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決心

　　許榮也是這兩天才知道李二權兩兄弟一直在幫著酒樓做事，心裡自然是感動萬分，他們拿了賣身契沒走，就證明他們是真的在意沈季堯的，是以幾人最近頻繁的端著飯碗跑出去已經引起了沈季堯的注意，大家今日一合計，才讓他去給兩人送飯，誰知沈季堯早已知曉，他不僅不責怪他，還反而讓他去給兩人端乾淨的飯菜，這簡直是天大的恩典，於是許榮高高興興的將自己的碗放著，去灶房裡拿來兩個大碗盛了飯再添上菜，顛顛的跑去給兩人送飯去了。

　　桌上的一群人紛紛看著沈季堯，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只是一個勁看著沈季堯欣喜的笑著。

　　沈季堯也不管他們是什麼反應，仍舊自顧自的給小豆米餵奶。

　　其實他早就知道李二權跟李二富天天跑酒樓裡來幫忙的事了，更加清楚幾人天天想盡了法子給幾人送吃的，沈季堯無奈之餘也有些不悅，他心中的坎還是沒過來，但已經沒有之前知道時的憤怒了，好歹兩人也跟了他有一段時間了，做事也盡心盡力，這事在一個層面上去想，其實李二權是受害者，然而一換到他這上面來，自己又成了受害者，對自己成為受害者的事沈季堯一直無法釋懷，另一邊又覺得之前對王長順的處置還是太簡單了，別丟點錢去給贖出來就完了，希望他落到祁煊手裡不會過得太滋潤才好。

　　“啊啊！”小豆米叫了兩聲，歪過腦袋去，示意他喝飽了。

　　沈季堯收了勺子，將小豆米抱在腿上坐好準備吃飯，這時許榮拿著兩個碗顛顛的跑回來了，顯然很是欣喜沈季堯讓他去給李二權們送吃的，此時瞧見沈季堯便嘿嘿笑著說：“沈大哥，我回來了。”

　　沈季堯冷漠的斜睨他一眼，說：“我要歡迎你一下嗎。”

　　許榮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有些難受，他感覺沈季堯的態度很奇怪，明明已經讓他給兩人送飯了，卻仍舊是一臉冷漠的模樣，許榮費解的撓了撓頭，悵然的回了灶房。

　　沈季堯瞧見他這模樣，不禁歎了口氣。

　　看來幾人關係很好，或許他們都希望他能讓兩人回來，但沈季堯總是有股憋屈感，他雖然覺得對不住李二富的赤子之心，可對於李二權，他還是排斥得很。

　　思及此沈季堯又暗歎口氣，經過了這麼幾天的緩衝期他也有自己的決定，這事也沒必要一直再拖下去，早點解決了也好，於是吃完飯後沈季堯自藍千玨懷裡一把抱起跟藍千玨玩得咯咯笑的小豆米，小豆米一瞧見沈季堯頓時忘了藍千玨，很是歡快的趴在沈季堯肩上蹦躂，沈季堯拍了拍小豆米的屁股，對一旁的張永道：“你去喊他們進來，我有話要跟他們說。”

　　張永哎的一聲應了，就笑著沖了出去，王月兒與大妹幾人對視一眼，笑道：“沈大哥，你真好。”

　　沈季堯並不說話，而是將小豆米抱在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

　　不多時一群人擁著李二富兩人進了酒樓，兩人一臉怯懦的進了酒樓，李二富進門便直接往地上一跪，李二權見狀，也忙跟著跪了下來，李二富伏在地上語帶哭腔地說：“沈大哥，謝謝你能原諒我們。”

　　李二權也忙道：“謝謝沈大哥，我哥倆以後一定好好做事！”

　　周圍一群人見狀，紛紛一臉期待的看著。

　　“先別謝我，我還沒說我的打算。”沈季堯淡漠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說：“李二權，我可以不怪你，但是也不會再留你，你也別怨我，我一向有仇必報，就拿你背叛我一事來說，我就可以讓你混不下去，不過念在你跟了我這麼久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原諒你了，月兒，去拿二兩銀子來給他，從此我們再無瓜葛，自己去好好過日子，二兩銀子雖然不多，但只要你誠誠懇懇的，總會過上好日子，至於二富，我看得出你是真心想跟著我，所以我這次是想問問你的選擇，如果你要跟著你哥走，我照樣也會給你二兩銀子讓你們走，如果你不願意走而是想跟我，就留下來，但是你哥不能留在這裡。”

　　這話一出，眾人全愣住了，紛紛焦急的看向沈季堯，只有藍千玨在驚訝片刻後仍舊雲淡風輕的模樣。

　　若沈季堯這麼輕易就原諒了李二權，反倒真不像他了。

　　大妹平日與李二權關係不錯，她見眾人都沒開口勸阻的意思，嘴唇嚅囁片刻後終是開口求道：“沈大哥，你就留下他們吧，他們會改過自新的。”

