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下完這場雨

蘇嵐這動作不雅的很， 但他還真爬不上來，畢竟現場維持秩序的安保人員還真不少。雖然因為剛才陸愉突然躥出來的表白，這會兒讓場面有點兒混亂。

可還是立馬有兩個安保抽了空，這會兒立刻去攔蘇嵐。蘇嵐哪裡肯配合，他喘著大氣，一腳就要往人腦袋上踢。

趙軍一皺眉， 這要鬧出傷人的事兒，誰也好不了。這會兒趕緊大喝了聲， 同時做了個沒事兒的手勢。人安保一看，正主都同意這人往上爬了，他們也就不攔， 順帶還特熱心的幫著蘇嵐推了一把。

蘇嵐這回挺順利到了舞臺上， 他一爬上去， 那下面的粉絲更亂了， 全站起來吵嚷起來。

「軍兒。」蘇嵐一爬去， 立馬朝趙軍燦爛一笑。

陸愉垂了垂眼，裡頭沒什麼神情。

蘇嵐壓根兒沒瞅陸愉，反正他們從認識到現在，就算是沒趙軍的事兒，兩人也從來沒對盤過。他只看著趙軍，完了笑道：「軍兒，話筒借我用用。」

「你想做什麼？有事兒，待會兒說！」趙軍躲了下拿著話筒的手，今兒這事有點兒太亂， 陸愉出來的出乎預料。再加上之前，他這情緒波動太大，這麼多事兒攪和在一塊兒，現在是真心不願意再弄出點兒事兒了。

趙軍心裡頭這會兒想著的，那是把這場發佈會完美結束。之後感情的事兒，回頭到後臺再說。

可蘇嵐不這樣想，他沒時間了。再則，要是陸愉今晚不玩這一出，他也還能平和一點。但是陸愉這麼當眾說這件事兒，要是趙軍答應了。到了後面兒，那就什麼都完了。

他可知道趙軍這人對感情，那只要應了一個人，絕對不會三心兩意。回頭他就是舔著臉願意當個三兒，人趙軍也不會搭理他啊。

說起來，這回還真是很好的時機。兩年多前，他晚了，人陸愉比他先碰到趙軍，他也沒啥辦法。但是現在，他陸愉和趙軍沒關係。他跟陸愉，那是一個起跑線上的。這回，是打死不能在起點就落了。

蘇嵐心裡頭過了一邊這些個想法，趁著趙軍一個不注意就把他手裡頭的話筒給拿了過來。完了，他直接拿了話筒開了口。

「軍兒。」蘇嵐一下子氣勢挺足，但一開口叫了下趙軍的名字，他反而停滯了下。

趙軍這回也沒去阻止他了，他只看了看蘇嵐，今晚的蘇嵐，確實有點兒跟以往不一樣。現在這天氣，晚上挺冷。但蘇嵐，人只在身上穿了一件白襯衫。還有他的頭髮，上面兒的一根根黏黏答答，不知道是被雨水給淋的，還是剛才來的時候跑的太激烈，給熱的。

再仔細打量，趙軍才發現蘇嵐握著話筒的手，是在微微發抖的。這人，不是在緊張，就是雙手之前不知道幹什麼，做過了很大的體力活，雙手有點兒失力。

這會兒，蘇嵐吸了口氣，聲音平靜了幾分，才重新開口道：「軍兒，我從家裡頭跑出來的。前些天說很快來找你，後來沒成，你別怪我。

今兒，我想跟你說。我想跟你在一塊兒，真真切切，不離不棄的那種。咱倆去領證，然後再回那個小寨子裡。等吳長生好了，咱領養了他，然後咱們就這樣過一輩子，行嗎？」說到後頭，蘇嵐語氣不自覺透了幾分期盼。

又是表白，趙軍的粉絲這會兒算是徹底給懵了。

「蘇嵐……」趙軍的語氣有幾分無奈。他固然不愛蘇嵐，但蘇嵐跟他兩年多，今兒個能出來，怕也是孤注一擲。

大約是看出了趙軍面色上有點兒為難，大概是不知道該怎麼拒絕。蘇嵐不是個傻子，能看的明白。但就是看的明白，他心裡頭即使能想到這種結局，還是忍不住冒出點兒酸楚。

「軍兒…我今天能出來，那就什麼都沒了。」蘇嵐眼睛有點兒紅，他轉了頭，只看著趙軍。他有點兒想哭，他懂事以後就沒哭過幾回。就算哭，也從來沒這回讓他那麼難受。

可就算到了這種地步，蘇嵐也從沒想過要放棄。他這人有時候有點兒偏執，就算自欺欺人，只要趙軍沒明確說，他就能忍。

他伸了一隻手，在褲子口袋裡掏了下，然後也是拿出了一枚黑色的絲絨盒，「…軍兒，我來的時候買的。我知道你今天有發佈會，我本來，打算在你下臺之後給你的。可是事情，出了點兒意外。

