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都是朋友
如此感人肺腑的認親畫面,宋問表示承受不來。
因為這兩貨過河拆橋。
感恩戴德在哪裡?
尋回走失兒童, 不應該對領養家庭百般拜謝的嗎?
他們互相沉浸在「你吃苦了。」「不, 你才吃苦了。」「好吧都吃苦了。」中無可自拔。
唐毅和林唯衍關係很好,宋問是可以理解的。
林青山與安王的關係都那麼好, 好到可以一起起兵造反, 倆小孩能壞到哪裡去?
何況當時唐毅已經過繼,可唐清遠又出生了。
地位如此尷尬, 恰是空虛寂寞冷的時候, 林唯衍可以說是他的精神慰藉。
這不只是同病相憐後的革命情誼,還有難以言喻的自我悲憫。
雖然林大義壓根不怎麼記得這位仁兄。
三人坐在一起,不可抑制的同嘆了口氣。
唐毅覺得宋問多餘。
林唯衍覺得唐毅多餘。
宋問覺得這倆都多餘。
沒有什麼可聊性的話題,會談陷入了僵局。
唐毅將紙給點了,放到地上,用腳踩碎了灰燼, 說道:「我不知道你讓林唯衍去偷什麼,但真的還是收手的。」
「如果是我讓他偷的,我肯定不會讓他去你家。」宋問打開摺扇哼道, 「都沒我有錢。」
唐毅:「……」
「那你偷兵器做什麼?」唐毅問道,「你不是已經有棍了嗎?」
宋問覺得還是暫時不要告訴他為好。
林唯衍:「玩兒。」
宋問:「他想訓練一下他的輕功。」
唐毅在兩人中間巡視了一番,而後放棄了。
他終於發現了名為代溝的存在。
唐毅:「你要是缺什麼了, 就告訴我。」
擠擠或許還是有的。
「你這樣是不行的。」宋問道, 「他要想上天, 你還給他造雙翅膀?這種時候就要打!」
林唯衍悠悠嘆道:「唉……」
唐毅:「……」
「作為一名資深的教育者, 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 一味的順從,是要出大事的。」宋問站起來,拍拍手,煞有其事道:「就看這一次的偷盜事件,年輕人總是這樣,好的不學壞的學,你說能不打嗎?不打他能學好嗎?不學好將來可怎麼辦?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我的良心啊!」
唐毅張開嘴,發了一個音節,又被宋問搶白:「當然,打,很傷感情。你們之間還沒有感情,還是不要打了。」
唐毅點點頭。就是他想說的。
主要的是他也打不過。
「來來來。」宋問扯過唐毅,哥倆好的帶他往後庖的方向走:「想知道怎麼和林唯衍增進感情嗎?其實很簡單,畢竟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嘛。」
唐毅將信將疑:「嗯?」
「我現在要教你的是速成法。」宋問特別真誠道,「首先,你家裡得有好吃的。秘方我只告訴你,你可以讓你們廚師多嘗試嘗試,然後送過來收買人心。我先帶你看一遍。」
唐毅看著她,總覺得她別有所圖:「你……」
宋問拍拍他:「都是為了大家。不用說,我明白。小五搟面!餃子大餅包子各來一份!」
唐毅:「……」
唐毅倒是很難得留在宋問家中吃飯,顯得有些侷促。
或者說,他很少和別人一起吃飯。
就算之前被宋問帶著去坑張炳成,也沒怎麼動筷。
宋問忍俊不禁,給小媳婦‧唐多夾了幾筷子。
林唯衍幾口就吃完了。
他吃的多,而且吃的快。
這個習慣幾乎無法扭轉。
宋問強行壓著他散了會兒步,然後放他去練武。
他幾乎沒有閒著的時候。
不是在練武,就是在惹事。
宋問悄悄桌子:「聊聊?」
唐毅端著碗,惆悵道:「聊什麼?」
宋問:「你父親,是個怎樣的人?」
唐毅一愣,蹙眉道:「你究竟是哪裡借的膽子?妄論聖上?」
「我不是說他,我是說他。」宋問道,「和你連根同骨的那個。」
唐毅又是一陣錯愕,搖頭道:「重要嗎?這也不是你可以問的問題。」
宋問忽略了他的第二句話:「你心裡覺得重要,不就成了嗎?你是他兒子,天底下,還有比你覺得重要,更重要的事情嗎?」
唐毅放下碗:「我覺不覺得,又能如何?他早已不在人世,世間又有幾個人知道他?」
「這也是你覺得。人人諱莫如深,都有道理。可連你也是,那就奇怪了。」宋問道,「別人不知道他,誤解他,有什麼關係?有一個人記得就成了。」
唐毅:「記不記得不重要,你明白嗎?」
宋問很實誠的說道:「不明白。」
唐毅:「……」
