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世界6

　　雲嵐見那人興沖沖起身，卻在邁了一步後停下，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不快的事，慢慢斂了笑容，呆愣愣站在那，整個人竟透出一股濃濃的委屈來。他覺得心臟像是被一隻爪子輕輕撓了下，不疼，卻揪的難受。身體下意識行動，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到了少年面前。

　　李昶正苦惱呢，卻見自家師尊徑直往自己這邊走來，暫態什麼糾結煩惱統統丟到了腦後，眼裡就只剩下了面前那人：“師……咳……李昶見過世子。”把師尊兩個字吞回肚子，李昶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

　　雲嵐垂目打量著面前的少年，身量不高，大概到自己的肩膀，身材偏瘦，五官端正清秀，皮膚白/皙，一看就是個典型的書生，倒是和外界對他的評價無差，但雲嵐就是覺得違和，眼前的少年並不如何出彩，卻有著一雙靈動非常的眼睛，撲閃撲閃地像是會說話，捏了捏攏在袖子裡的手，雲嵐忍住了想要摸/摸對方頭頂的衝動。

　　“李公子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看書，可是下人們招待不周？”雲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些，免得嚇到面前的少年，雖然他打心眼裡不認為眼前的小傢伙會被嚇到。

　　“沒沒有，招待很周，我只是自己喜歡安靜！”李昶說完便懊惱地想捂住自己的嘴巴，白/皙的臉憋得通紅，自己這說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還能不能在師尊面前好好地刷一把好感度啦！

　　“呵呵，李公子果然如傳聞中一樣喜讀詩書，不過今日機會難得，不如將手上的書放一放，同我一起去湊個熱鬧？”雲嵐失笑，卻越發覺得對方可愛得緊。

　　“好！”李昶巴不得黏在師尊身上不下來呢，這會兒師尊主動提出讓他跟，他哪有不跟的道理！當下就把手上的書往桌子上一扔，一點看不出來喜歡安靜想一個人看書的樣子。

　　“哈哈，李公子倒是真性情！”終是沒忍住揉了揉李昶的頭頂，雲嵐收回手時自然而然地牽住了對方的手，帶著人往花園中間擺滿瓜果點心酒水的桌子走去。

　　羅義看著溫和親切的自家公子，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恩，陽光明媚，日頭也確實是打東邊升起來的，興許公子今天心情好吧，也興許是和李公子有緣分吧，有個詞不是叫“一見如故”麼，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給自己坐好心理建設，羅義便快步跟上了主子的，還不忘把李昶隨意仍在桌上的書給撿起來揣懷裡！一個全能的手下就是這麼面面俱到！

　　羅義的心理建設做好了，但是其他人沒有呀！看到世子主動往李昶走去就夠驚訝的了好麼，再接下來的相談甚歡、摸頭、牽手這一系列的動作下來，大家三觀都顛覆了好麼？說好的高冷男神呢！但是在場都是有教養有見識的官家子弟，在世子和李公子走到桌前時表面上都已恢復平常，有幾個和世子相熟的率先上前問好，氣氛倒是熱烈依舊，只不過大家心裡都想著同一個念頭：原來世子喜歡結交這類儒雅書生型的，看來要好好在這方面下功夫了。

　　兩人未嘗不知道在場眾人的心思，雲嵐是不在意，他少年成名，至如今年紀雖輕卻也稱得上是功成名就，不過親近一個自己想親近的人罷了，還不至於要去看別人的臉色。而李昶就更不會在意了，師尊在他心裡永遠是第一順位的，能親近師尊，他高興都來不及，哪裡會在意別人怎麼想，況且他可以確定師尊對他的親近是來自於神魂的吸引，就算再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也不怕師尊會認錯！哼！想和他搶人，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他李小草可是玄瀅尊者首徒！唯一佔領高地的男人！

　　早在看到世子出現的時候眾人就已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紛紛至席邊等候，雲嵐拉著李昶入席，接過羅義遞來的酒杯，揚聲道：“今日設宴，望大家盡興而歸。”話畢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眾人也紛紛跟著舉杯。

　　之後便是開席。王府的酒菜美味自不必說，李昶吃得心滿意足，席間不經意抬頭瞥了眼隔壁桌的李恒，對方和孫和安坐在一起，再仔細看，一桌子都是李暢被打當日在場的人，李昶撇嘴，這麼明目張膽，倒生怕別人不知道李暢被打和你有關似的，這樣的心機，也真的只能對付對付李暢那個書呆/子了！

　　“怎麼了？可是噎到了？”見身邊的小傢伙吃得好好地突然停下來，雲嵐親手倒了杯茶水想給人喂下，手伸出去卻只遞到了李昶手上，交淺言深，自己是沒什麼，就怕給小傢伙招麻煩。

