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世界8

　　李昶正在前往皇陵的路上。

　　手指下意識地輕撫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思緒不由得又回想起前日在祠堂中的情景。

　　因著怕師尊將白玉靈牌強塞給他，李昶不斷往後躲著，眼看著就要奪門而出了，一瞥眼卻見雲嵐將白玉靈牌舉在手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一字一頓開口：“這靈牌不知道經不經得起砸？皇上慢走不送。”

　　只一句話就唬得李昶再不敢動彈半分，眼睛盯著雲嵐抓著靈牌的手，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只能一步步挪回雲嵐身邊，小心翼翼拉了拉他另一側的衣擺，討饒道：“師尊，小草錯了……”

　　“哼！”雲嵐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甩手將白玉靈牌丟回原位，靈牌輕巧巧落回案臺上，發出輕輕地一聲“噠”，直看得李昶心驚膽戰。雲嵐見他這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最後只得擺擺手讓李昶先回寢宮去，待晚上進靈牌中再談。

　　李昶再不敢多言，乖乖點頭應了，磨蹭著擺駕回了寢宮。待匆匆用過晚膳，便藉口身體倦怠，早早地便要就寢，雲雁熙體弱易倦本就是常事，夕顏來福等人只作平常，服侍李昶躺下便都退了下去。

　　一閉眼再一睜眼，李昶便入了靈牌之中。他正躺在小木屋內的床榻上，目光所及並沒有師尊的身影。翻身下床，李昶推開木屋的門，便見自家師尊正站在不遠處的花海中間。

　　似是聽到動靜，雲嵐轉過身朝他看來。男人一身黑衣，站在絢爛的花海中，千姿百態的花草沒有分去他的一絲注意，他只望向他，眼神深邃而專注……心神一陣恍惚，李昶覺得眼前的一幕帶著莫名的熟悉感，卻無論如何想不起曾幾何時發生過，想要再去細究，腦中卻猛然一陣劇痛，李昶身子一晃，竟一下癱軟下來。

　　“平心、靜氣、凝神！”身體落入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李昶只覺得唇上一暖，口中被渡了一口氣，散發著濃郁的香火氣。他下意識將這口氣吞入腹中，收斂思緒，靜氣凝神，終於疼痛漸漸消退，頭腦也慢慢清明起來。

　　睜開眼便望進師尊帶著擔憂的雙眼，心裡一暖，李昶伸手攬住雲嵐的脖頸，在男人唇上輕觸，笑著解釋：“師尊不必擔心，我沒事。”

　　雲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問，只伸手將李昶拉起道：“起來吧，帶你看樣東西。”話畢牽著他的手返身往花海中間自己原本站著的位置走去。

　　李昶跟在雲嵐身後，暗暗籲了口氣，師尊沒有再問真是再好不過，否則他還真的無法解釋，畢竟有些事情法則是不允許他說的。方才的情況實在有些驚險，之前的那一幕似是觸動了他失去的那部分記憶，導致他神魂動盪，若不是師尊當機立斷渡了一口香火之氣幫他穩固神魂，他就要像在第一個世界時那樣，因為神魂動盪被丟出虛幻空間了。

　　所以說，跟著師尊有肉吃！師尊永遠是最最可靠的！

　　正胡思亂想間，走在前方的雲嵐突然頓住，李昶一個刹車不及，啪地一下貼上了自家師尊的後背。等他回過神來，越過師尊的肩膀往前便看到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水井。

　　“師尊，這是水井？”李昶左右看了看，沒看出這口水井有什麼奇特，只能開口問道。

　　雲嵐聞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調侃道：“呵，這個確實是水井，你喝的茶就是用這井中的水泡的。”

　　“……”李昶默，所以奇特的不是井，而是井裡的東西麼。這是幾百年的皇室香火彙聚之地。

　　李昶隨著雲嵐走至井邊，只見井水清澈見底，看著同普通的水井並無什麼不同。又見雲嵐輕抬手，似是有看不見的波紋湧動，只一瞬，濃郁的香火之氣撲面而來，李昶只覺得身心一沉，因著之前的記憶衝擊有些恍惚的神魂瞬間沉靜下來。

　　雲嵐再一擺手，香火之氣漸漸淡去，井水一陣動盪，竟慢慢顯現出不明的影像來。

　　“師尊？”李昶想開口詢問，卻被雲嵐抬手阻止，示意他繼續看下去。

　　那鏡像漸次清晰，李昶看見自家師尊的身形漸漸顯現。他看見師尊組建軍隊，浴血奮戰，最終統一大陸後稱帝。看見師尊高坐朝堂，用一句話駁回朝臣請立後宮的奏摺。看見師尊拋開大好河山無上權勢，獨自一人踏上征途。他看見他翻山越嶺，行走在危機四伏的叢林中；看見他跋山涉水，遊走過每一片隱匿的角落；他看見他在尋找，漫無目的又目標明確，直至最後他看見他尋到了一塊白色的玉石。

