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顏韻給邵敘的波板糖, 他沒捨得吃, 將波板糖放在抽屜裡,具體原因他也說不上來, 就好像他現在也搞不懂為什麼當年捨不得吃爸爸給他帶的波板糖一樣。
北方的秋天冬天都來得特別早, 像這樣有些冷的時候, 最適合吃涮羊肉了。
邵敘一開始並不喜歡麻醬, 在顏韻的帶領之下, 也慢慢喜歡了, 他本來也不喜歡吃羊肉的,總覺得有一股羶味,但他也喜歡上跟顏韻兩人坐在館子裡一邊涮羊肉一邊聊天了。
像邵敘這樣的人, 非常固執,喜歡一個人的話, 一旦動了心,只會越來越喜歡, 討厭一個人的話, 只會越來越討厭, 無論對方再做什麼,都沒辦法挽回, 像他對顏韻,像他對喬佑清, 就是很鮮明的對比。
哪怕他跟喬佑清認識了二十年,可實際上,他對這個人也不喜歡, 連對朋友的那種喜歡都沒有。
天氣越冷,吃得越多,長得越胖。
就算邵敘跟顏韻想節制一點,但還是沒能抵抗住食物的誘惑,吃得小肚子微凸這才買單走人。
明天就是雙休日了,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這座似乎每時每刻都在忙碌的城市,總算腳步慢了下來,讓人們也得以喘口氣歇歇。
「好冷啊。」顏韻習慣性的嘆了一口氣。
想看看能不能呼出白氣,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帝都是一座可愛的城市。
大概是因為有錢吧。
還沒等顏韻再次感慨,邵敘居然探出手,將她往懷裡一帶,順勢抱住了她,他將自己的衣服裹住她,低聲道:「這樣就不冷了吧?」
一男一女,顏值又高,一看就是情侶,這樣在街上相擁的場面,每天都在這城市上演著。
顏韻一怔,為這難得的溫情時分。
「不冷了。」
「那我還是多抱一會兒。」
邵敘也格外珍惜這樣的時候,他不是每時每刻都有現在這樣的勇氣。
顏韻抓著他的衣角,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她所有的擔心都來自於邵敘。
她吸了吸鼻子,輕聲問道:「邵敘,你喜歡我嗎?」
他毫不猶豫地回道:「很喜歡。」
喜歡到她做什麼事都覺得可愛,喜歡到連她的小心機也可以欣賞。
「如果有一天,有人傷害到我了,你會因為喜歡我,而保護我嗎?」
如果可以,顏韻並不想依賴別人的喜歡,什麼事她都可以自己面對,接下來哪怕是要撕破臉皮,她也能對抗到底,可喬佑清還有喬氏,只有邵敘自己出馬,才有效果,只有他自己下定決心跟喬氏徹底撇清關係,她的計畫才是成功了。
而這一切,不僅僅是她的算計,還要看他對她的喜歡有多少。
顏韻何嘗不知道自己殘忍,邵敘越喜歡她,就越殘酷,因為她不會跟他在一起。
只是人生在世,擺在很多人面前的選擇就這樣,要麼對別人殘酷,要麼對自己殘酷,很多人為了讓內心好受,會選擇為難自己。
她不一樣,她永遠不會為難自己,所以她只能去為難邵敘。
邵敘笑她傻,「當然會,這點你不用懷疑。」
「真的嗎?邵敘,你其實不用對我這麼好,因為不一定會有回報的。」
「怎麼會沒有回報?」邵敘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嗅著她的發香,「你要是開心,就是對我的回報了,顏韻,你不用想那些有的沒的,有人傷害你,我一定會十倍百倍的還回去,當然,前提是你要告訴我,並且允許我那樣做。」
他並不是一個複雜的人,這麼多年來,沒有人能走進他心裡,一旦有人讓他放在心上了,他一定比誰都珍惜。
「邵敘。」顏韻突然喊了他一聲。
「嗯?」
「等這段時間忙完了,我們一起出去玩一趟吧。」顏韻想了想,「去島城吧,聽說那裡紅瓦綠樹,碧海藍天。」
島城是邵敘的故鄉,她知道,他也許想回去看看。
等那件事做完了,她跟邵敘也要戳開這種假象了,也許……他們之間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為什麼是……島城?」邵敘喉嚨一澀。
「以前聽一個朋友說過,那裡很美,我一直想去看看,但沒有時間,你覺得怎麼樣?」
「……好。」
「當然,你這段時間的表現得讓我滿意才行。」
「……恩。」
顏韻保證,如果邵敘這次做得漂亮了,那她一定會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假期,然後,再徹底地放下內心對於邵敘僅存的柔軟。
有的人,是天生一對,可能是情人,也有可能是敵人。
***
喬佑清的住處,此刻多了一個男人。
