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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科舉輔導師》第174章
第174章 有何異議

 也不知林唯衍去了哪裡, 在做什麼,這段時間竟然沒有跟著宋問。

 宋問回到家的時候,小五小六說他不在。只交代了,有事去做,讓不必擔心。

 這就奇了。

 翌日,王義廷如約帶宋問過去大理寺。關卿沒能躲開。

 王義廷將賬冊的事情說了一遍, 委婉的表示了它的嚴重性。順便又將宋問的功績讚頌了一番, 點到為止,先行撤退。

 關卿一臉茫然。

 這幾日陛下身體抱恙, 沒有早朝。都是眾臣聚在一起,與太子議事, 而後自行決斷。

 他的大理寺裡關著一個人, 半刻不敢鬆懈,一般沒事, 吃住都在這裡了。現在看見宋問,不知為何有些發悚。

 面上還是板著臉的懾人模樣,冷聲問道:「何事。」

 宋問:「我來探望老友。看看三殿下。」

 關卿想直接拒絕她, 但又念及她王義廷帶來的。王義廷做事素來有分寸, 想想對方應當也有深意。

 他看著宋問, 奇道:「你與三殿下, 究竟有什麼交情?人人與他避之不及, 你卻還千方百計想來看他。」

 宋問指天:「同時天涯淪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識?」

 關卿聽得一愣。尚未反應過來, 宋問又指地, 接著說道:「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

 關卿聽她說了兩句,一時感慨萬千。

 宋問說:「我們是酒友。」

 關卿:「……」

 關卿直接回絕:「不行。」

 宋問不與他玩笑,正色道:「你我皆知三殿下的清白,絕無貪污的可能。不過是世道無常,身不由己而已。」

 關卿吸了口氣,也直言道:「你也說了,世道無常,這道究竟是什麼道,我想你是明白的。」

 關卿道:「宋先生,你是聰明人,你於百姓,於天下做的事情,關某亦很是敬佩。且宋太傅,曾經是我的恩師。關某今日便多說一句,自古皇權皆禍事,你既不想入朝為官,還是不要沾手此事吧。以免惹禍上身。」

 宋問點點頭,負手往前走了一步:「白衣蒼狗變浮雲,千古功名一聚塵。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為了所謂的功名利祿。功名利祿,並不能給我留下什麼。」

 關卿:「這點關某明白。」

 宋問:「世人皆道,關卿鐵面無私,那所求,應該不過是公正二字。這公正,其實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而是做給自己的。是嗎?」

 大理寺卿抬頭:「自然。」

 「這一點,宋某也是如此。」宋問回過身,朝他抱拳一拜道,「既然說是公正,那應當要面對每一位有冤情要訴的人。當遇見一位無辜,卻要白白被犧牲在權利中的百姓,難道能去漠視嗎?所謂伸張正義,含冤昭雪,難道不正是為了無路可走的人嗎?那為什麼這人換成殿下,換成皇子就不行了呢?」

 「他說是殿下,其實也不過是千萬人中的一個,他只是千載歷史中不值一提的人。他今日可以悄無聲息的離去,不會對大梁的歷史有任何的改變。所以,他是個可救可不救的人,甚至他死了,人們還要安心很多。」

 「可是,歷史這麼浩蕩,為什麼偏偏要犧牲他一個呢?為什麼偏偏要他犧牲呢?可是,他是我的朋友,他對我來說,就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縱然勢單力薄,救不了天下的人,難道也身邊的人也救不了嗎?」

 「但凡一位來求情幫助的人,您都可以伸出援手。那麼面對一位你相熟的人,怎能做到視而不見呢?」

 宋問字字緊逼,像是在拷問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一再退卻,一再妥協之後,還能繼續往前走嗎?還能給自己找到堅持的理由嗎?」

 宋問用摺扇敲敲自己的心口,鏗鏘有力的宣誓道:「若要我眼睜睜目睹他人的不幸,我只能說,我絕不妥協!」

 宋問頓了頓,放緩語氣道:「關卿,如果您手上有曾經有個將就過的人或事,那您肯定,也不會是現在的關卿了。」

 大理寺卿深深嘆了口氣。

 人的妥協,有時候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不再堅強,只要閃過一個念頭。他就能給自己找出無數個理由。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可是,選了這條路,就從未想過讓自己輕鬆度日。

 就像宋問說的。有的事一旦開了先例,就再難堅持。像是大橋崩塌了一樣,還能走過這條河嗎?

