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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嬌記》第40章
☆、第40章 得意

    慈寧宮

  鄭太后都要給氣糊塗了,今個兒這樣特殊的日子,那些命婦外命婦還有宮裡的妃嬪皆得到慈寧宮拜見她,這不,天還沒亮,她就起身了。可剛在宮女的侍奉下換好吉服,卻見乾清宮的小太監石階過來傳話,因著這幾日外面的流言蜚語,鄭太后心裡其實早有些不好的預感,可到底也沒表露出來,損了她的威嚴。

  直到聽他說成元帝對外宣稱她染了風寒,這些天閉宮靜養,至於那些命婦和妃嬪皆改去翊坤宮,自有淑貴妃來張羅。

  自從鄭太后當了這太后,她何曾有過這般沒臉的時候,她險些沒站穩。

  鄭太后怒不可歇,恨不得把這讓他顏面盡失的奴才拉出去杖斃。可她知道,她發落一個奴才是小,這宮裡人多口雜,到時候自己更成了笑話。

  等石階走了之後,鄭太后再也忍不住,把身側的茶杯給甩在了地上。

  噼裡啪啦的聲響中,宮女們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

  殷錦嫻卻在這時,高高興興的從西暖閣過來了。

  因著太后娘娘的憐愛,這幾日她一直都住在慈寧宮的西暖閣。想著今個兒大夫人和幾位姐姐入宮也會來給姑祖母請安,殷錦嫻心中就得意極了。

  姑祖母讓她入宮小住這些日子,這是何等的榮寵,且讓二姐姐和許姝她們看看,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一大早,殷錦嫻就精心裝扮起來,她素來會討巧賣乖,這幾日的功夫,鄭太后已經給賞賜了她好多寶貝,這不,方才她纖細的手指在妝匣裡足足挑了有半柱香的時間,才選了一個東珠木蘭紋珠花。

  隨她一同入宮的丫鬟寶雀見她心情這麼好,忙奉承道:「小姐,太后娘娘這麼寵著您,您何不求太后娘娘施恩,撮合撮合您和三殿下。」

  寶雀是她的貼身丫鬟,這些年,多少也瞧出小姐對三殿下的一些心思。只是小姐是庶出,而三殿下又是淑貴妃娘娘所出,這事就有些棘手了。

  可瞅著太后娘娘對自家姑娘的憐惜,寶雀突然覺得,或許真的能成呢,事在人為,不試一試,怎麼知道結果呢?

  「您好好和太后娘娘說道說道,總好過等大夫人給您體面,不是嗎?」

  幾句話說的殷錦嫻心中頓時也是七上八下的,其實即便寶雀不說,她這心裡,何嘗沒有這樣的打算。她有些心思凝重,喃喃道:「你說的對,這萬壽節聖上都要把二姐姐指給昱王世子爺了,按說三殿下也到了指婚的年紀,若是到時候由太后娘娘開口,眾目睽睽之下,淑貴妃怕也不好意思直接拂了姑祖母的面子,指不定這事兒就成了呢。」

  想著這些年自己因為是庶出,閤府上下的姐妹皆瞧不上她,殷錦嫻的心就如針扎一般。尤其是上次許老夫人做壽,她雖說的確有些口無遮攔,可難道她說錯了嗎?二姐姐早已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豈是她暗地裡嘀咕幾句,就壞了名聲的。

  那日回去之後,大夫人直接就讓人拿了戒尺,啪啪的直打的她犯哆嗦。

  「你雖不是我生的,可這些年你二姐姐待你如何?竟讓你這樣不知所謂的在外面嚼舌根!」

  「許老夫人壽辰,那麼多人看著,你這讓我們定國公府顏面何存,我原以為你只是小孩子心性,難免有失沉穩,如今看看,根本就是白眼狼。」

  回想起那一日,殷錦嫻沒有羞愧,只有濃濃的不甘。她是姑娘家,怎好直接拿了戒尺打她。記得小時候她們剛開始讀書識字,先生交代的作業如果沒寫完,那也是身邊侍讀的丫鬟替她們受罰的。大夫人不過因為她是庶出,她故意羞、辱她。

  打定主意之後,殷錦嫻就興沖沖的往鄭太后那邊去了。

  可她剛踏進殿門,就看到宮女們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就連平日裡頗得太后娘娘臉面的桂嬤嬤,也低垂著眼瞼,一臉的凝重。

  殷錦嫻震驚的站在那裡,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好半晌,鄭太后揮退了跪著的宮女。

  殷錦嫻忙奉了杯茶上前:「姑祖母,您昨個兒不是說嫻兒做的花茶很好喝嘛,今個兒嫻兒再做給您喝。」

  以往她只要這麼一討巧賣乖,鄭太后早就喜笑顏開了,可今個兒,鄭太后似乎沒聽到她說話一般,怔怔的愣在那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桂嬤嬤從她手中接過茶杯,小心翼翼的放在臨窗的小案桌上,輕聲道:「主子,您可不能氣壞了身子。您若是有什麼事兒,五王爺可怎麼辦才好呢?」

  一句話說的鄭太后終於晃過神來,她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哽咽道:「是啊,嬤嬤,你說的對。皇上原本就不喜老五這個弟弟,這幾日,外面又有那些流言蜚語,若是哀家在這個時候真出了什麼事兒,皇上還不把老五給蹉跎死。」

  鄭太后是瞭解自己的兒子的,成元帝這些年性情愈發喜怒無常,這些年尚且有她護著,在旁叨嘮著,老五的日子還過得那麼艱難,若她兩腿一蹬走了,想必成元帝再不能容忍老五一日。

