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門“吱呀”一聲被關上,一同隔離了外界的吵鬧與喧囂。屋內燃著裊裊熏香,寧靜悠遠又蕩著淺淺的曖昧香氣,紋著“囍”字的喜燭幽幽燃燒著,偶爾有一兩滴燭泪緩緩從燭身滑落,于是燭火便劈裏啪啦猛烈跳動幾下,然後重歸平靜。
古越站在屋內,淡淡環視了一圈布置地極爲喜慶的新房,目光最終定格在鋪著大紅色綢緞錦被的床榻上。
披著寬大喜袍的瘦削身體筆直地坐在床榻間,矜持而又優雅地將雙手交叠于腿上,嫣紅蓋頭上的流蘇低低的垂在胸前,隨著清淺的呼吸微微擺動。
古越邁著步子朝床榻邊試探著地走了兩步,見床榻邊上的人身體果然如他心想的那般慢慢變得僵硬起來,他不禁又伸手按了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嘴角微扯,却讓人看不清是高興還是厭惡。
步子堪堪停在離床榻七步的距離,古越伸手從身旁擺了許多點心酒水的桌子上隨手拿起一個茶盞給自己倒了一杯凉掉的茶水。茶水下肚,被酒精麻痹混沌的精神被刺激地冷靜了不少。
他放下茶盞,也不再繼續靠近,只靠著桌邊,突然輕聲開口道,“爲什麽不逃走?”我給過你時間了。
床榻邊,蓋著蓋頭的瘦削身體在一瞬間綳得更直了,寬大袖沿外露出的一寸皓腕在燭火煌煌下白的耀眼又誘惑。
古越手指輕輕對拈,眸色漸深,看床榻間的人仍舊報以沉默,他不由將桌盤上擺著的喜秤拿在手裏把玩,不經意說,“楚憶已經連夜出城了。”
燭火劈裏啪啦地炸出一滴星火,劇烈地而瘋狂跳動起來。
紅色蓋頭下,是封擇驚駭失措的雙眸。
——他知道楚憶計劃逃婚的事?
下意識去用力抓緊手下的衣服,有盞精緻的瓷瓶,冰凉的頸口被手掌心死死扣壓住,在掌心印出一道深刻的凹痕。
——原來他早就被男人發現幷非楚憶,可,既然他幷非楚憶,男人又爲什麽不早早就戳穿他還與他拜堂成親?!
封擇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
砰、砰、砰。
突然,被絳紅色蓋頭遮蓋著的眼前突然出現一道光亮,漸漸地,那道光亮逐漸擴大,而後一杆喜秤出現在自己眼前,輕挑著蓋頭的一角。
喜秤的另一端,一隻寬厚有力的手掌輕輕握著,順著那只手的方向向上看,是男人在柔和燭火下依舊棱角分明的臉。
封擇怔怔的睜著眼睛,像是在看著眼前的喜秤,却又像是在越過喜秤,靜靜仰視著眼前人。
“怪不得,錢財珠寶,如花美眷,高官厚祿,你都不要,原來,你拒絕那些的原因……却是因爲我?”將蓋頭盡數挑起,古越握著喜秤,目光落在青年柔和的臉側,沉穩的聲音像是墊了一層柔和的棉絮,“你喜歡我?”
封擇瞪大了眼。
“你喜歡我。”自我肯定般的重複一遍,古越看著青年,身體前傾彎下腰來,凑近青年穠麗的臉龐,單手摸上他眼角的紅色小痣,明明是低啞的聲音裏却像是氳著淺淺的溫柔,“那我喜不喜歡你?”
溫熱的鼻息噴灑在臉側,封擇的臉頰不受控制地染上點點薄紅,他認真注視著古越深邃的眸子,却發現這個男人的眼底對他報以的是同樣的認真。
他真的在向他詢問,他是否是喜歡他的?