　　“我做事，什麼時候需要你來教了？不然主子讓你當？你來主掌大權？這裡是我在做主，我說了算！”沈季堯斜睨大妹一眼，也不管眾人臉色如何，而是接著冷冷地說：“我是你們的東家，把你們當兄弟姐妹那是因為我們年齡相當，覺得沒必要向你們端著個老闆的架子，但並不代表我願意被你們騎在頭上來了還要選擇原諒再接納，我沒有這個義務對你們這麼好，更沒有包容你們聽了他人吩咐想陷害我的必要，說醜點，我想怎麼對你們那都是我的自由，而你們只能接受，今天借著李二權的事，我鄭重的告訴你們，看清誰才是你們的主人，我不想苛刻你們，並不代表我能包容你們犯下的一切錯誤，特別是不把我放在眼裡的，我不會再接納一次，如果你們覺得不滿意，可以，你們可以換主，我也可以繼續換夥計。”

　　一夥人呆若木雞，眼裡滿是難過的看著沈季堯，沈季堯也決絕的盯著他們。

　　“季堯。”藍千玨抬手去摸了摸他的後腦勺，說：“別衝動。”

　　沈季堯十分平靜地說；“我沒有衝動，你們自己看看你們，我今日不過是處置一個該處置的人，你們就覺得很難過，還要我憋著自己的一口氣留下他，我被背叛了，誰又想過我的感受，試問如果這次我真的因為李二權你的一念之差輸在那幾個人的手裡，我們以後吃什麼，喝什麼，當然，我們可以去其他地方重新開始發展，但為了你一個人賠上我們這麼多人辛苦換來的一切，你還不值得！我的人生絕不許有任何一個污點，我可以輸，正大光明的輸，卻不能被這些下三濫的手段玩弄，還有，我不想養白眼狼，李二權，你也不必再繼續等下去，我不再怪你，但更不會再接納你，至於你們，我現在說話是難聽，但如果連這麼點難聽話都聽不下去，都覺得委屈，那我無話可說，你們不會考慮我的感受，我也不會考慮你們的感受。”

　　一夥人中的四名女子已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卻不是因為沈季堯說的這些話，她們心中很不好受，被這麼說了一通才發覺自己確實是太自私了，她們總覺得李二權可憐，可從沒考慮過沈季堯的感受，還私底下背著他偷偷給兩人送吃的，拿他的一切去做人情還覺得理所當然，現在想想，簡直是羞愧難當。

　　許榮紅著眼眶說道：“沈大哥，是我們亂了尊卑，沒了分寸，我們都知道你對我們好，我也一直把你跟藍大哥當親哥哥一樣看待，我對你們絕無二心，還請你相信我，你要怎麼處置他也是你的權利，我們不干涉的。”

　　沈季堯看向許榮，說：“將心比心，我不想多說什麼，如果有誰覺得不想跟著我了，說出來，如果有誰覺得有那麼一絲絲討厭我了，說出來，大不了你們重新去找下家，我重新去買人來培養，也免得以後你們陰奉陽違的給我搞事情，我說話就是這麼直接，我只給一次機會，現在有想法的人可以站出來，我給你找下家，大家好聚好散，否則以後讓我發現了對我心懷不滿的人，到時候就真的不好說了，我睚眥必報，你們是最清楚的。”

　　王月兒幾人紛紛掉著眼淚，說：“沈大哥，我願意跟著你，我跟寶兒全靠你護著才有今日，別說你只是說了你心裡想說的，這些也都是我們身為僕人應該做的。”

　　沈季堯看著王月兒，說：“我並不想踐踏你們的自尊心，打心底裡也沒把你們當做僕人奴隸，我只是想提醒你們，吃哪棚瓜，澆哪棚瓜，我倒了，大家都沒有好處。”

　　張狗蛋結結巴巴地說：“許，許大哥，我，我爹，凶凶我的時候，可比，比你厲害多了，我只想跟，跟著你，沈大哥別，別賣我，我會好好幹，幹活的。”

　　許榮個頭高高的大好少年，此時也不禁被說得淚流滿面，他抹了把眼淚，說：“沈大哥，我就跟著你們一輩子，一處也不去，從小到大，就你對我好，你就是我的親人。”

　　眾人紛紛附和著許榮的話，只有李二權與李二富默默的站在一邊。

　　沈季堯見一群人那麼堅定，心中不免有些安心了，說話的口氣也緩和了不少，他道：“好，我信你們，你們也不可能一輩子跟著我，以後或許會遇到其他主子，跟主子關係好是一回事，但不把主子放眼裡，以後吃虧的只有你們，行了，不說了，李二富，你想得如何了，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尊重你。”