  閉了閉眼,她苦笑一聲,難掩慍怒道:「沒錯,當年的事情,哀家是讓他失了臉面,也讓天下人對他多了揣測。可哀家,哀家難道是故意的嗎?自小,他就養在婉太妃身邊,哀家除了中秋過年這些大的節日,才得以見他一面。哀家也想好好憐惜他,彌補彌補我們的母子關係,可他呢,和婉太妃當真是母子情深,何曾會把哀家的示好放在眼裡。」

  「原以為,事情過了這麼多年,他也該釋懷了。可今個兒,他這麼做其實是直接甩哀家一耳光!這樣的日子,命婦和妃嬪皆往淑貴妃那裡去,溫氏何德何能,敢受了這樣的禮。」

  殷錦嫻茫然的看著太后,整個身子都在抑制不住的顫抖。

  怎麼會?聖上怎麼可以這麼做,這讓太后娘娘顏面何存。

  而她自己,又該怎麼辦?

  宮裡宮外誰都知道她已經在慈寧宮小住了些日子,她該不該往翊坤宮去。今個兒三殿下肯定要去翊坤宮給淑貴妃請安的,她哪怕是遠遠的瞧三殿下一眼,也是好的。

  可她能去嗎?

  而且她原本是想求姑祖母給她和三殿下賜婚的,生了這樣的事端,她還如何開口。只怕現在好多人都對她避之不及了。

  鄭太后看她怔怔的愣在那裡,還以為是把她給嚇著了,忙向她招手道:「來,嫻丫頭,來哀家這裡來。」

  「今個兒啊,就讓別人熱鬧去吧,你就陪著哀家,剪剪花,弄弄草。哦,對了,你方才不是說要給哀家再做那花茶嗎?哀家倒真有些饞了。」

  殷錦嫻覺得自己的眼睛澀澀的,可也只能強撐著嘴角的笑容,「姑祖母,嫻兒這就給您做去。」

  茶房裡

  殷錦嫻終於沒忍住,哭了出來。

  見她眼眶紅紅的,寶雀忙輕聲道:「小姐,您可不能哭。今個兒這麼大的日子,若是被人瞧見了,豈不糟糕。」

  殷錦嫻緊緊的咬著嘴唇,哽咽道:「怎麼辦?我還想著一會兒三殿下肯定會來給姑祖母請安,能看到他。」

  寶雀心裡猛地一緊,顫著聲音道:「小姐,您不會是想……」

  殷錦嫻忍不住捏緊手心的帕子,她也覺得自己都要魔怔了。可今個兒她好不容易才能又見到三殿下,她怎麼捨得放棄這樣的機會呢?

  即便她不能求姑祖母給她和三殿下指婚,可哪怕是遠遠的看上三殿下一眼,這點兒小小的心願,難道還不可以嗎?

  「小姐,奴婢多句嘴,眼下太后娘娘正在氣頭上,今個兒慈寧宮也不會有人來拜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若知道您離開慈寧宮,專門往翊坤宮去,心裡定會不喜的。」

  殷錦嫻看她一眼,她心裡其實也清楚,自己不應該這麼急躁。可她又想著那個萬一。姑祖母才動了怒,這會兒該是沒心思理會她的,方才讓她過來茶房做花茶,也不過是姑祖母想一個人靜一會兒罷了。

  她只是偷偷離開一會兒,只要看三殿下一眼,她肯定會趕回來的。絕對不會讓姑祖母發現。

  見小姐這般神色,寶雀也知道,自己多說無益。

  她忙尋了一件白色披風給自家小姐披上,「小姐,那我們快去快回。」

  翊坤宮

  因為有著上一世的經驗,許姝對這位聖眷優渥的淑貴妃並不陌生,又因為她隨廢太子被圈禁禁宮,有了這樣的過往,她沒有和其他人一般,對於太后娘娘靜養的消息面露疑惑和忐忑。

  今個兒入宮來的人很多,好些人,許姝在上次許老夫人壽辰上,其實已經見過了。只是這風向變化真心快的很,鄭國公家的大夫人和兩位姑娘,雖說已經極大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可還是逃不過眾人的不著痕跡揣摩的目光。

  而淑貴妃娘家溫國公府的幾位夫人,還有淑貴妃的幾位侄女,今個兒卻是格外的意氣風發。

  淑貴妃入宮這麼多年,雖說掌著皇后的金寶金印,可還是沒能入主中宮。

  可瞅著今個兒乾清宮的意思,說不準再過些日子,娘娘就更進一步了。

  到時候,溫國公府,也跟著沾光。

  和溫國公家幾位夫人一樣,淑貴妃一身明黃色八團雲龍紋圓領對襟吉服,袖口綴銅鎏金鏨花扣,頭戴熏貂冠,冠頂東珠。雖然一如往日的沉穩大方,可那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外人如何瞧不出來,娘娘如今的得意。

  皇后之位,不過近在咫尺,原先做了這麼多年的皇貴妃,淑貴妃已經歇了別的心思了,左右這後宮除了太后娘娘,誰也別想越過她去。可沒想到,因著外面那些流言蜚語,聖上落了太后娘娘的面子,就連面上的恭順都維持不住了。

  這會兒,瞧著眾人對她的討好和恭敬,淑貴妃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卻在這時,只聽宮女進來回稟道:「娘娘,太子妃娘娘來了。」

  許姝抿嘴笑了笑,把眾人的神色皆看在了眼裡。

  和前世一樣,太子妃不得成元帝歡喜,可今個兒萬壽節,太子妃縱然再糾結,也不會閉宮不出。她倒想和太后娘娘一樣,偷個清閒,可她不能,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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