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象
許姝在定國公府這一呆就已經小半個月了,那日和鎮北王會面之後,她原是想直接回許府的,卻接到消息說,外祖母在後花園散步時,不小心崴了腳,她忙火、急、火、燎的趕了回去。這些日子,幾乎是衣不解帶的侍奉在外祖母身邊。
今個兒,宮裡的常御醫又來給外祖母敷了藥,說是再過幾日,行動便無礙了,許姝懸著的心才終於是放了下來。
大夫人蘇氏也是鬆了一口氣。眼瞅著芙姐兒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如果大長公主殿下一直就這麼躺著,婚期怕是得往後推了。芙丫頭的婚事在京城已經是一次又一次的風、波,這若是真的耽擱了,少不得又起了什麼波瀾。
許府也知道高寧大長公主身子抱恙,蕭氏也不敢冒然把許姝叫回府。只是如此一來,坊間不免就有了流言,說是清溪郡主不待見她,她才嫁過去沒幾日,清溪郡主就賭氣回了定國公府。
蕭氏真是百嘴莫辯,可心裡也按捺不住,不由得琢磨起來,自己是不是真的哪裡得罪了姝姐兒去了。可想破腦袋,她頭都要炸、了,還是沒想出個結果來。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繼室,娘家又不顯,沒有倚仗,才如此心虛的。碧芸說的對,若是她能有了老爺的孩子,她便不至於如此卑微了。
這般思尋著,她就盼著姝姐兒不在的這段日子,肚子裡能有了好消息。雖她也不敢奢求第一胎就是個哥兒,可丫頭也好,左右是老爺的子嗣,她也不至於如此舉步維艱。
別人當繼室是什麼感覺,她無從知道,可她,總有些手足無措的,尤其是想到姝姐兒的郡主之尊,她更是行事間拘謹起來。
翠微院
和蕭氏一樣,孟姨娘也存著心思。同為女人,蕭氏如今怎麼想的,她如何能不知。怕是老爺也有意給蕭氏一個孩子,否則這些日子,何以一個月裡有大半個月都宿在蕭氏房裡。
孟姨娘說不嫉妒是假的,她無權無勢,娘家又絲毫不能倚仗,當真是讓她無奈的很。更別提,煥哥兒的事兒了。
因為蕙姐兒那番話,她確實是找自家嫂子去說道了,嫂子就差沒指著她的臉罵,罵她是白眼狼,自個兒親侄子都被關進去了,竟還想著算計家裡的商舖和茶莊。
畢竟是出嫁的姑奶奶了,這些年她和娘家也沒什麼走動,到底她這要求是有些不妥。可她又覺得蕙姐兒說的不無道理,就當是要回當年該給她的嫁妝吧。
約莫真的是被逼的無路可走的,那日孟大太太雖說撒了潑,可幾日之後,還是把銀票和房契送到了她的手裡。
許蕙緊緊的抓著手中的銀票,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看她這樣,孟姨娘暗暗嘆息一聲,罷了,就算是為了蕙姐兒吧。
她如今確實不能只想著自個兒,自個兒的一輩子算是折進去了,蕙姐兒,可不能再走了她的老路。
她要的,不過是這樣而已。
既已拿了孟家的銀票,許蕙也不介意隨著孟姨娘往父親那裡求情。卻沒想到,一句舅舅,讓許晟陽當即摔了杯子。
當年孟家主動退親,孟氏入府之後更是多年沒和孟家有什麼往來。如此不愉快,許晟陽雖也不是計較之人,可到底是瞧不上孟家的。
許蕙也一下子懵了,臉上儘是慌亂。
其實這倒也不是她的錯,淮穆長公主去世這麼多年,她身份又尷尬,逢年過節的,自然不可能往定國公府去拜見高寧大長公主和國公爺。
如此,她雖說痛恨孟家,可心裡還是把孟大老爺當做舅父的。
只沒想到,她平日裡沒有忌口,這會兒竟然在父親面前失了規矩。
許晟陽冷著臉,看看孟姨娘,再看看許蕙,冷冷道:「孟氏,你也別糊弄我。自打蕭氏入門,你和孟傢俬底下的往來,你當我真是睜眼瞎。」
「什麼時候,孟家的人也能成為我們許府的座上賓了。這誰的規矩?」
孟姨娘萬萬沒想到,素來對內宅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老爺,竟然會因為這個,落了她的臉面。
她心裡頓時滿滿都是苦澀,哽咽道:「老爺,孟家就這麼一個長房嫡孫,都是被家裡寵壞了。若不是真到了萬不得已,妾身怎麼敢求到老爺跟前來。」
許晟陽冷哼一聲,「好了,這事兒就此打住。我不是不幫忙,也並非怕因此得罪了東廠的人。只是,你那侄子即便是救出來,應該也是個廢人了,你忘了趙家那長公子。」
孟姨娘身子猛的一僵,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爺。
許晟陽沉著臉,諷刺道:「當年孟家主動退親,孟老爺的城府,我想不需要我說了吧。我不信,他們不知道你那侄子凶多吉少。可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來慫恿你,孟氏,你應該好好問問你那嫂子,孟家這次又入了哪位的麾下了。才這般急巴巴的恨不得我許晟陽和馮振對上。」