我沒錢了，當時我摸了下全身，就剩下三百十幾塊錢。這兩枚戒指，是我花三百塊買的，你別嫌棄。」

這是一對對戒，戒指很簡約，樣式相同，就是其中一枚秀氣一點兒。

趙軍愣神那功夫，原本站在一旁的陸愉神色有點兒發冷。他捏緊了手心，在蘇嵐把話說完那會兒，陸愉到底沒忍了下去。

這麼些年，養氣的功夫一下給忘了個光。趙軍剛要開口那會兒，陸愉幾大步就跑上去，然後一下就拎起了蘇嵐的衣領。

陸愉眼睛氣的通紅，「你他媽的……」他罵人的話還沒說完，直接一拳就對著蘇嵐的臉上揍了過去。

砰！

蘇嵐一下沒防備，整個人就砸到了舞臺上。他腦袋磕在地上，一下有點兒發蒙。手裡頭的戒指一個脫手，然後滾到地面上。

上面的人打起來了，這下好了，下頭的粉絲全給瘋狂了。今晚，雖然來了不少趙軍的鐵粉。但也有一些新生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還有不少記者什麼的，這下全給沸騰了。

喧嚷的，拍照的，攝影的，那都是一下亂了起來，拼著想著命往前擠。趙軍一下就慌神了，現場這麼多人，一旦亂了套，可是極為容易出現踩踏事故的。

這會兒，趙軍也沒心思去想陸愉和蘇嵐拿檔子事兒了，直接扯了話筒，站在臺上喊：「小心，都小心一點兒。大家聽我說，現在都呆在位置上！

今天的事兒，我知道大家心裡有疑問。關於的感情私事，我並沒有意向去隱瞞或者欺騙你們，所以請你們千萬照顧好自己！」

而這會兒，趙智德趕緊帶了不少人，到了台下就開始疏通人員。至於陸愉兩人，也是被人強行拉了下去。

現在這事兒，不適合再鬧下去。

幸好今天來這兒的，絕大部分都是趙軍的粉絲。這會兒，在趙軍這位偶像聲嘶力竭維護次序的行動上，亂了會兒的粉絲就開始漸漸平靜下來。

看了局勢稍稍被穩住，趙軍也沒放心走，而是站在了出口，看著粉絲們一個個拍著長龍大隊慢慢離開。剛開始，粉絲看到偶像下來，那些粉絲又激動了下。不少人路過了趙軍身邊，跑過來想握手的，要合照，要簽名的都有不少。因為趙軍就站在雨裡頭，也沒打傘，那些個帶了傘的粉絲還想把傘給他。

「大家聽我說，今天已經晚了，天氣又不好。大家都早點回去，我就在這裡看著你們，看你們平安離開我才走。

要簽名的，要合照的，下次我專門找個機會開粉絲見面會。今天，大家都就先走好不好？我剛才好到，不少女孩子凍的都有點兒發抖了。

還有一些人，帶了孩子來的，更是得早點回家洗個熱水澡。所以大家，現在就先回家，好好照顧自己，好嗎？」這會兒沒話筒了，人又多，為了讓更多的人聽到，趙軍是扯了嗓子喊的。

即使如此，不少粉絲開始想著靠近自己的偶像。後面那會兒，也有些人開始有點兒想著急走，難免有點兒小範圍的吵動。

趙軍也是真著急，這會兒幾乎扯著嗓子喊，然後更是跑上跑下，跟著安保人員以及維持秩序。這可是將近七萬的人，人頭密密麻麻一片，人擠人。踩到一個腳還是被人順走了手機錢包什麼的，那都能鬧出不小的事兒。

將近半個小時，趙軍那是一口氣沒歇息。他除了安撫粉絲，也還要為今晚的事兒做出一些道歉。

這會兒，雖然下的是小雨，但是半個小時淋下來，趙軍全身也濕了個透。有時候冷風一吹，他還得打個哆嗦。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還有點兒吵嚷的現場慢慢安靜了下去。有些急性子的人，也開始選擇退一步，讓別人先走。

直到，不知道是誰，突然從人群中喊出來：「軍哥，你回去吧，我們會好好離開的！」

「對，軍哥。你也回去吧，我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照顧好自己！」

現場，靜默了一會兒。下一刻，喊出聲音的人卻開始越來越多。原本還打算往趙軍擠過來的粉絲也微微一愣，然後退後了幾步，開始老老實實往出口走去。

趙軍愣了下，而後笑了起來。

他沒回去，繼續開始維持現場之次序。正如他自己所說，他要親自看著最後一位粉絲安心回家。大家冒雨來支持他，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他的粉絲，而他自己，回到暖和的房間裡去休息。

