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老師來了

趙軍給自己找的安家落戶的地方是一個苗族古寨，這地兒算的上窮山惡嶺，之前這小寨很少跟外界接觸。也就是說，要擱在古代，這小寨就是那種自給自足，不服管教類型的。

但現在國家開放了，科技的車輪滾滾而來，碾壓了一切魑魅魍魎。這小寨裡頭的人，也是人心思變，尋思著要謀出路，做個熟苗了。

可是想致富歸想致富，原本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扔了歸扔了，窮了這麼幾百年了，小寨一下也富不起來啊。

年輕的，出去打工了，賺那麼幾塊錢養家。年紀大的，在家帶小孩兒。小孩兒大了沒地學習，現在可跟以前不一樣了。要是沒文化，大字不識幾個，以後還不是受窮的命。所以這寨子，缺老師啊。

這是這地兒實在太偏了，而且好多老師吧，他覺著這種古寨有點兒危險。這靠山臨樹的，蛇蟲鼠蟻又多，壓根兒留不住人。

這麼些年，寨子裡以前那些個什麼外面人傳的神神秘秘的蠱啊，咒啊的，寨子裡的人早給扔了，忘了。誰家還搞這個，那是要被罵的，還要趕出寨子裡。做這麼些個，就是想跟那些個老師說啊，他們這兒，是真沒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留下來吧，給這裡的孩子一個機會。

可是之前那些個老師，有些不信。有些，真是受不了這裡惡劣的環境。最多呆幾個月，立馬就跑。這麼著，這裡的孩子也是有老師，那就上課。沒老師，那就回家玩兒去。這麼著，能學到東西就怪了。

今兒個麻倉特別高興，空缺了兩個多月，新來的老師終於來了。年輕人都出去打工掙錢了，留下來的年紀都不小。但就這樣，麻倉還是組織了幾個稍微年輕一點兒的寨裡人穿好了寨子裡特有的服飾，來給新來的老師跳個舞什麼的看個新鮮。

「都準備好了沒？」麻倉一張褶皺的老臉抖了抖，轉頭道。

「放心，都好了。外頭的人，都喜歡看咱們這種老輩兒留下來的歌舞。就是讓吳家的人注意點兒，上次她在一個破瓦罐裡養了三四條蜈蚣，說是要練蠱，把人老師給氣的。」

麻倉狠狠一皺，氣的拍了下大腿，「上次是我大意了，不過我已經帶人把吳家的瓦罐全給砸了，讓她折騰。我說了，她再折騰，她家孩子就不讓上學了！當時她就給我跪下了，說是再也不敢了。這回，我看她是鬧不出事兒了。」

「那就好，上次老師走了，我看就是她給氣的。」

「就是。」其他人立刻附和道。

趙軍這會兒是真明白了一句話，難怪前人說山這玩意兒，看起來近的很。真他媽要爬到山頂，簡直要人命。

他這一路過來，火車、汽車、公交坐了一大圈，最後拖著個行李箱搭拖拉機，完了還自己爬山。終於看到寨子口的時候，天都有點兒黑了啊。

當時趙軍真是一點兒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他跟蘇嵐拉著行李箱，都只剩下喘氣的份兒了。偏偏他跟蘇嵐才一露頭，一穿著藍衣服的老頭立馬躥了上來，然後幾個四五十歲的大媽也跟上來拉著他們跳舞。

怎麼著，什麼意思？

趙軍當時是懵逼的，氣本來就踹的費勁兒了。被這幫大媽拉著一跳，半條命都要去了。最後趙軍跟蘇嵐兩人快癱了，那老頭才反應的過來，然後麻溜的給他端了碗水過來。

水是溫的，趙軍試了下不燙口，直接就給喝了。一大碗水下去，趙軍才算緩過了一點兒神。

「老師，我們給你們準備了地方，絕對乾淨！裡面請，對了，老師，你們還要吃點兒什麼，餓了嗎？」那老頭客氣的很，他以為蘇嵐也是來支教的，心理別提多高興了，以為一口氣來了倆。