 關卿剛想開口,下官便來通報。隨後獄丞匆匆從外面跑出來。

 他沒有抬頭,險些撞上站在門口的宋問,臉上血色褪盡。

 關卿色變道:「何事?」

 獄丞說:「三殿下他……」

 宋問:「三殿下怎麼了?」

 獄丞艱澀道:「三殿下越獄了。」

 關卿大驚:「什麼!」

 宋問愣了愣,歪著腦袋問道:「你腦子瓦特啦?三殿下還能越獄,你們大理寺的門,是形同虛設嗎?」

 獄丞跺腳:「可三殿下真就不見了!方才去看,獄門被開了,人也沒了!」

 大理寺卿不管更多,當機立斷,對著守在旁邊的人令道:「去通知刑部與御史台,說是三殿下不見了。叫金吾衛火速封鎖城門,緊密盤查,切不可放過任何可疑人士。在讓巡使在城中留意打聽,有沒有與三殿下有關的事情。快!」

 那人抱拳,火速匆了出去,調派人手,聽命行事。

 那邊佈置完畢,大理寺卿才轉向獄丞喝道:「你仔細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獄丞吞了口唾液,還在慌亂之中。用手敲了敲額頭,強裝鎮定,然後道:「昨日,下官負責輪守監獄。半夜之時,梁寺正帶人過來。他與我聊了幾句,又問了些三殿下的時候,下官沒有放在心上。」

 關卿指著前面:「先帶路,邊走便說。」

 關卿不愧是大理寺長官。用手點了點,讓門口的幾人全部跟上。然後邊聽邊下指令,安排的有條不紊:「將梁寺正給我叫來!若是反抗,直接抓捕。絕不能讓人逃跑!」

 又一人領命下去安排。

 「大理寺中人對殿下多有關心,是以下官並未多想。」獄丞繼續道,「我與梁寺正聊了幾句,之後不知怎麼就睡著了。竟一夜睡到天亮。」

 他急忙為自己申辯:「知道夜間要守人,我白天已經睡過了,斷無可能再一夜睡到天明!」

 關卿不做言語。

 宋問趁機跟著大理寺來到監獄,然後到了關押唐毅的牢門前。

 關卿拿起鎖看了一眼,毫無疑問,是用鑰匙打開的。轉而狠狠掃向那獄丞。

 獄丞冷汗直下,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下場不妙,恐怕小命都要難保。

 宋問走進牢門,在一張矮桌旁蹲下。將附近一圈都看了遍。

 關卿在床邊探查。

 二人正在尋找有什麼蛛絲馬跡,關卿下屬回報道:「梁寺正人不在。家裡亦是人去樓空。」

 關卿將手上的枕頭摔下,氣憤哼了一聲,咬牙切齒,滿帶殺氣道:「我大理寺中竟然也有南王的耳目。還敢在我眼皮底下將人犯帶走,豈當我大理寺無人!」

 宋問拿起桌上的茶杯,忽而眼皮一跳。

 茶杯裡還有水,底下沉著茶葉。不知是巧合還是蓄意,茶葉擺出了一個粗糙的「門」字的輪廓。

 關卿見她盯著手裡的東西,走過來道:「怎麼了?」

 宋問被喊得一抖,手腕微晃,裡面的茶葉被搖散。她又低頭看了一眼,茶葉在微微飄動。聳肩道:「茶杯裡還有水,說明人應該走的很匆忙。」

 關卿點頭。

 他順手提起了旁邊的茶壺,立馬咦了一聲。兩人一起湊過腦袋看去。

 下面壓著一堆茶葉,茶葉拼成了一個「南」字。

 關卿皺眉道:「南王?」

 宋問:「南門?」

 關卿狐疑道:「什麼南門?」

 宋問:「南……組詞啊?」

 關卿:「……」

 關卿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宋問說話向來天馬行空,捉摸不透。

 關卿道:「宋先生如今看完了,可以離開了嗎?我大理寺還有要是處置。」

 關卿要治下,宋問自然不便再留。她站起來,朝對方施禮一敬:「多謝。」而後便自己走出大理寺。

 唐毅失蹤一事,實在是太過震撼。

 宋問一路出了大理寺,正疑惑的走在路上思考。一直失蹤不見的林唯衍忽然出現了。

 他悄無聲息般的跟上了宋問,然後站在她旁邊。

 宋問看了他一眼,又扭頭看了看後面,驚道:「你不會一直都在大理寺吧?」

 林唯衍點頭。他頭髮有些凌亂,皮膚也是沁涼的,因為吹了一夜的冷風。他說:「我知道。」

 宋問:「你知道什麼啊?」

 林唯衍:「我知道唐毅被人帶走了。」

 「自願的,還是被脅迫的?」宋問驚道,「你看見了?是誰?」

 林唯衍被問住了,措辭道:「……人。」

 宋問:「……」

 林唯衍看她撫額,也很無奈道:「你問我我又不可能認識。」

 這話說的是沒毛病啊,可是宋問聽著心好累。

 宋問思考片刻,去南門走了一遍。

 林唯衍提醒道:「他們不是往這邊走的。昨夜他們已經出城了。」

 宋問一臉黑線:「你看著他們出城?你怎麼沒想過攔著他們?」

 「為何要攔著他?他走,總好過一輩子呆在牢獄裡吧?」林唯衍說,「如果你相信他,那他跟誰走都不重要。如果你不相信他,那他的事情和你還有什麼關係呢?」

 宋問被他應的啞口無言。邁開腿大步往南門而去。

 南門那邊一向很少用,守衛不嚴密,往來行人也少。

 宋問逛了一圈,並未發現有什麼特別的。

 難道,那字真是她眼花了?