　　這塊白色的玉石十分巨大，李昶原以為白玉靈牌的原石很小，師尊才會選擇將其雕刻成一面靈牌，卻未曾想這玉石大得足夠做一副帝王棺槨了！他這般想著，卻見鏡像中自家師尊果然將那玉石雕成了一副棺槨。

　　李昶：“……”該說他果然不愧是師尊首徒麼？

　　之後，鏡像中畫面一轉，那副白玉棺槨被安放在了一座地宮中，而白玉靈牌則被人供奉在東芸皇室宗祠，再沒有移動分毫。

　　“當年我確實找到了一塊十分巨大的白玉，發現將食物放入其中不會腐爛，我便將之做成了棺槨，在做棺槨的過程中又在玉石的內部發現了一小塊的玉心，這玉心內有一方空間，但是只有魂魄能夠進入，我便將玉心做成了靈牌。”

　　“而後你便將身體安放在白玉棺槨之內，魂魄則進入了靈牌？”李昶忍不住接過話頭，雙手不自覺地握緊。若是如此，那麼師尊的身體……

　　“確實如此。”雲嵐點頭，揮手散去井中鏡像，拉著李昶返身回木屋，“你該休息一下了。”

　　被牽著回木屋，按著肩膀躺回床榻，眼看著雲嵐起身退開，李昶才猛地從沉思中回神，情急之下一把扯住雲嵐的衣襟，急急問道：“那師尊將白玉棺槨放在何處？”只要尋到師尊的身體，讓師尊魂魄歸體，那麼就不必再擔心哪天師尊魂飛魄散，又能放心地吸收靈牌中的魂力，還能同師尊一起慢慢變老，不用擔心自個兒慢慢變成一個小老頭，而師尊卻始終是這般俊美的樣子，真真是再完美不過了！

　　想到這裡，李昶的思緒不覺有些飄遠，以往幾個世界中兩人親密的情景不經意闖入腦海，惹得他呼吸不自覺加快，身體亦隱隱發燙。

　　“想什麼呢！”雲嵐被扯住衣襟，因而與李昶之間的距離十分近，輕易便看出了李昶身上的變化，瞬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伸手扯開抓在自己胸前的手，伸指在李昶額頭輕點，將一股濃郁的香火之氣送入李昶腦海之中。

　　李昶之前受到記憶的影響，神魂有些不穩，一不小心便有些入了妄，此刻一股香火之氣入腦，像是被當頭淋了一桶冰水般瞬間便回了神，那些旖旎的景象統統消散，眼前只剩下師尊的那張俊臉。轟地一下，李昶只覺得自己從頭燙到了腳，羞得恨不得馬上消失在師尊面前。

　　雙/唇開開合合半晌才支吾著開口道：“師……師尊，我不是，咳，我是——唔！”

　　唇被同樣的柔軟封住，李昶驚得睜大了眼，放鬆的牙關讓靈活的舌輕易竄入口中，勾纏住他的。熟悉的親吻讓李昶慢慢放軟身體，雙眼緩緩閉上，雙手自然攬上身上人的脖頸，全身心地投入這個帶著情/欲的親吻中。

　　許久，雲嵐才放開他，溫暖的氣息輕移至耳旁，熟悉的嗓音帶著沙啞的性/感在耳邊響起：

　　“你的魂體不穩，禁不住魂交的，等過一陣子你的魂魄穩固些，或者，等我拿回身體後再說，乖！”

　　“……”李昶無言以對。師尊，倫家真的沒有欲求不滿啊！嚶嚶嚶嚶……

　　或許也是有那麼一些的吧？咳咳——

　　“在想什麼？”被突來的問句打斷了回憶。

　　李昶有些茫然地望向聲音的來處，見自家師尊正悠閒地半臥在馬車的軟墊上，定定地看著他，唇邊的笑容意味不明。

　　李昶臉一紅，想到自己之前腦中所想，下意識便回了句“沒想什麼！”欲蓋彌彰十足的回答卻讓雲嵐唇邊的笑越來越大，他只能裝作看不見般轉移話題道，“師尊，你那時將棺槨放在皇陵中的哪一處？”

　　“唔，我也記得不甚清楚，不過也不必著急，靈牌會有感應的。”雲嵐收了笑，指了指車廂角落的一個黑色的長盒子——裡面裝的正是白玉靈牌，正經回復道。

　　見李昶的神情放鬆下來，又道，“小草不要急，不會讓你等太久的。”話畢竟朝著李昶拋了個媚眼。

　　李昶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家師尊話裡的意思，當下又羞又惱，心裡卻又不爭氣地隱隱期待起來。最後只能裝作聽不懂般轉開身，將馬車上的小窗拉開一條小/縫，裝作看風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