男人正坐在沙發上無比小心地給喬佑清在削蘋果,他很細心,蘋果皮都沒有斷,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喬佑清,她卻不接。
「清清,你讓我回國就是因為這件事嗎?」男人將蘋果放在茶几上,雙手合握在一起,他整個人看起來沉默且內斂,臉上有一道很明顯的疤痕,明明是面無表情的,在看向喬佑清的時候,眼神卻藏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喬佑清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她探出手,在窗戶上寫著邵敘的名字,眼神無比的眷念。
「你不是說過,不管我做什麼,都會站在我這邊,都會幫我的嗎?」喬佑清轉過身來,嘲諷的看他,「難道你當時說那話只是為了哄我開心?」
「當然不是,清清,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去做。」男人站了起來,走到喬佑清面前,頓了頓,又道:「只是,清清,我希望你能明白,邵敘他不愛你,你比誰都清楚,為了這樣一個人真的值得嗎?」
喬佑清沒有作聲,她出神的盯著外面的夜景。
「真的不值得,你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他不會感動,也不會愛你,你就放棄吧,跟我回波士頓,不要再去管邵敘了。這世界上還有很多關心你愛你的人,別這樣,不值得。」
喬佑清眼眶慢慢地紅了,她轉過頭,看他,「方巡,你讓我放棄?你知道我愛了他多少年了嗎?從我認識他開始就愛他了,這二十年來,我看不到其他人,別人愛不愛我,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知道我現在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可我就算是摔得粉身碎骨,我也不想退卻一步,既然愛了,就要愛個徹底,我不管值不值得。」
如果可以輕易放手的愛情,還叫愛嗎?
她何嘗不知道不愛邵敘,人生會更愉快,她擁有那麼多,可是,她只要想到未來那麼長的日子裡,她要跟別的男人共度餘生,邵敘也要跟別的女人結婚生子,光是想想那場面,她就無法接受。
是的,她很壞,她曾經嘗試過當好女人,可是結果是什麼?她當了二十年的好人,邵敘沒有看她一眼,他沒有愛她,那她就當個壞女人吧,哪怕手上沾滿鮮血,她也不想退卻。
要壞就壞個徹底,至少她要為了她的愛情努力一回,哪怕這一回可能是一輩子。
方巡看她哭,想要抱她,但還是忍住了,「邵敘不是好人。」
「那正好啊。」喬佑清笑了起來,眼中帶淚,「顏韻是好人,別的女人都是好人,只有我不是好人,正好跟他湊成一對,不是嗎?」
方巡看她這樣子實在心疼,撇過頭。
「我等他喜歡我,等了二十年,你讓我怎麼放手?我偏不放手。就算他結婚,我也等他離婚,他不離婚,我還是等他,等他死,等他的下輩子。」
方巡還是沒有說話,他不是一個好人,但他也知道,那位顏小姐是無辜的,她肚子裡的孩子更是無辜的,所以他才會猶豫,無論喬佑清讓他做什麼事,他都會去做,只是這件事……他並不想答應。
喬佑清見他還是不接話,她走出幾步,從茶几上拿起那把他剛剛用過的水果刀,鋒利的刀就放在手腕上。
方巡被她嚇壞了,就要上前來搶那把水果刀。
「你答應我,方巡,你答應我好不好!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愛我,我媽也不愛我,只有你愛我,我不知道誰能幫我了,如果連你都不幫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反正邵敘馬上就要跟別人結婚生子了,我活著還有意思嗎?」
她說著已經用刀子在手上劃了一刀,慢慢地有血滲了出來,她哭了起來,「你幫幫我,好不好?方巡,你不是愛我嗎?」
方巡急得不行,卻也知道她的性子,哪怕他現在將水果刀搶了過來,她也會用別的方式。
算了算了,從喜歡上她開始,他就輸了不是嗎?
哪怕喪盡天良,只要她開口,他都不能不去做。
方巡就像是安慰小孩一樣哄她,「清清,我答應你,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幫你……」
喬佑清聽了這話這才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