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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科舉輔導師》第54章
第54章 通風報信

 兩人就那麼默默對視。

 張炳成眼神裡帶著股陰狠。

 趙主簿心中有鬼, 強自鎮定。正想開口求饒了, 張炳成道:「趙主簿, 你讓我很失望啊。」

 趙主簿當即吸了口涼氣, 還是準備垂死掙扎一番:「老爺這話,我就聽不懂了。」

 「縱然沒有證據拿那宋問如何,但你我還不知?除了他,還有誰人!」張炳成拍桌道,「那鐵爪, 分明是工部的東西。既然不是丁有銘犯的案,那除了宋問, 還能誰能拿得到?」

 趙主簿:「……」

 張炳成恨道:「竟然讓自己的學生來頂罪, 可謂是無恥至極啊!」

 趙主簿:「……額……」

 一時竟……無言以對!

 張炳成道:「何況, 我派去跟的人, 全都跟丟了!」

 趙主簿故作驚訝:「全都跟丟了?!」

 「我就看他們不簡單。還有宋問身邊跟著的那個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 意欲何為?」張炳成手指摩挲著鎮紙, 末了拍桌而起:「不成, 我要去告訴國師!」

 趙主簿心又是吊著蕩了一下, 脫口而出道:「不可!」

 張炳成看向他:「為何?」

 趙主簿:「老爺, 您這不是給國師添麻煩嗎?想必他是很不樂意聽見宋問的。」

 「他既不喜歡宋問, 我才應該把把柄送到他手上。」張炳成道,「看這宋問能跑到哪裡去。」

 趙主簿勸道:「老爺, 國師不喜歡樹敵, 能相安無事, 自然好過你死我活。」

 張炳成揮手:「好了, 你別說了,你們讀書人不懂!」

 趙主簿:「……」

 他們讀書人不懂……

 趙主簿深吸兩口氣,以免自己背過去。

 他追隨張炳成,每時每刻都在接受著報應。

 林唯衍跟在宋問背後,走出學堂,有些不悅道:「你為何給他們出這樣一道題?你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宋問道,「其實自古人心不難猜,它只是難測。你可以清楚猜到他的千百般種心思,但是猜不到,臨到了的時候,他會選擇哪一種。畢竟對他來講,一切也不過一念之間。」

 林唯衍道:「我就猜不到林青山的心思。他選了一條最不該的絕路。」

 「我倒是也很想讓你做一做。但是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擔心。」宋問回過頭,拍了拍他的心口:「你已經長大了。孤獨和挫折會讓人強大的。你能獨當一面,不會誤入歧途了。」

 林唯衍有些落寞的低下頭。

 「可是,痛苦是會積聚的。」宋問道,「你要學的是放下。別讓你自己打垮。」

 林唯衍道:「做你的學生挺好的。」

 宋問笑了下:「我也這樣覺得。」

 林唯衍:「那你呢?你會被自己打垮嗎?」

 「你不懂,我活的每一天,都是多出來的。」宋問笑道,「我命長的讓自己害怕。」

 林唯衍還是第一次聽見年輕人說自己命長的。

 當下覺得果然是宋問,腦子就是有病。

 兩人下了書院那壯觀的台階,走出大門。

 看門的大爺,面無表情的看著林唯衍走過。

 終於是徹底投降了。

 林唯衍看著路邊,便縮過去懇求道:「買點吃的。」

 「買什麼呀。」宋問不屑道,「有家裡做的好吃嗎?」

 林唯衍:「在量不在質。」

 宋問:「有點出息行不?包食宿那是管飽!」

 林唯衍抬手,指向某處。

 宋問一巴掌拍下:「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啊?不聽話?」

 林唯衍道:「看!」

 角落處,趙主簿斂著衣袖,神秘的朝她招招手。

 宋問:「……」

 宋問走過去,捂著臉道:「這日頭不對吧?昨日您怎麼跟我說的?」

 趙主簿甩甩衣袖,心道這人太不識趣,說:「我來就是告訴你一聲,老爺已經將你的事報給國師了。你自己小心,千萬莫再插手此事!」

 「多謝多謝。」宋問忙給他作揖,又想了想,不明白道:「我有什麼事,可以讓縣令告訴國師的?」

 趙主簿:「那自然是……」

 趙主簿歪頭,仔細那麼一想,好像還真的沒有?