見趙軍不回去，粉絲們也不再勸阻。只是，在接下去的時間裡，所有人都很安靜，大家有默契排著隊，不爭不搶。而經過趙軍身邊的人，也只平靜從他身邊經過，不再想剛才那樣，企圖靠近他而堵住了通道。

這是趙軍的粉絲，此刻對他的支援方式。

當整個現在的人都走完，整個體育場，只剩下趙智德、他還有安保的人時候，趙軍才算是鬆了口氣。

雨，還沒停。

趙軍看了下時間，這會兒，已經晚上十點左右了。

「阿軍，你做的很好。現在，你趕緊先去後臺那兒換身衣服吧，不然明天就感冒了。」趙智德跑過來，說道。

現場這邊，不少設備都要歸置起來。趙智德還走不了，所以過來囑咐趙軍一聲。

趙軍點了下頭，有些疲憊的朝著後臺走去。

他一到後面兒，立刻有趙智德安排的臨時助理給他拿過了一條大毛巾。剛披上，就被人讓手裡塞了一杯熱薑茶。

「喝點兒，暖胃驅寒。」

趙軍抬頭看了人一眼，陸愉站在走廊裡，因為背對著光，他整個兒人顯得有點兒朦朦朧朧。

「你……」趙軍想起了他在臺上說的那些個話。其實那個時候，是不合時宜的。

陸愉笑了下，然後握住了他的手腕，「先去換衣服吧，你這樣，會感冒的。」

趙軍是被陸愉拉到化妝間的，裡面很安靜，一個人都沒有。臨時助理，剛才來的路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趙軍喝了幾口熱薑茶，他從胃裡湧出一股熱意，頓時整個人都微微打了個抖，舒服的嘆了口氣。這會兒，陸愉手臂上搭了一套衣服走了過來。

「起來一下。」陸愉把衣服放在椅背上，然後扶著趙軍的手臂，把他微微拉起了一點兒。

趙軍站起來之後，陸愉挺自覺的去解他衣服上的鈕子。

趙軍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然後撞到了椅子。椅子腳猛的劃開了一下，在靜謐的空間裡頭發出一聲顯得尤為刺耳的聲音。

「阿軍，我只是想幫你換衣服。」

「…不麻煩了，我自己來了就可以了。」趙軍笑道。只是他的笑，有點兒禮貌的意思。

陸愉微微捏緊了一些拳頭，只面上仍舊笑的柔和。他側了下身，示意趙軍自己來也可以。然後他轉身，很是體貼的出了門。

趙軍嘆了口氣，挺快速的換好了衣服。然後，他給趙智德打了個電話，表示自己先回去了。趙智德也沒什麼意見，只囑咐他好好休息。

趙軍掛了電話，一開門那會兒，就看到陸愉靠在牆壁上。他嘴巴裡頭叼著一根煙，沒抽。

見了趙軍，陸愉順手就把沒抽的煙一扔，看著他笑道：「戒了，就是過個癮。」

「還不回去？」猶豫了下，趙軍還是問道。

陸愉其實這會兒特別想過去抱抱人，但沒敢。他挺無奈，對誰，他也沒這樣過。就是趙軍，他怎麼著都挺小心。

「等你呢，我送你，一起吧。」

「不用了，我這兒有司機，你先回。」

陸愉沒說話了，只是不走。

「那我送你上車吧。」過了會兒，趙軍嘆息道。

「好。」沒想到，陸愉一口應了。

陸愉的車停在外面兒，趙軍撐著傘，把陸愉送上車。關了車門那會兒，陸愉又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慢慢把車開走。

見車開走了，趙軍才撐著傘往自己車那兒走。走了幾步，趙軍一模口袋拿手機那會兒，然後一愣。

他從口袋沒拿出手機，卻拿出了一枚戒指。這應該是，剛才陸愉放他口袋裡的。

這枚戒指……趙軍看了會兒，到底把它放回了口袋。

滴滴，車喇叭在身後響起來。

趙軍一回頭，看到車窗邊探出一個腦袋，是剛才那個臨時助理。

「軍哥，陸總說讓我接你回去。」

趙軍收了傘，坐到了車後座。

一路無言，趙軍回到宿舍那會兒，另外兩個舍友也沒在。趙軍隨手脫了衣服扔衣櫃裡頭，然後洗了澡要直接睡。只是躺床上那會兒，身體明明疲憊的很，偏偏他自個兒卻怎麼也睡不著。

