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二樓包間裏的客人全都驚呆了,除了那一處紛紛落著花束的包間,其他人竟是連一絲凑熱鬧的心也升不起。
不是說花臺上的美人不美,而是……某些人壕無人性,壓根不給他們顯擺家財的機會啊喂!
單看紅花像是不要錢地向下拋撒,坐在封擇身旁的古越微不可見的皺了皺那兩條筆挺的濃眉。目光落在樓下花臺上笑容艶艶的戲子身上,他的拇指跟食指下意識地對搓了一下,心頭無名的怒火幾乎就要淹沒過這幾日裏僅存的理智。
指尖微彈,一絲起勁從紗簾內飛出,穿透了紛紛落下的紅花,“砰”的一下打在花臺上恰好盈盈而拜的美人發間。
金釵一分爲二,清泠脆響地落在地上,潑墨的長髮若光滑的綢緞落滿肩頭,四散的青絲讓那一抹本就叫人驚艶的倩影風情更甚。
傾時,便惹來台下衆人陣陣倒抽氣的聲音。
扶黎詫异了一瞬,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下,他雙眉微蹙地看向脚邊落下的發釵,隱匿在濃艶的油彩之下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重與疑惑。
若是方才他不曾低頭,那一分爲二的恐怕便不是……
背後升起一絲寒凉,扶黎却不知自己何時有得罪過此等武藝高强之人。
房梁上,有著粗狂面孔的黑臉大漢陡然從倚靠的梁木上坐起,他暗灰色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分明是驚喜的色彩。
封擇一口飲盡杯中的酒水,滿滿十籃的紅花皆數被清秀侍女拋下。
“公子心誠。”清秀侍女胸口微喘,鼻尖有點點的汗珠,但臉上的笑意却不减,“奴婢在此先要恭喜公子後府要再添一位佳人了。”
封擇笑笑,聽了侍女的話,心頭却是堵得慌……什麽再添一位,這明明就是後府中的老人調皮出來刷存在感的,虧得爺還得給他擦屁股,捧場!
這虧本買賣做的!
扶黎的一曲游園驚夢唱罷,除却那在普通人眼裏看似是不經意讓發釵摔落于地的一幕後,便福過身子甩著水袖娉娉裊裊地退下了花台。
台下鴇母臉上挂著誇張而又諂媚忙迎上前去,“哎喲我的好姑娘!還不趕緊數數那二樓的大老爺是替你扔了多少銀子的紅花?”
“鴇母。”扶黎矜持的退後一步,掐著嗓子細聲道,“可否容我先去後臺將臉上的妝洗掉?”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鴇母用手帕掩著艶紅色的唇,一手揮過附近的一個婢女來,眼中快速閃過一道暗芒,“去,帶阿黎姑娘先去後面兒把妝卸了。”
婢女垂著頭,喏喏地應了一聲。
扶黎下過花台之後,臺上又陸續上了幾位姑娘,樓裏樓外都有。但許是珠玉在前,便是那些姑娘各有風情却也算不上驚艶了。尋芳會的氣氛一時有些平淡了起來,二樓的紅花稀稀拉拉地往下落到了以最後一位,這留芳閣今日盛會的第一個環節也算圓滿完成了。
至于接下來的第二個環節麽,却是沒有大廳裏那一群書生什麽事了。
方才被紅花包下的樓內姑娘們邁著款款的蓮步紛紛走進二樓包間,却是便要同自己的恩客春宵一度。而樓外來的姑娘裏,有人甩了袖子早早便離開了,也有爲數不多的幾位入了包間內,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而封擇坐在包間中,無聊之下喝光了一壺的酒,却還是不見扶黎的影子。心下疑惑,他曲起的手指敲著桌案,目光瞥向一旁靜立的清秀侍女。
侍女對著封擇望過來的眼神,却是仿佛遺憾似地嘆息一聲,“公子莫要難過,許是那位阿黎姑娘生性高傲,不願就此將自己的終身托付給尚未見過一面之人罷……”
聞言,封擇蹙眉,似有慍色,“你這般說法的意思是,爺看上她,可却是反被嫌弃了?”
侍女輕笑,只轉過身子不回答了。
而侍女轉身的一刹那,封擇的臉色便瞬間陰沈了下去。
不可能,這侍女言行他早便覺得不對,與其說是下意識的行爲,倒不如說她是在有意識的引導,從一開始的綰蘭直到現在。
若是那他灑金拋銀的對象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姑娘,想來他聽過侍女的話便就信了,頂多會因爲面子而怒意叢生。可扶黎不是別人,而他也斷不可能將人認錯。
而如今扶黎却未至……
難道是出事了嗎?
閉了閉眼,封擇只覺心底一陣煩悶的躁動。手心微濕陰凉,讓他忍不住伸手握過一旁男人乾燥寬厚的大掌——
果然,陰謀詭計什麽的,他最最最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