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世界12

　　無論師公大人預知到了什麼，李昶都沒有機會知道了——或者說是暫時沒有。

　　目之所及，是無盡的黑暗。在這片空間中，光和聲音都似被這黑暗吞噬殆盡般一片寂靜。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來的？亦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待了多久？他只是像以往很多次一樣隨著雲嵐一同睡去，卻沒想到，再醒來不是在熟悉的懷抱中，而是置身於一片黑暗。

　　他甚至分不清這裡是夢境還是現實？分不清自己在這裡待了多久？時間是過去了一天還是一秒？一切的一切他統統不知道，唯一能夠知道的是黑暗還在延續，以及自己還活著。

　　在這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守本心，不讓自己迷失在這一片黑暗之中。這樣的情況似乎過去了許久，又似乎只是一瞬。他每天數著自己的心跳來證明自己還活著，而不是被這片黑暗同化。

　　他在等待。

　　等待什麼？

　　他的思維變得遲鈍，記憶也開始變得模糊，卻仍堅信著記憶中的那個人總是會來。

　　他對這片黑暗素手無策，卻心懷心念，於是安靜等待。

　　“哢嚓。”是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還是只是幻覺？

　　李昶試著睜開雙眼。眼前好像有光？那道光還未達到眼底就消失了。薄薄的眼皮感覺到皮膚的溫暖，一隻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身體陷入溫暖熟悉的懷抱，耳廓微癢，那道熟悉至極的聲音便鑽入耳道，溫柔的話語鼓動著敏感的耳膜，傳來令人安心的訊息：“閉眼。”

　　李昶恍然，他的雙眼長時間沉浸在黑暗中，不能猛然接觸光源。

　　他長長地噓了口氣，就著耳邊傳來沉穩的心跳聲，順從地閉上雙眼，而後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只本能地知道不能睡去，而現在，他終於可以安心地睡一覺了。

　　醒來時是在一個洞/穴中。或者說是一個洞府更合適。洞府的石壁上鑲嵌著照明的玉石，放眼望去竟莫名有些熟悉。

　　李昶慢慢起身環視四周，然後望著洞府中的一片空地發呆。若是在這裡放上一張石床，再將那些裝飾放上，不就和回憶世界中小師尊在龍島上的洞府相差無幾麼？

　　一陣腳步聲傳來打斷了李昶的思緒，他循聲回頭，便見自家師尊手上拎著什麼東西進得洞來。

　　雲嵐幾步走到他身前，端詳了一陣，才刻意放低了聲音問道：“醒了？”

　　“恩。”李昶點頭，而後手被牽住，他順從地被拉著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這裡是哪裡？”

　　“玄瀅秘境中唯一一處安全點，這個洞口設有禁制，秘境中的妖獸無法通過。”說著，雲嵐將手上的布包放下，打開後裡面是幾顆晶瑩剔透的紅色果子。

　　“你不覺得奇怪麼？這個秘境中的東西與這片大陸都截然不同？”李昶伸手將果子拿起，細細端詳，一邊狀似不經意般問道。他在試探。他想要知道師尊是否擁有外間的記憶。

　　“在玄瀅秘境解封的時候，我獲得了一些訊息。”雲嵐回道，又指了指桌上的小果子道，“這是火焰碧晶果，可以吃。”

　　“解封？”李昶當然知道火焰碧晶果，這種果子生長在火山、地熱出口這些極陽之地，常年受著火焰灼烤，吸收天地至純陽氣，實在是增強體質、煉製藥材、解陰毒的好材料。而火焰碧晶果還有一個十分不錯的優點，那就是——味道相當好！所以一直被他家師尊用來餵養徒弟。咳咳……

　　“恩，雲家擁有了這裡很久，卻一直無法解封。直到我第一次來到這裡，玄瀅秘境才解封。”雲嵐伸手揀了一個果子遞進李昶手裡，“在解封畢竟的那一刻，我得到了許多訊息。”

　　李昶默默點頭，所以師尊會知道這些完全是因為秘境的關係，而他之前會進入回憶世界應該也是秘境的關係。只是為什麼會出現這麼一個秘境？這就沒法探究了。

　　“之前我所在的那片黑暗是什麼？”李昶啃了一口果子，味道果然一如既往地好，酸酸甜甜，好吃極了。順手將咬了一口的果子遞到了雲嵐嘴邊，示意師尊大人也嘗嘗，這個動作平日裡他一直做已經變成了習慣，如今也未覺出什麼異樣。

　　雲嵐確實微愣了一瞬，而後心房的一個角落突然變/軟了下來，微低頭就著李昶的手啃了一口果子，舌尖卻似不經意般輕/舔過捏著果子的指尖。

　　指尖被柔軟的物體滑過，李昶頓了頓，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禁紅了耳朵，條件反射般將手收回放在唇邊舔/了舔……對上雲嵐似笑非笑的眼，李昶僵住——嚶嚶嚶，師尊大人調戲人！

