和饕餮。
這次的事雖然驚險,但也實在太過搞笑,眾人提心吊膽地確定智脫離危險後,簡直都快笑瘋了。半個南集都在傳,有個黑老頭兒大夏天裹皮子跑步,差點沒把自己跑死。
更搞笑的是,這人醒來後哇哇吐了半天,差點沒把膽汁吐出來,也不顧滿地穢物,一拍大腿嚎了一聲:“哎喲——老頭子大概是不行了,可惜哇,終究沒有走到北邊,沒有見著饕餮呀——”
站在肖衍身旁的饕餮一頭黑線。
其他久聞凶獸之名的人則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老頭兒,紛紛表示,原來真的是個傻的呀,就沒見過這麼上趕著找死的。
向來厚道的肖衍面不改色地忍到確定老頭兒脫了險,然後擠出人群扶著城牆笑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了下來,一抬頭看到鬱悶的饕餮,又忍不住笑抽了。
要不是大公主的人馬等著,饕餮大概會忍不住在大白天把這笑瘋了的小狐狸給拎到帳篷辦了。
總之,這回一鬧騰,臉皮厚過城牆的智徹底清醒後,都覺得老臉沒處擱了,見到個活物就默默地轉身。
即抱著一個小瓦罐從窗子裡探出頭,笑呵呵地跟肖衍二人打了個招呼,又低頭問智:“喝水嗎?”
智還在心痛破了老大一個洞的鹿蜀皮——他堅持就算為了救他,也用不著把皮子割成那樣——還在鬧著彆扭:“不喝!”
“唔,喝點啦,鹿蜀皮又不稀罕,過些日子我送你兩張吧。”即摸摸層層疊疊的下巴,好脾氣地說,“就是別一天到晚裹著啦。”
咦?智的耳朵豎了起來:“你家不是這邊還要往北走麼?”
“對啊。”即好脾氣地笑笑。
“鹿蜀現在越來越少,就在南邊也不好找,你竟然有收著?不會誆我的吧?”老頭兒狐疑。
“不會的,我家收著好些呢,都沒什麼用。”即繼續面面的,軟得跟個麵團兒似的。
智頓時打起點精神,拿過小瓦罐咕嘟咕嘟喝了一氣,有些不好意思:“那你缺什麼,跟我說,我找來跟你換。”
即點點頭:“好說好說……”
真是個神秘的老頭兒,偏偏看上去又坦蕩得可愛。
他衝肖衍招招手:“肖小兄弟,你救智的那法子,我還有些不大明白,能再解說解說不?”
這話一出,智也忍不住轉過腦袋,兩個人四隻眼睛熱切地盯住了肖衍。
肖衍穿越前是半個中醫粉,抱著本黃帝內經早讀過幾年,也研究了些按摩針灸之法,小時候還聽奶奶說過好些土法子,雖然因為工作太忙沒時間深入研究,但平時有個頭疼腦熱感冒發燒的,還真用不著去醫院,自己就能解決。
說起來,這次的刮痧在他原本的世界簡直不要太普遍,根本不需要知道任何中醫知識,僅憑常識都能完成。但智和即覺得新鮮呀,一路上問了他無數次原理,肖衍稍稍一解釋,兩人就更加狂熱了。
這個世界雖有黃帝真真假假的各種事蹟傳說,巫咸國的巫醫也相當厲害,卻並沒有產生一部假託黃帝的醫術。藥物是相當發達的,對中醫中注重的氣啊經脈啊穴位啊,雖然已無意識地在實踐,卻還沒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
這會兒聽肖衍一說,兩人如獲至寶,明明之前沒有接觸過,提的問題卻相當犀利,完全是肖衍這種半吊子無法回答的,只能絞盡腦汁,把已經淡忘了很多的許多醫理磕磕巴巴地照搬給他們聽,每次都提心吊膽地加上一句:“只是聽說!實踐需謹慎!”
但兩個目光灼灼的老頭兒,大約是沒聽進去後半句話的。肖衍一頭黑線,生怕自己不小心間接造成人命。
這會兒即一開口,肖衍頓時頭疼,知道一時半會絕對結束不了,趕緊往後推:“兩位一定餓了吧?我先做點晚飯,邊吃邊聊。”
看著一頭鑽向廚房的肖衍,智和即失望地撇撇嘴。糊弄誰呢?吃了晚飯,那霸道的青年就該摟著他回房間了,也就是說,他們真的只有一頓飯的時間可以問!
兩人對視一眼,智拿起矮塌旁的一塊竹片,指著上頭密密麻麻的問題:“我們要抓緊時間,問最急於知道的事情!”