 總不能去跟國師道,哎喲那個宋問,把我監視他的差役都給甩了?哎喲那個宋問,就是妙手空空沒跑了!哎喲那個宋問,實在是太討人厭了。

 「哦,他去告我的狀啊。」宋問笑道,「總歸我也是國師最討厭的人了,他多去國師面前晃悠晃悠,怎麼,是想超越我的地位?」

 趙主簿:「……」

 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白瞎了他過來通報。壓根不需要他多擔心。

 趙主簿無奈甩手道:「隨你吧隨你吧。」

 宋問哈哈笑了一聲:「那我走了?」

 趙主簿哼道:「我走!」

 宋問扭頭問道:「有人跟嗎?」

 林唯衍搖頭。

 宋問拍板:「那就去鄭會家!」

 宋問和林唯衍,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行事都很隨性。

 別人的對或錯,和他們的對或錯,並不一樣。

 所以說是乖張也好,瘋狂也好,的確是世間少有的麻煩人。

 兩人趁著時辰不錯,一路直趕鄭會家。

 鄭會如今還在家修養。

 許是先前變故太大,平日裡大門緊鎖,避不見客。

 宋問去叩了叩門,喊道:「在下宋問,鄭公子在嗎?」

 鄭會還是很給她面子的,未幾便走來給她開了門。

 他腳還是跛的,不知道是沒醫治好,還是以後就這樣了。看見她拜道:「宋先生!」

 宋問將他扶起:「客氣了。今日來看看你,恢復的怎麼樣?」

 鄭會:「有勞先生掛心,裡面請。」

 裡面日光黯淡,窗子都關著。

 宋問看他形容憔悴,神色間儘是萎靡,這些日子估計過得糊糊塗涂的,不比牢裡好哪些,安慰道:「鄭公子……放寬心些吧。」

 鄭會:「謝先生關心。」

 「我的關心,於你不痛不癢,只不過是兩句話。」宋問道,「你若真想好,該出去走走了。」

 鄭會點點頭,表示意會。

 宋問一隻手搭在桌上:「我便也直說了。其實近日來,是有一些事情想問你。但怕給你惹來麻煩。你若是不願答,可以不答。」

 「當初自詡年少聰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落得這般天地。若非先生搭救,鄭某已是死人一個了。死不可懼,只是若讓祖上蒙冤,叫楚姑娘死不瞑目,卻實在太不甘心。」鄭會自嘲一笑道,「宋先生於我,豈止是救命之恩啊。不過幾個問題而已,先生請問吧,鄭某知無不言。」

 趙主簿可能地位太低,確實知道不了太多。

 但是鄭會不一樣。

 他跟著張兆旭,出入過許多地方。

 雖然對方或許沒多在意他,表面功夫卻做的足了。

 鄭會為人還是很聰慧的,只是一時被利益迷了眼,看不清楚。

 可張家的事情,他也借此摸透了大半。

 宋問:「其實我想問問,林青山,林大將軍,你知道嗎?」

 鄭會點頭:「知道些。他去世的時候,我已經不小了。」

 宋問看了眼林唯衍,見他有些僵硬,讓他隨意先坐下,然後道:「能否與我講講?」

 「當年許將軍與宋太傅決裂,大將軍帶著他征伐邊疆,他們二人,是京城的美談,民心所向,聲望甚高。只是兩人性格截然不同。」鄭會嘆道,「命運卻也是大相逕庭。」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後道:「大將軍,是一位瀟灑不羈的人。說他是將軍,不如說他更像一位俠客。邊關安定之後,陛下便將他召回京城。恰巧當時,我也在雲深書院就學。大將軍受邀,偶爾會來指點我們一二。」

 「他的眼神很堅定,想必是他見慣了生死吧。讓人見他第一眼,就覺得他是個可靠的人。他雖然從邊關來,卻很和善,絲毫也不可怕,沒有架子。會坐在地上,同我們談天說地,聊些邊塞風光。他口中的每個地方,都叫人嚮往。拋頭顱,灑熱血,提寶刀,斬來敵。他的每一句話,都叫人澎湃不已。若是追隨他,哪怕刀山火海,也義不容辭。」

 宋問暗道。適合做邪教宣傳。

 鄭會頓了頓:「先生是想問,當年的造反一案嗎?」

 宋問點頭。

 「確實是很有蹊蹺的,哪怕是京城裡的人,恐怕也知道的不清楚。」鄭會道,「毫無徵兆的起兵。攻城當日,城門就已經鎖了。陛下下旨,所有人不得外出。第二日,將軍已經被鎮壓了。再過一日,便被斬首示眾。可是當時我看城門外,並沒有多少打鬥的痕跡,當夜也沒有聽見什麼大的聲響。只是金吾衛挨家挨戶的敲門夜查,反將事情顯得很大。」

 宋問:「這麼清新脫俗的造反?」

 「既然是先生問,鄭某有什麼都說什麼吧。」鄭會點點頭道,「大將軍手下帶的兵,那都是殺人殺出來的。區區禁衛軍,短短一夜之內便盡數鎮壓,鄭某是不信的。法場行刑的時候,那些將士身上,都沒有帶著傷。沒有傷,怎麼敗?只是長安城內,禁言此事。時間久了,便也成真的了。」

 時間能模糊真假。

 無所謂殘酷或溫柔。

 會難受的,也只有從時間裡走來的人而已。

 只要他活著,還要不停的走下去。

 繼續見證扭曲的事實。

 宋問:「其他的,你也不知嗎?」

 鄭會笑道:「我如何能知啊?三尺微命,一介書生而已。」

 宋問拍拍手:「那你記得,大將軍的佩刀嗎?」

 「自然記得,他寸不離身的,我們也見過。」鄭會道,「很好認。刀身和刀鞘上,都有他刻的劃痕。」

 宋問激動問道:「在張家?」

 鄭會一驚:「怎可能!」

 宋問:「那麻煩你給我畫兩筆,叫我開開眼。」

 「可以是可以。」鄭會道,「只是先生為何對此事如此感興趣?」

 宋問笑道:「就像我當初會對你的事情感興趣一樣。說出來沒別的理由,只是你們不懂。」

 鄭會跟著一笑。也不再追問,轉身進裡屋取了紙筆,給兩人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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