　　“那是玄鏡，每一個進入玄瀅秘境的人都會經受玄鏡的考驗，以此剔除掉心懷惡念的人。”雲嵐頓住，看了李昶一眼，問道，“你在裡面看見了什麼？”

　　“恩？”收回心思，李昶有些不解地反問，“應該看到些什麼麼？從始至終在我面前的只有黑暗。除了……”

　　“除了什麼？”沒有忽略他的欲言又止，雲嵐追問道。

　　“沒什麼，只是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些久遠的事情。醒來時面前就一直是一片黑暗。其他人都會看到些什麼？幻境麼？”考驗人心的最佳利器就是幻境了，引出人心底最深的欲望，從而讓其露出真面目。

　　“確實是幻境，而你見到的那片黑暗，就是玄鏡本身。”雲嵐低頭沉思。

　　“玄鏡本身？”

　　“對，它對你毫無防備，竟然將你放在了本體的中心，倒像是在保護你一般。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花了一些時間找你。”玄瀅秘境具有很強的排外性，若不是這次要取的東西必須得在秘境中使用，他也不會冒著可能會讓李昶受傷的風險帶他進來。以往其他人想要進來不僅要心性、心智過人，更多的是靠運氣，只要有一點不通過，就會被秘境毫不猶豫地丟出去。可這一點放在李昶身上卻像是失效了一般，與其說是對方通過了秘境玄鏡的考驗，不如說是秘境敞開大門將他迎進來的。

　　“……”所以說那一整片差點讓人迷失自我的黑暗，是秘境對他友善的表現？

　　雲嵐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誠然這個即將成為他伴侶的人身上存在許多疑點，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血族選擇伴侶很多時候靠的是直覺，更何況就連玄瀅秘境都承認了他。

　　見李昶吃完，雲嵐起身道：“走吧。”

　　“去哪？”李昶聞言起身跟上。

　　雲嵐徑直往洞府外走去，在跨出洞府之時將走在自己身邊的人攬進懷裡，語氣曖昧道：“去為初擁做準備。”

　　李昶默，心裡卻忍不住暗暗期待起來。

　　李昶被自家師尊攬著往外走，一踏出禁制他便知道這裡不是龍島。除了這個洞府讓他熟悉，整個玄瀅秘境是真的只是秘境的樣子，遍地奇花異草、頂級礦脈以及珍奇妖獸。雲嵐帶著他走了很久，一路上對秘境裡的所見毫無反應，李昶想他是見慣了。事實上，這個秘境中有許多東西，即使是在修真界也是十分珍貴的！

　　最後他們在一片湖泊前停下。這片湖並不十分大，湖面波瀾不興。本來有水源的地方總是容易出一些天材地寶，或是有強大的妖獸居住。但是這片湖卻不同，方圓幾裡，除了這片湖外竟全是貧瘠的土地，毫無生命存在的跡象。而更令人覺得奇怪的是——湖水是紅色的。

　　李昶正想詢問，卻見雲嵐幾步上前，雙手快速揮動。只一會，像是解開了什麼禁制，湖上吹過一陣微風，水面蕩出層層波紋，而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隱隱傳來。李昶原本的話全部頓在口中，這股味道帶著莫名的熟悉感，瞬間侵襲了他的鼻腔。

　　愣神間，卻見雲嵐手上的動作一頓，而後右手一放一收，那紅色的湖泊竟開始迅速縮小，直至縮至指甲蓋大小才停下，而後晃晃悠悠地飄入了雲嵐手中。

　　將手心的東西遞到李昶面前，雲嵐這才開口解釋：“這是一滴真龍之血！”

　　“轟！”李昶只覺得腦子裡一陣轟鳴，幾乎有些看不清眼前的這一小滴血液。這是師尊大人的血！那股熟悉的味道他不可能認錯！不是任何一個虛幻空間的身體，這是師尊本人，玄瀅尊者——雲嵐的血！而更讓他吃驚的是，就在這滴血被遞到他面前的一瞬，久未反應的魂力印竟然開始發燙！

　　師尊，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自己的血竟然就是這個世界的魂力石麼？

　　“小草？小草……”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喚，李昶回過神來，望向自家師尊那張俊臉，忍了又忍才將滿腹的疑問忍了回去。即使他問了，沒有記憶的師尊也無法回答他。

　　“恩，我沒事，這個要怎麼用？我記得你說我的體質無法承受住初擁，這滴真龍之血能夠幫助我？”廢話！他師尊的血那是世間難求的至寶！只是用來增強體質真心太浪費呀呀呀！

　　“恩，把這個吃下去就行了。其實增強體質有許多辦法，那些東西玄瀅秘境裡也不是沒有，只是我怕你承受不住，想來想去只有這個最合適了。”

　　龍血蘊含強大的力量卻意外的很溫和，確實十分適合李昶目前的身體情況。況且他不認為這滴血出現在這裡會是巧合，師尊肯定有什麼用意。

　　這般想著，李昶也不再糾結，微低頭將遞到嘴邊的龍血吃了下去。在龍血入腹的一瞬間，腕上的魂力印便是一熱，他知道魂力充滿了。

　　而他的身體，也正在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