　　“沒什麼，謝謝師尊。”李昶正看到一位王府的侍女趁著上菜的時候偷偷給李恒遞了什麼東西，緊接著李恒就起身藉口如廁離了席，他看的認真，接過遞到手邊的杯子下意識道謝，竟也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轉過頭看了看師尊，笑眯眯地捧著杯子喝起來。好在他的聲音並不大，周圍又人多嘈雜，倒沒被人聽了去，只是雲嵐卻聽了個清楚明白，他挑了挑眉，對這個稱謂不置可否。

　　兩人的互動都被眾人看在眼裡，能和睿王世子同桌入席的人身份都不會低，其中也有幾個和雲嵐自幼相識，交情不錯的。只見一青衣的俊俏公子端起杯子朝著李昶敬道：“李公子，久仰久仰，王某敬你一杯。”

　　李昶抬頭看了看，認出是左丞相家的嫡長子王子昂，據說是師尊的好友，便也端起杯子回了一句久仰。

　　卻不想那王子昂因著和雲嵐關係好，平時講話也不怎麼含蓄，這會兒看著雲嵐心情好，竟也去了顧忌，放下杯子，看著李昶又道：“李公子甚少參加我等聚會，竟也知道王某麼？別是場面話安慰在下的吧？”

　　李昶活了那麼多年，也是成了精的，除了自家師尊，什麼人的心思看不明白，以往李暢哪裡是甚少，而是根本沒參加過他們的聚會好麼。只一句便明白這人在調笑自個兒，但卻是友人間善意的玩笑，當下也不惱，笑著回道：“李某雖出門少，但幾次與人相聚都聽人提及左丞相之子才華橫溢，且性格爽朗，友人遍天下！故而對王公子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結交罷了。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說起來該我敬王公子一杯才是。”說著端起酒杯回敬過去。

　　王子昂原本看著李昶在雲嵐面前安靜乖巧的樣子才忍不住調笑一番，本以為這人是只乖巧的兔子，不成想卻是只會揮爪的貓，當下興趣大增，端起酒杯飲下，又道：“以往我亦聽聞李公子性子內斂，喜靜，今日一見卻覺傳聞不實，可見聽人言總有其不盡不實之處，王某亦擔不起才華橫溢之名，真要說才華橫溢，當然非睿王世子莫屬了！”王子昂將話題轉到雲嵐身上，就是想看看李昶會如何應對，若是同其他人一樣只一味推崇讚美，那這人也無甚意思，卻聽李昶只說了一句話，就驚掉了眾人的下巴。

　　在李昶心裡，師尊自是千好萬好，他身為師尊座下第一大弟子，每當有人讚譽師尊時，他都與有榮焉，因此聽到王子昂這話，也沒多想，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昂頭挺胸，一臉得意地回道：“那是自然！”竟一副對方誇的是他般的驕傲神態。

　　眾人怎麼也沒想到他是這麼個表態，一時愣在當場，直到王子昂率先反應過來哈哈大笑，眾人才跟著反應過來，又有心眼多的趕緊偷瞄了瞄世子的神態，世子可一向不喜諂媚阿諛之人。卻見一向表情冷冽的世子竟破天荒的面帶微笑，側身看著少年，臉上毫無一絲腦意。眾人恍然：原來世子不是不喜歡奉承，而是需要像李公子一樣直白才行？

　　雲嵐才不管別人怎麼想的，他只知道少年的馬屁拍得正好，真真另他心情舒暢，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頭，笑駡：“你倒是會接話，原來子昂竟是在誇你麼？”

　　李昶也沒回話，只朝著師尊咧咧嘴，也不怕他生氣，他能感覺得到師尊心情好著呢！

　　眾人正言笑晏晏，忽聞花園入口處一陣騷/動，李昶掃了一眼李恒仍空置著的座位，抬頭朝騷/動處看去。卻見一位侍女匆匆行來，見到雲嵐便足下一軟跪倒在地。

　　“你是何人，有何要事？”難得的好心情被人打斷，雲嵐斂了笑冷聲問道。

　　“稟世子，奴婢是二小姐院裡的二等侍女春華，有要事稟報世子！”自稱春華的侍女跪伏在地瑟瑟發抖，竟不知是有何要事。

　　“說。”雲嵐的聲音更冷了，二小姐就是睿親王庶出的小姐雲含雪，看了看一旁乖乖坐著的李昶，見他只是同眾人一樣略帶疑惑，並無多餘的表情，雲嵐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見那侍女跪在地上竟是猶豫著不說話，微皺了眉道：“你若不想說便退下。”

　　春華被他語氣裡的冷意嚇得抖得更厲害了，趕緊開口：“方才有一男子闖入內院，驚擾了二小姐，現已被侍衛擒住，經盤問，那人說是戶部尚書家的公子，受邀來參加宴會，不慎誤入內院。”許是害怕的緣故，春華的聲音高揚，竟是讓在場的人都聽了個清楚明白。

　　“哦？”雲嵐瞄了眼旁邊小傢伙忽閃忽閃的大眼，朝著一旁的羅義示意：“那便帶上來讓大家認一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