 晚間,唐贄身體好轉,又召集幾位大臣在宮中議事。

 關卿猶豫片刻,還是將此事上報。

 唐贄聽聞,勃然大怒。

 「這樣一個人關在大理寺中,竟然也能讓他逃脫!」唐贄將奏章拍到地上,站起狠狠罵道:「關卿,你叫朕好生失望!這就是你率領的大理寺。你大理寺,可是掌刑獄案件,竟叫外人混了進去!」

 關卿俯首認罪。

 唐贄吼道:「是誰!你查出來沒有?城門盤查了沒有?人是不是還在京城!」

 關卿道:「當是原大理寺正梁齊,裡應外合,放走罪犯。至於人犯,暫無消息。」

 唐贄聽見,一口氣沒喘過來,又是一陣猛烈咳嗽。

 幾位臣子擔憂的看向上首。內侍想上前,又被唐贄抬手揮下。

 刑部尚書道:「已責成金吾衛與刑部全城搜捕,並派人圍住三殿下府邸。如有消息,馬上回報。」

 唐贄緩了緩,坐在椅子上,用手按著頭。

 他許久沒有說話,重臣都以為他是睡著了。

 唐毅竟從獄中脫逃,此時他們是半字也不敢多說。

 「宋問。」唐贄忽然道,「宋問勾結南王,私放唐毅。將他,打入大理寺,審問。」

 關卿抬頭詫異道:「陛下?」

 唐贄又是大怒拍桌:「朕說了算!你有何異議!」

 關卿:「臣遵旨。」

 王義廷猶豫片刻,暫時將要上的奏摺按下。

 御史公皺眉,立在旁側不發一言。

 唐贄終於將話說完,眾人從殿中告退。

 李伯昭走在關卿身旁,小聲道:「不必太過擔心,陛下應當不會殺宋問,只是想試試能不能將殿下逼出來而已。此事切勿聲張,你拿人的時候,別叫其他人看見。我先去告知太傅一聲。」

 就單沖宋問如今在民間的聲望,唐贄也不會殺她。

 關卿聽見太傅,立馬打了個寒顫:「還是暫時別告訴太傅吧。」

 「躲不過躲不過的。」李伯昭同情的拍拍關卿的肩膀,「你見機行事啊。辛苦你了。」

 關卿:「……」

 宋問是在吃飯的時候被帶走的。

 關卿坐在她旁邊,神色嚴峻的催促道:「多吃點,快吃點,吃完了隨我去大理寺一趟。」

 宋問捧著碗受寵若驚:「去多久?」

 關卿:「可能幾日,可能幾月,可能幾年。」

 宋問:「……」

 宋問:「那我睡哪兒?」

 關卿說:「監獄裡隨便哪個間,你想睡哪兒就睡哪兒。」

 林唯衍:「……」

 宋問順了把頭髮,驚呼道:「哇。你們大理寺拿人現在都這麼有意思了?」

 關卿看了眼林唯衍說:「你要陪她,不如就一起去?」

 宋問又是驚道:「還帶成雙成對的?你當買一送一呢?你是誰呢?」

 「就當是阻礙朝廷辦事,一併拿下了。」關卿兩手按在腿上,覺得甚為煩躁。對著林唯衍道:「不要來大理寺惹事。」

 他知道這少年武功極高,大理寺真的是已經疲於應對了。

 林唯衍勉強點頭。只要跟著宋問,就覺得不那麼難以接受。

 而且這人今日的態度還算可以。當賞個面子。

 小五小六都沒聽明白。宋問與林唯衍就跟著人一起走了。

 他們留在家中,一時不知道接下去該做什麼。

 宋問被一路領到大理寺中,然後壓入監獄。

 那獄丞走出來一看,瞪眼道:「怎麼又是你?!」

 正是之前負責看守宋問的那名獄丞。

 真是熟悉的面孔,宋問大為滿意。

 「你當這裡是你家嗎?來來回回多少次了?」獄丞搖手道,「你可別再來了。自從你來過之後,這大理寺的監獄,就沒有安生過。」

 原本大理寺監獄,該是唯恐避之不及。但從宋問來了之後,什麼人都出現了。

 縣令,刑部侍郎,國師,三殿下。喲喂……然後她又進來了!

 宋問無辜道:「這也不是我決定的呀。」

 關卿在後面道:「不必為難他,他若有什麼要求,儘管答應。」

 獄丞連連點頭應是。

 宋問是太傅的外孫,太傅是關卿的恩師,關卿是他的上官。這樣一層層算下來,宋問他還真是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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