趙軍倆人是真心沒什麼精力再扯什麼麼蛾子了，連連推卻了對方的盛情，表示只想趕緊睡覺來著。走了一天山路的腳啊，那叫一個酸爽。

人老頭也理解，還親自讓人弄了點這邊特有的湯藥過來。說是古方，泡腳賊好，還治腳氣。趙軍不知道這藥好不好，但是這熱水一泡，反正腳下破開的燎泡還是疼的他齜了下牙齒。

這晚實在太累了，就是蘇嵐都沒怎麼折騰，腦袋一沾枕頭，立馬睡的昏天黑地。

隔天，趙軍醒來那會兒其實到中午了，他打著哈切從床上坐起來，一看手機，沒電了。屋子裡轉了圈兒，沒充電的地方。完美，趙軍瞬間被這個發現暴擊了下。

趙軍翻著自己個兒帶來的行李，才換了件衣服，又扒拉出一塊備用的電板。好容易把手機給開了機，人蘇嵐就敲門了。

「這邊人準備的一點兒吃的，你吃不吃？我吃過了，感覺不錯。不好吃的，我都找理由讓他們給帶走了。」蘇嵐把手裡一個類似簸箕一樣的東西放桌子上，完了笑道。

「你醒的挺早。」

「還好，就比你提前了半個小時。」

趙軍點了下頭，然後拿出準備好的洗漱用品，再給跑到門外邊兒弄了點涼水，蹲著就把牙齒給刷了，再洗了個冷水臉。

搞完了個人衛生，趙軍隨手拉了把椅子就開始吃蘇嵐端過來的東西。這東西看上去像是小竹籃，下面兒墊著不知道什麼植物的葉子，上頭是一些黃色配著褐色燻肉的炒飯。炒飯一邊，還有一種焦黃色的一小條一小條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趙軍舀了口飯到嘴裡嚼了嚼，味道有點兒奇怪，但是能嚥下去。他又吃了口燻肉，這肉味道不錯，和他胃口。還有那個焦黃色的東西，咬在嘴裡剛開始脆脆的，裡頭又軟軟的帶點稻米的香味，確實不錯。

最後，這點兒東西也就炒飯給趙軍剩下了點兒，其它都給趙軍掃進了肚子。他吃的高興，連帶心情都好了幾分。

「喝點兒水。」蘇嵐順帶的給趙軍遞了杯水過去。

趙軍道了謝，喝了半杯，直接去見昨晚的老頭去了。

麻倉就等著趙軍呢，見趙軍找他，那也是高興。然後二話不說，直接領著趙軍去了已經空了兩個月的教室，然後問他什麼時候可以開課。

教室是以前的老屋改成的，看上去簡陋的不行。尤其是兩個月不呆人了，裡頭也是灰塵一片。趙軍當時看了看，直接拍板決定說是待會兒大掃除。

中午十二點多，教室這地兒就來了十幾個小孩兒。小孩兒身上都算是邋裡邋遢，但手裡都拿著掃把還是什麼的，這就打掃開了。

趙軍帶著小孩兒忙活半天，總算下午那會兒，把教室弄出個大致形狀來。

明兒個兒開始，這邊也算是正式開課了。這十幾個小孩兒年齡不一樣大，但因為老師和教室的不夠用，只能在教室裡頭坐成兩邊。一邊，學習小學一到三年級的內容。另外一邊，學習四到六年級的內容。

其實小孩兒都皮，別以為這些小孩兒有多懂事。懂事的也有，但不懂事的照舊也是在課堂上搗亂，玩鬧，而且不服管。

不過這裡的唯一好處就是不聽話的孩子，趙軍可以狠狠揍打他們手板心，壓根兒不會有家長過來鬧。別說鬧了，家長要是知道自己小孩兒這樣，那更是一頓胖揍。

剛開始趙軍也不太習慣，這地兒的小孩，普通話都是帶著口音的。偶爾冒出這邊的話，他更是一句也聽不懂。還有那邊的課本、教學，趙軍自己才高中畢業，就是個半吊子。一下讓他上，他也懵逼啊。

不過事情這玩意兒，多做也就會了。趙軍本來以為自己呆個一兩個月要跑，但也沒想到，一個月又一個月的待著，竟然也慢慢習慣了。

小孩兒這邊，這半年裡頭，家裡有一個有事兒，沒辦法不讀了。其餘的，倒是漸漸上了軌道。趙軍也適應了自己的角色，他每擱半個月下山坐拖拉機跑外面鎮上一趟，然後拉點兒蔬菜和肉回來。完了給自己開個葷，順帶也給小孩兒們一點兒肉腥。

抽空弄出點兒時間的，趙軍也下山去弄點書本和鉛筆什麼的，回頭弄來發給孩子們。除開這些，他的教室邊兒，前兩個月，蘇嵐這人叫了麻倉幫忙，還搞出個小廚房來。

因為孩子們帶飯菜不方便，而且冬天吃冷的，夏天放不長都是事兒。人蘇嵐適應了水土不服之後，直接擼起袖子在小廚房幹了。

孩子們自己個兒帶點兒菜，帶點兒米，然後統一由蘇嵐做成大雜燴，給小孩吃了。這事兒弄的，也算風生水起。

偶爾的，趙軍吃著飯的時候，有時還能抽空看蘇嵐一眼。這人現在繼續保持著寸頭，臉上皮膚黑糙很多，尤其是雙手，全是繭了。

人和一開始完全兩個樣兒，這會兒捧著個白碗，再往上面放一勺他自個兒做的大雜燴，然後伴著飯，吃的嘩啦啦直響。

趙軍有時候真是覺著稀奇，他不知不覺竟然呆了這麼長時間。問題是，人蘇嵐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