怎麽會有這種人啊,仿佛理直氣壯地讓他站在原地等待,却又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又理直氣壯地將他遺忘,而最後又在遺忘後又理直氣壯地向他詢問這樣的問題。
封擇定定的看著男人,特別想問他一句:
——臉呢?!
鼻息交錯交錯間,封擇收回自己的視綫,轉而望著燭火哼笑一聲,“將軍問的問題真是讓三歲小兒都要笑掉大牙,你喜歡誰,爲什麽不去問你自己?”
“我忘了。”古越看著青年的模樣,忽然嘴角一彎,“但我覺得,如果我會喜歡上一個人,一定是你這樣的。”
封擇聽著他在耳邊低喃出的情話,心跳漏了一拍。
“我說對了?”
沉默寡言的男人在這個夜晚似乎變得與平日十分不同起來,他的嘴角會笑,會說出讓人臉紅心跳的話,會將“喜歡”二字直白的講出來……
是醉了嗎?
等封擇恍然發現這些不同的時候,男人已經不知何時鉗住了他的肩膀,將頭靠在他的脖頸,低聲道,“我忘了很多東西,他們都對我說那些是無關緊要的……但是我不信。”語氣在這裏停頓,他用低沉冰冷的聲音强調道,“一個字也不信。”
“那你想要將你忘記的一切想起來嗎?”封擇發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的聲音竟然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起伏。
古越靠在他肩頭的身體一沉,一道淡淡的松香味突然竄入鼻端。
味道不難聞,但却讓古越下意識地心生警惕。
可只是電光火石間嗅入的一點味道,便足以讓他的手脚都變得沉重起來。
“你……”古越一驚,想要站起來,却發現體內內力封閉,就連力氣都因身體內的沉重而變得虛弱。
封擇放下一直攥在手中的瓷瓶,瓶內松香的味道已經環繞了整個床榻間。縱使失去內力的古越還有掙扎的力氣,但封擇畢竟是個成年男子,他真心想要鉗制這時的古越,說容易也十分容易。
將高大的男人躺平放在鋪滿紅綢錦緞的喜床上,四肢都纏繞上緊緊束縛的綢緞,封擇站在床榻邊靜靜看了男人一會兒,驀地一笑,室內一時璀璨生光。
古越雖被綁上了四肢,但臉上却幷不覺得驚慌。
說來可笑,即使是這般被縛,但他還是只覺得認爲,眼前的青年幷不會對他不利。
“你想要幹什麽?”古越仰著頭問。
封擇嘴角一彎,輕輕俯下身來,在古越耳側落下一個吻,輕佻又邪魅。
“幹你。”
月入雲端,古越感覺眼前仿若炸開了一朵璀璨的烟花,而青年的眼睛裏暈著的却是比烟花還要絢爛的光火,在光火背後,他看到了青年眼底映下的深刻倒影。
是他,也唯有他。
內心沒有絲毫的怒氣與被侮辱到的感覺,即使失憶如古越,被人這般强迫地壓在床上,他却只想低低的笑。
他想,沒有失憶的自己,肯定是愛慘了眼前這人的。
“你笑什麽。”大概是覺得自己被床上的男人嘲笑了,封擇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手下毫不憐惜地將男人的衣襟大幅扯開,露出一片古銅色的精壯胸膛。
意識地去撫摸過那一塊塊似乎蘊含著無限力量的肌理,男人楞是被封擇略微冰凉的手指摸出了感覺。
悶吭一聲,古越低聲道,“滿意你看到的嗎?”
封擇抽回手,色厲內荏般的瞪他一眼,像是在極力掩飾臉頰上的紅暈,他報復性地在男人胸膛上印下一串串深紅色的痕迹。
沿著胸膛往下,古越看著像小狗一般在他身上親親嗅嗅的青年,一陣好笑。
雖然手脚被綁住了,但他還是不禁出聲問道,“你真的要做?”
“想幹你還有假?”封擇抬起頭來,挑眉反問。
“呵。”古越又悶笑了一聲,“那你……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