「如果你真覺得無所謂,看見林唯衍,你就不會那麼激動。」宋問搖頭道,「我覺得你這人真是奇怪,你對誰都不坦誠。」
總是被宋問敷衍欺騙的唐毅,得到這個評價,竟莫名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唐毅問:「那你坦誠了嗎?」
宋問挺起胸脯道:「我說服過我自己,我一直在走向坦誠的路上。」
唐毅:「……」
真是沒見過更不要臉的人了。
唐毅今日只是來看看,也不能多呆,怕引人生疑,給他們徒增麻煩。
吃過飯便走了。
因為說好了要幫忙查證,唐毅走後,林唯衍又出現了。
跟在宋問身後,無聲的表示提醒。
宋問覺得煩人,帶著他去趙主簿回家必經的路上堵。
兩人在路邊叫了碗餛飩,然後抖腿等人。
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趙主簿如舊走出縣衙。
一路拐過拐角,成功撞見宋問。
後者淡笑著朝他揮揮手。
趙主簿當下臉色大變,扭頭即走。
林唯衍抬腿要去追。
宋問攔住他道:「慢點追。等他進個沒人地方再把他攔住,省力。」
「嗯。」林唯衍又添了句,「你太壞了。」
宋問:「……」
趙主簿不想讓人看見他與宋問相熟,果然便急匆匆的往無人的地上跑去。
林唯衍先行一步,截住他的去路。
宋問從後趕來。
「趙主簿!」宋問靠在牆上,拋去一個飛吻,笑嘻嘻道:「不要走嘛。」
趙主簿如喪考妣,悲難自禁,就要給宋問跪下了。
宋問道:「不要害怕,就是一事求問!」
趙主簿跺腳道:「宋先生,請不要再來找我了。你我各自是什麼立場,還不清楚?你莫非真要害死趙某嗎?」
「嚴重了,真是嚴重了。宋某反而聽不懂了。」宋問情真意切道,「宋問是拿您當朋友的,哪裡來的立場之說?」
趙主簿:「趙某交不起這個朋友。也沒什麼好幫你的了。」
這就想撇清關係,宋問哪會給他機會?
她既不是什麼君子,也不想和這人講什麼道義。
沾上了,哪有被甩掉的道理?
宋問道:「朋友,便是危難之際肯捨命相救。當初您不顧危險前來向我報信,這等恩情,實在難忘。我便已將主簿看作一生的朋友!」
趙主簿:「那就幫幫忙,別來找我了!」
宋問:「那我是您的朋友嗎?」
「說了趙某交不起。」趙主簿崩潰道,「你們二人將我堵在這裡,叫人看見了怎麼辦?」
宋問:「既然不是朋友,您怎麼辦,於我有何關係?」
趙主簿:「你……」
他被逼無奈,咬牙道:「是,是朋友!可以了嗎?」
「就知道您口是心非。」宋問爽朗一笑,又道:「那朋友問兩個問題,你一定會答的是吧?」
趙主簿:「……」
林唯衍望天。
將人堵在這巷裡,架勢有些像強搶民女。
曾幾何時,趙主簿看她,是用鼻孔的驕傲面容。
如今再看,就跟見著鬼一樣。
宋問非常難過。
真是個容易變心的男人。
「其實也只是幾個小問題而已,你也不必擔心,沒人知道是我問的你。」宋問單手撐在牆上,問道:「十年前,刑部尚書是誰?戶部尚書是誰?金吾衛大將軍又是誰?」
趙主簿戒備的貼住牆:「你問這個做什麼?」
宋問笑道:「好奇而已。」
趙主簿眼睛往裡斜:「這我得去查查,也記不清楚了。」
宋問:「那我問你個絕對知道的問題。你跟張炳成多久了?」
趙主簿:「自他調任長安縣令起,我就一直是主簿。」
他說起這個就氣:「多年來毫無陞遷,俸祿也沒有變化。這生活不易啊!多是迫不得已,先生您明白嗎?」
「明白明白。」宋問不和他扯,繼續問道:「張炳成一來長安,您就能做他的主簿,想來原本就應該和張家有些關係吧?」
趙主簿遲疑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我這樣的小人物,哪裡見得到國師呀。只是也曾搭著關係,在他手底下做事而已。」
宋問:「您在長安那麼久,一定認識林青山大將軍吧?」
趙主簿神色一收,再次扭頭即跑。
宋問扯住他,又問道:「刨除外因,您覺得他是什麼樣的人?」
趙主簿不說。
宋問也不逼他,摸著下巴,自顧自道:「沒別的意思。只是偶然間聽聞,當年大將軍的罪狀,似乎是國師舉證的?」
「哪裡聽來的?胡說八道!」趙主簿發怵道,「你們莫非是懷疑……」
宋問止住他道:「誒,不可說。」
趙主簿點頭:「是不可說。」
「我是說我的名字不可說,沒說我的問題不可說。」宋問道,「你接著說啊。」
趙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