　　李二富抬頭看向沈季堯，一臉堅定地說：“我還是想跟著沈大哥，我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你們大家，也是發自內心的對沈大哥充滿敬愛之意，我不想走。”

　　“那便留下。”沈季堯說：“李二權，我不怪你，你也別怪我心狠，月兒，去拿二兩銀子來給他。”

　　王月兒應了聲擦著臉走了，李二權怔怔的站了片刻，才失落地說：“沈大哥，是我有錯在先，我還要反過來謝謝你的寬宏大量，那我便離開留仙樓了，還請你好好幫我管教管教弟弟。”

　　沈季堯嗯了聲，說：“我自會做。”

　　李二權點了點頭，背著包袱就想走，這時王月兒過來將銀子交給李二權，說：“拿著，好好生活去。”

　　李二權看著手裡的銀子頓時鼻子發紅，艱難的點了點頭，接過銀子這才轉身走了。

　　李二富怔怔的看著他哥離開，卻並不後悔自己做的決定。

　　留仙樓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除了少了一個人被新買來的一個叫曾慶福的小少年頂替，幾人更加尊重愛戴沈季堯之後倒也沒什麼變化，他們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好，李二富現在幹活十分拼，大家經過半天的尷尬期後又親密了起來，沈季堯隔三差五就會推出新菜來吸引食客，每天縣裡也會有不少人慕名而來，就為了嘗一嘗沈季堯做的菜。

　　生意越做越大，賺的也越發多了。

　　這日中午，沈季堯剛將最後一桌的菜炒完，藍千玨留下收拾灶房，沈季堯則出了灶房打算去看看小豆米，剛出得灶房，便瞧見周嫂正巧進了酒樓。

　　沈季堯忙笑著迎上前去，周嫂則是一把抓住沈季堯的手，說：“快出來看看，我們給你們送什麼來了。”

　　沈季堯好奇的嗯了聲，隨著周嫂出得酒樓，便瞧見周老三與汪大壯幾人全在外面等著，門口停放的一輛驢車上托了幾大包麻布口袋東西，周嫂笑道：“猜猜是什麼。”

　　沈季堯不假思索地說：“青辣椒。”

　　周嫂頓時吃了一驚，詫異地說：“你怎麼知道。”

　　沈季堯頗為自豪地說：“看形狀猜的，你們先去裡面休息會兒，我讓他們來搬。”

　　周哥忙道：“沒事，我們給你搬，這搬去放在什麼地方，你說。”

　　“搬去後院。”沈季堯說著在前面帶路，領著眾人進了酒樓。

　　等東西搬完後，沈季堯便迫不及待的打開麻袋看了看，辣椒細長細長的，有些已經帶了醬紫色，看樣子地裡的辣椒也快成熟了，他種的品種不是肉辣椒，而是老家種的那種類似美人椒卻帶了些肉的辣椒，這種辣椒不論是做菜還是剁酸辣椒都很不錯，自然，曬乾了沖辣椒面做糍粑辣椒，無論怎麼用都很適用。

　　沈季堯看著滿地的辣椒十分喜歡，歡欣地說：“走，去前廳先休息，我用這青辣椒炒幾個菜給你們吃。”

　　幾人擦著身上的汗大笑道：“行，種了這麼久，還沒嘗過什麼味兒呢。”

　　沈季堯笑道：“行，今日就讓你們嘗嘗是什麼味兒。”

　　沈季堯說著將幾人領到酒樓裡去，讓張永們收拾了個位置出來招待周嫂他們，他則去灶房裡炒菜。

　　沈季堯用茱萸混著青椒炒了個三椒肉末，一個青椒肉絲，一個青椒雞胗，還來了個青椒肉片，幾乎全是青椒炒的，直把在一旁幫廚的藍千玨看得哭笑不得，最後終於良心發現炒了另外幾道菜，煮了兩個湯，眾人拉來三張桌椅拼著開始吃飯。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湊在一塊兒吃飯，全紛紛誇讚這青椒味道不錯，沈季堯自然是倍感自豪。

　　吃好飯後幾人坐著吹了一通，將之前準備好的菜種全分發給他們，又教了簡單的種植方法後，幾人這才回去了。

　　後院，沈季堯興高采烈的看著幾大包辣椒，正尋思著做什麼菜的時候，藍千玨卻道：“這些辣椒是不是也打算用來推出限量菜品。”

　　沈季堯聞言一愣，隨後說：“沒啊，怎麼這麼說。”

　　“太少。”藍千玨說：“若真加入菜單裡，估計沒多久就會用完。”

　　“對對。”沈季堯頓悟，說：“差點忘了，那就改成限量菜品，我這就去想想用來炒什麼好。”

　　藍千玨笑了笑，看著一股腦紮進書房的沈季堯，眼裡滿是寵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