孟姨娘緊緊咬著嘴唇,臉色刷的就白了。她自然明白,老爺不是鐵石心腸之人。這會兒,她仔細想想,自個兒那嫂子嘴上說著孟家早已經是捉襟見肘,可最後拿銀子的時候,卻絲毫都不見猶豫。
這會兒細細琢磨著,她頓時渾身一陣寒顫。
許晟陽也懶得再和她廢話,道:「孟氏,我早就說過,你只要安分守己,沒那麼多花花腸子,我不會虧待了你。可你近來愈發讓我失望了。」
「縱不為了你,你也應該想想翊哥兒。」
甩下這句話,許晟陽就離開了。
孟姨娘早已癱、軟在地上,臉上滿是淚痕。
許蕙心中卻是不忿,自嘲道:「我倒想叫定國公府國公爺為舅舅呢,可我有這麼大的臉嗎?」
「爹爹言外之意,定國公府才是我正經的舅家,可這些年,我何嘗踏進過定國公府一步。爹爹難道不知?可見爹爹,心裡只有四姐姐一人,我和姨娘,不過是這屋裡隨意擺著的物件罷了,和那花瓶,桌子,沒什麼區別。」
孟姨娘這會兒也顧不上安慰她,她剛對娘家有了那麼點兒惻隱之心,沒想到到頭來,竟然自己不過是一枚棋子。
孟姨娘從未有這般頹敗的時候,鬱結於心了好些日子,沒幾日就病倒了。
許蕙原也沒當回事,只覺得姨娘不爭氣。
可孟姨娘連續十多日的高燒,愣是不見好,她這才知道急了。
「太太,姨娘像是被魘住了,求您救救姨娘。」
許蕙也顧不得臉面,急急往正房去求蕭氏。
蕭氏使了個眼色,讓丫鬟拿了繡墩過來,見許蕙眼眶紅紅、的,寬慰她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起胡話了。府邸上下最忌鬼神之說,你也不怕你爹爹聽到了,又要罰你。」
許蕙這番話確實是有些犯忌諱,可聽蕭氏這麼說,她也不知怎麼,就和發瘋一般,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直指著蕭氏,幾近歇斯底里道:「蕭氏,你當我不知道,肯定是你對姨娘心存忌憚,背地裡對姨娘做了什麼。」
「否則姨娘這麼多年都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成這樣了?」
許蕙說著,發瘋一般就拿了桌上的花瓶朝蕭氏摔過去。
若不是幾個婆子眼疾手快,怕是今個兒真要生了意外了。
許蕙被堵了嘴押回了翠微院關了起來,蕭氏卻是被嚇壞了,等許晟陽回來,便哽咽的把這事兒說給了許晟陽。
「老爺,妾身請了郎中幾次進府,湯藥幾碗的灌下去,可孟姨娘竟絲毫都沒有好轉。今個兒竟是不知人事,看著像是真的有些不好。」
「難不成,真的如蕙姐兒說的,被魘住了?」
蕭氏年紀小,如何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雖說這些日子她看著老爺對孟氏冷了許多,可她和老爺幾十年的情分,她自然是急急的請郎中進府,生怕這孟氏真的生了什麼意外,反倒是成了她的不是。
這若真的是魘住了,是不是該請了大師來做法?
若不如此,難不成還眼睜睜的看著孟姨娘去了不成?
一瞬間,屋子裡一陣靜默。
許晟陽這些日子卻是覺得孟氏有些不安分,可到底陪伴他這麼多年,他如何能眼睜睜的就這麼看著。
他也沒再猶豫,交代了余管事請了做法的人連夜進府。
是夜,翠微院煙火瀰漫,咿咿呀呀的聲音傳來,
許蕙扶著孟姨娘靠在大引枕上,這會兒她是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她心裡也有些不好受。知道自己在蕭氏面前失了規矩,也不知道那蕭氏,有沒有落井下石。
可既然爹爹請了人來做法,心裡該是還有姨娘的。如此想著,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可她還是疑心,蕭氏許真的在背地裡動了什麼手腳。畢竟姨娘侍奉爹爹這些年,怎的偏偏她一入府,姨娘就生了這意外。
等外面的道士做完法事,許蕙也沒耽擱,差人請了那做法事的道士過來。
隔著帷帳,她倒出了自個兒心裡的疑惑。
這道士也常在別的府邸做法,聽許蕙這麼一說,他當即就明白了過來。
他摸了摸下巴的鬍子,沉聲道:「姨娘今年可是本命年?」
許蕙身子猛地一僵,急急道:「大師怎麼知道?」
那道士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又道:「姨娘這是犯了太歲了。」
「我夜觀天象,發現姨娘這翠微院和東南方相沖,只是不知,那東南方的院落,住著是府邸哪位?」
許蕙一時也懵了,她素來不怎麼信這鬼神之說,可這會兒她卻忍不住一陣心驚。
東南方,豈不正是四姐姐的棲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