即嚴肅地點點頭:“我們來篩選一下吧,一定不能浪費這頓飯的時間!”
一胖一瘦兩個老頭兒,隔著一個窗戶嘰嘰咕咕地討論了起來,互不相讓,嗓門越來越高,咋一聽簡直想要打起來了。
正在揉面的肖衍聳了聳肩,表示科學狂人的世界我不懂。
饕餮把一大團肉剁得粉碎,棱角分明的側臉在夕陽中格外好看,轉頭:“可以了嗎?”
一臉嚴肅,想在做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肖衍笑了笑,湊過去在人嘴上親了一下:“行……唔!”
被饕餮按住後腦勺,深深地交換了一個吻。
狗腿地遊到廚房門口想問問需不需要幫忙的化蛇默默地拿翅膀捂住眼睛,儘量悄無聲息地退散了。
中午的一頓讓饕餮對餃子格外感興趣,肖衍便又做了一頓。這回換了個花樣,做成了半個手掌大小,先蒸熟,再用熱油煎一煎,兩面脆脆,香氣誘人。
繞著肖衍打轉的饕餮步子顯然急了一些,肖衍好笑地夾了個煎好的大餃子給他嘗鮮,剛送到他嘴裡,就聽到一陣吸溜口水的聲音。
轉頭,便看到廚房門口扒著智和即還有幾隻小動物,正眼巴巴地盯著饕餮口裡的餃子看。注意到肖衍的視線,看過來的目光就變成了幽怨。
我們也求投餵啊!好想趕緊嘗一嘗啊!
肖衍頓時感覺壓力山大,趕緊揣著沉甸甸的罪惡感加速煎餃子。饕餮斜了門口那群人和動物一眼,驕傲地仰起腦袋,一口就能吞下去的餃子硬要細嚼慢嚥,輕輕咬著那層脆皮發出的聲音想把小鉤子,勾得一行恨不能衝進來揍他一頓。
讓你嘚瑟!嘚瑟個鬼!
無數事實證明,這貨要不是上古凶獸,實力強橫,大概早被人踩扁了。
熱熱鬧鬧吃完一頓飯,肖衍擺脫了智和即的十萬個為什麼,到院子裡溜達著消消食。好久沒碰過麵食,一個忍不住,吃多了。
饕餮看他有點出神,順口問了句想什麼呢,結果肖衍想也不想地脫口:“想那個幽。”
按瑤瑤的說法,夏公主那個“三省廳”事實上可不是什麼“吾日三省吾身”的意思,那朱紅色的門檻另有乾坤,一般情況下,不論是有神血能力的人,還是化形的妖獸,一跨過去就會發生片刻的異象。
而那幽,肖衍明明看著有古怪,走進去時卻毫無動靜。
饕餮一愣,雖然知道笨狐狸不是那個意思,眼睛還是眯了起來:“想她?她有什麼好想的,漂亮?”
“哎?你覺得她好看?你喜歡看那款的?”本來打算說說古怪之處的肖衍瞬間回神,看饕餮。難道大部分男人,真的是對那種類型的沒有抵抗力?
這話說的,就是笨狐狸並不覺得她那麼好看?饕餮心情好了點:“哪款?”
“就是那種……感覺隨時準備著演戲的……怪怪的,反正我有點怵。”肖衍說,瞄了眼饕餮,又忍不住給他洗腦,“我跟你說啊,美人在骨不在皮,光看皮相長得好,沒用!要我說,英姿颯爽的大公主美得比她有個性,小瑤瑤長大了肯定也是美女,漂亮要漂亮得有氣質才……哎你幹嗎?!”
饕餮鬱悶地把笨狐狸扛回房,用實際行動表明,非常不高興自家狐狸滿腦子都是別的美人。
禍從口出的肖衍像煎餃子一樣被翻來覆去,最後耳朵又忍不住冒了出來,偏偏這回兩老還有動物們都住在不遠處,他面皮薄,根本都不敢叫出聲,被欺負得狠了就咬饕餮的胳膊,活脫脫一隻虛張聲勢比爪子的小狐狸。
饕餮捏捏他尖尖的白耳朵,惹得肖衍敏感無比地哆嗦了一下,連帶著某處也是一緊,饕餮眼中的火苗更盛,當即愈發不留情地動了起來。
肖衍覺得魂兒都快出竅了,沉沉浮浮間,忽有另一股比他強大得多的精神力湧入腦海,與他無比親密地纏繞在了一起。
恍惚中,仿佛兩個靈魂都戰慄著交纏在一起,不停地向上升騰,又重歸交疊在一起的身體,某種強大無比的歡愉席捲而來,讓人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