翻來覆去了會兒，趙軍下床把衣櫃裡頭的衣服給拿了出來，一陣摩挲，然後把那枚戒指放在了掌心。

這對對戒，其實也不值錢。當時，是陸愉自個兒跑到銀飾店去做的。表面上，只有一點兒挺簡單的花紋。

看了會兒，趙軍把戒指放在床頭櫃邊兒。他又睜著眼睛想了會兒，最後腦袋成了一團漿糊，這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趙軍再醒來，是因為他放在床旁充電的手機在不斷震動。當時，趙軍可以說是被突然驚醒的。他開了燈，發現腦袋漲漲的疼，大概是有點兒感冒了。

不過這些年，他身體素質好的很。這點小感冒，估摸一兩天就能好。

開了等，刺眼的燈光讓他有點兒不適。

這會兒拿了手機一看，晚上三點多。再看打來電話的人，是蘇嵐。

趙軍接了，蘇嵐那頭直接激動道：「軍兒，你接了。」

「這麼晚，什麼事兒？」

蘇嵐愣了下，然後高興道：「軍兒，明天你能出來見我嗎？」

趙軍揉了下眉心，「你不是回去了嗎？後來沒看到你了，你現在在哪兒？」

「沒，我沒回去。我還在和平體育館這邊，現在我找個旅館去睡覺。明天早上八點，你能來見我嗎？不然，我來找你？」

這事兒，總得解決。趙軍心裡頭有數，蘇嵐這回還出來，估摸著就是跟他家裡徹底鬧掰了。這麼搞，趙軍心裡頭不讚同，但人說白了也是為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蘇嵐這人，真他媽就是跟別人說的，絕對的就是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對別人狼心狗肺，就對你掏心掏肺了。

可這樣，趙軍覺著自己個兒也承受不起。

「…行，明天來見你。」趙軍應道。

蘇嵐擱那兒立馬笑了，挺興奮。

趙軍掛了電話，他也不睡了。這會兒從床上起來，穿了衣服，又拿了錢包和傘往外走。蘇嵐說去住酒店，趙軍是信他個鬼。

他蘇嵐現在全身上下，能湊到一百塊錢，算他輸。

趙軍花錢，找了輛夜間通宵的出租。這會兒外面倒是不下雨了，就是冷的很。

等到了地方，差不多三點四十幾分。

這邊兒其實也關門了，有門衛通宵值班。趙軍把白天的工作證出示了下，有說落了點兒東西在裡面，挺重要，來取。

因為旗然公司的一些設備什麼還沒搬完，再加上趙軍的身份，值班人也沒為難趙軍，還友情提供給他一個手電筒。還問，趙軍需不需要幫助，他們也幫著找找。

趙軍說了不用，這才往裡頭找。

進了裡頭，趙軍在其它地方繞了幾圈找了找，沒看到蘇嵐的影子。大部分的後臺房間什麼的，工作人員走的時候都上了鎖，蘇嵐也躲不進去。

趙軍想了會兒，然後去了露天廣場那地兒。因為下過雨，外頭的座位上都濕漉漉的，也做不了人。裡頭燈光都很暗，只有幾個夜燈孤零零亮著。

趙軍從外面的通道慢慢進去，等稍微近一點兒了，隱約能看到那個臨時搭建還沒來得及拆的舞臺上，一個人影似乎蜷縮在上邊兒。

上邊兒的人這會兒也微微一愣，大概沒想到還有人能在這個點兒來。

「蘇嵐。」趙軍叫他。

上邊兒的人安靜了會兒，然後苦笑道：「你來了，本來，不想你看到我這麼落魄的樣子的。」

「嗯，我知道。所以，回家去吧。」

砰，舞臺上的人雙手撐著，然後跳了下來。

「軍兒，剛才戒指掉地上了。我差點以為，要找不到。剛才等人走了之後，我找了好半天，總算找到了。不過不知道被哪個傻缺踩了，有點兒踩塌了。沒事兒，好的那枚給你，我帶塌的。」

蘇嵐沒答趙軍的話，反而朝他跑過去。完了手一伸，上面躺了一枚戒指。

趙軍皺著眉看蘇嵐，這人這會兒衣服有點兒濕，而且都髒兮兮的，手心有點兒擦傷，應該是在地上摸索的時間長了些造成的。

「跟我走，我先帶你去換衣服。」

「沒事兒，我身體好的很。別看我之前沒幹正事兒，我好歹內地高等學府出來的。回頭找份工作，立馬養活我倆。」

「唉唉，軍兒，你還拿傘啊。給我帶的？軍兒，你還是擔心我的，是不是？」

「軍兒，軍兒，等等我，等等我，我去的，我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