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功法
小老頭兒智一臉牙疼狀,化蛇扭著身子往後縮,鸚鵡用翅膀遮著腦袋,如皮魚懵懵懂懂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總覺得肖衍今天一驚一乍大驚小怪的。
饕餮施施然雙臂在身前一抱,故作不解狀:“有隔開的三間房,自然要分開來住,我們住一起不是理所當然麼?在山裡時一直這麼幹的。放心,這房間也不小啦,不會擠著你。”
肖衍弓著小小的身子,齜著牙炸著毛,看這傢伙可惡地裝蒜,氣得牙癢癢,恨不能撲上去咬一口:“……但現在我想跟智老住一陣,他老人家懂得多,想跟他聊一聊開開眼。”
奈何小老頭兒不肯做這擋箭牌,忙不迭地擺了擺手把自己摘出去:“老頭子這兩天有點忙,得把許多遊記好好整理整理,小狐狸,你有什麼事,不若過一陣我們再探討呀。”
這倒不怪智關鍵時刻不講義氣,他下午鬱悶之下,偷偷撿了一點黃金果的皮,出去溜達一圈,已經打聽清楚了來龍去脈。
老爺子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奉行一句話:壞人好事挨馬踢。
雖然老頭兒自己因為好奇心盛而打了一輩子的光棍,但人活得久,見得多呀。小情侶之間的事兒,那能叫事兒麼?別人能插手麼?嘖嘖嘖,一個不小心就是兩邊不討好,忒不划算。什麼?你說他們還不是小情侶?說什麼孩子話,沒看小狐狸雖然炸著毛,卻拿對面的大凶獸一點沒轍麼?
老人家吃過的鹽比年輕人吃過的飯還多,眼睛亮著呢。
肖衍下不來台,偏偏饕餮還好死不死打蛇隨棍上:“我知道的不比這臭老頭少,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呀。有問必答,整晚上不睡都行。”
肖衍氣得七竅生煙:“我,要,跟,如,皮,魚,一,間……敘舊!”
如皮魚一頭霧水,但它一直是堅定的肖衍黨,當即表態:“好呀好呀,肖衍你在地穴的事我還有好多想問的呢,岩靈蟲暴動……唔,唔唔……”
鸚鵡一把捂住它的嘴,看著饕餮眯起的眼睛瑟瑟發抖。
肖衍愉快地擺擺尾巴:“好,我今晚跟你仔細說說當時的事兒。”
“我也去。”饕餮黑著臉開口。
“床太小,塞我、如皮、綠毛、化蛇就夠了,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肖衍沒好氣。
“幼崽形態不占地方。”饕餮堅持,順道以眼神逼視化蛇。
“肖肖肖……肖衍老大,我個頭比較大,我睡別處吧,你你你你們好好敘舊。”化蛇淚流滿面。
其實它內心深處是向著肖衍老大的呀,好脾氣好說話還會做各種好吃的,也沒有像別的動物那麼厭惡或害怕它,可哥可是饕餮老大實在太可怕了啦。總覺得不表態,馬上就會被他咬死!
肖衍面無表情地轉頭,以能殺人的眼神表達了對化蛇軟骨頭的憤怒:“我記住你了。”
如皮魚和鸚鵡則是嚇壞了,饕餮要跟過來?開什麼玩笑?它們一點都不想在本該最放鬆的睡眠時間依然膽戰心驚呀!嗚,一定會做噩夢的!
自己這邊的戰火,總不能無辜燒及別人,要怪只能怪饕餮臉皮厚,肖衍決定專心對付這罪魁禍首:“我要獨自睡在大廳,寬敞。”
“不行,大廳得留給化蛇,讓它跟如皮魚鸚鵡它們一間,會把小動物嚇壞的。”饕餮眼睛都不眨一下。
化蛇:“……”
哈,兩個老大打情罵俏,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它?
肖衍反抗許久,未果,最終懶得跟厚臉皮的老虎計較,抖抖耳朵進了房,撲騰著跳上了床,面對著牆壁趴著,留給饕餮一個圓潤的毛絨絨的小屁屁。
饕餮看得心癢癢,非常想撲上去揉兩把,奈何今天這笨狐狸已經快要真正炸毛了,好的狩獵者需要知道見好就收。於是俊美的青年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規規矩矩地往床上一躺,還特地跟面壁的肖衍隔開不小的距離,仿佛自己真的是個正人君子,完全沒有圖謀不不軌。
肖衍炸著毛等了許久,見這傢伙始終沒有動靜,渾身的毛毛才平復下來。都說眼不見為淨,可自己面著壁,心卻還是亂糟糟的一團亂麻,急需想點什麼事來分散注意力。
默默地數了一會兒羊,睡不著。想了會兒山上的動物們,更加清醒了些。無奈之下,不知怎的想到了老爺子智白天給他看過的竹片。
那寫著遮掩妖氣掩藏尾巴之法的竹片也不知是老頭兒從哪抄的,字面意思雖不難理解,可內裡總似乎另藏玄機,有些地方似乎在說如何掩去形跡,又似乎語帶雙關,意有所指。雖然肖衍文言功底不錯,還有老頭兒費盡心思的各種注解和猜測,但也對此疑問重重。
只知道這功法轉對妖獸起效,於人類似乎全無用處。老頭兒順手記下來後,還曾非常勇猛地嘗試著自己練過一陣,全無效果後就放棄了。而妖獸一般執著於力量和速度的對抗,再者也只剩異能的比拼,並不像天生孱弱的人類那樣需要拼命鑽研什麼功法。況且,他們壓根信不過這種一看就是人類琢磨出來的東西。
這麼一來,這功法的地位就比較尷尬了。不論當初是有人出於什麼樣的緣故留下了它,現在它的功能便僅限於遮一遮狐狸尾巴之類的雕蟲小技了。
雖然老頭兒嚴肅地讓他們不許拿此技害人,但饕餮其實壓根看都懶得多看兩眼。
可肖衍和饕餮這天生強大的妖獸不同,他曾是個人,相當清楚人類在某些方面的創造力,那絕對是可以帶來奇跡的。更何況,老頭兒還在功法被饕餮小看之時,嘟嘟囔囔著說這或許還是上古時候流傳下來的。
左右現在無事,又想著轉移注意力,肖衍便一心一意地想著那段不長的功法,百無聊賴地把裡頭遮掩妖氣改變形貌的小竅門一個個試了過去。
饕餮曲著一條腿,又把另一條腿架在上頭,雙手枕著後腦勺,哭笑不得地看著肖衍一會兒把尖尖豎著的小耳朵整成垂著的,一會兒把尾巴變成一二三四五六條,跟孔雀開屏似的。
這狐狸,心也是真大。
折騰了一會兒,大約是累了,高高豎著的左右搖晃的大尾巴慢慢垂了下來,呼吸也放緩了,小腦袋一點一點低下去,尖尖的鼻子抵著毛皮,竟是就這樣睡了。
饕餮沉住氣等了一會兒,見笨狐狸貌似睡熟了,試探著伸手,小小扯了一下他尾巴。
肖衍的尾巴條件反射般地團了團,卻沒有醒來。
饕餮的膽子就肥了,輕手輕腳卻毫不客氣地把肖衍往自己懷裡撥了撥,胳膊一環,霸道地把他圈在了自己的地盤內。
什麼,為什麼自己不湊過去?不驚動笨狐狸不是更好?得了吧,他挪過去了明天笨狐狸還不得炸?什麼睡相差之類的指責肯定不會少,說不定還會借機搬到大廳跟化蛇作伴去。
作為一隻聰明的山大王,他真是把一切考慮得太周全了。
以前的饕餮習慣一隻獸睡一個大大的洞穴,連洞外的大樹上棲了幾隻愛吱吱喳喳亂叫的鳥兒都覺得煩。後來被肖衍捆著扔在洞中,很是不習慣了幾天,可那會兒肖衍拿他當儲備糧,只當這小老虎是被捆住了不安,自然沒有太在意。折騰了幾天,竟然也習慣了睡覺時洞中還有其他活物。
而現在,聽著隔壁此起彼伏的呼吸聲,看著懷裡乖乖巧巧貼著自己手臂的小狐狸,饕餮竟然也沒感覺不適應。
不得不感歎世事的奇妙,就在數月前,他在鉤吾山上撒野時,是打破腦袋也想不到會有這一天的。
不過饕餮是懶得感慨這類變化的,他正有些新奇地打量著睡著的肖衍。
小小的身子,圓滾滾的肚子一起一伏,尾巴往身前一團,乖乖巧巧的。尖尖的耳朵尖尖的臉,狹長的仿佛畫了眼線的狐狸眼閉著,比醒著時少了幾分狡黠,多了幾分安靜。小鼻頭一聳一聳,微弱的氣流隨著它的動作一進一出。
看得他也想睡覺了。
饕餮閉著眼睛眯了一會兒,身子動了動,變成了一隻掛著小翅膀的小老虎。把腦袋小心地往肖衍身邊湊了湊,身子團了團,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肖衍卻並不像饕餮以為的那樣睡熟了,事實上,他陷入了一種相當奇妙的狀態。
他一直沒有停下那功法,更準確地說,似乎有些停不下來。明明身體各個部位的特徵沒有再發生任何變化了,內裡卻在翻天覆地。身上似乎有什麼關竅在一一鬆動,絲絲靈氣在身上活躍無比地動了起來。
長尾巴後酸軟無力的四肢一點點被靈氣充滿,然後又飛快地遊走起來,暖暖的,麻麻的,仿佛泡了溫泉一般舒服。
依稀間,他似乎還看到了體內一團模糊的光暈,青黃赤白黑五色流轉,青色冷然,黃色溫暖,紅色熱烈,白色無瑕,黑色神秘。周圍是一片虛空,卻似乎鼓蕩著無盡的風,這些風想要不安分地流動,卻又被那團五色光暈逼了回去。
然而隨著他周身關竅的鬆動,那團光暈似乎也動了一下,仿佛水波一層層漾開,無數的光點融入了四周的風中。虛空中有東西動了動,似乎興奮般地四下闖了起來,這回似乎好了一些,雖然依舊被光暈壓制,卻有絲絲縷縷向四肢百骸擴散開去。
肖衍迷迷糊糊中只覺得渾身鼓蕩,明明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但他就是知道,那是他時而非常靈驗,時而完全不聽話的,對風的控制力。
內心一喜,當即什麼也不想,埋頭苦練起來。
光暈一層層漾開,化作光斑萬點匯入小小的身軀。被壓制了許久的妖力匯入周身,身軀不受控制地膨脹起來,滿身的白毛飛快地褪去,身體飛快地拉長。
尖尖的狐狸腦袋變成人類的頭顱,圓滾滾的身軀化為勁瘦的身體,四肢伸長,下意識地抱住了身前的物事。
迷迷糊糊中察覺肖衍有點不對勁,趕緊化作人身想要檢查一下的饕餮:“……”
赤果果的愛人投懷送抱什麼的……真的不是他早有預謀。
唔,雖然比他能想像的,還要給力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